“父亲,你回来了。”风长一进大厅便看见韩岐堂上,陈叔也回来了,站在一边,“皇上那里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自是大怒,命令全力追回镇国之玉,不过我总觉得有些奇怪……皇上虽然震怒,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唉,君心难测啊。”韩岐有些头疼地说道。
“父亲,我觉得府内也有问题。”风长斟酌着开口道。
“此事我已听陈副说过了。”韩岐阴沉着脸打断道,尽管他现在双鬓微瑕,但他还是那个征战沙场,杀伐果断的定国公,“堂堂定国公府竟然存在奸细,此事必须严查!”
“是!下官已秘密提问过看守藏镇国之玉的几位侍从,并没有什么异同,但是……”陈副将抬头看了看韩岐,沉声道,“二少爷最近频繁出入醉红楼。”
“你说什么!”韩岐猛地站起来。
“属下也不敢确定,但二少爷最近举动实在有些可疑,经常只开仆人,和二夫人秘密谈话。”
风长也有些诧异,眉头微皱,看向阴沉不定的韩岐,说道:“父亲,此事关系重大,现在事情还不清楚,只是我们一些猜测而已。”
“空穴不来风,陈副,派人严密监视二夫人和二少爷,切忌打草惊蛇,我倒是要看看,他们在玩什么把戏。”
一到晚上,醉红楼便又恢复人来人往灯红酒绿的场面,九离在楼里溜达了一圈,还是没有看到七辞,也不知道他跑哪去了,一整天都没看到人影。
而此时定国公府二夫人院内,却来了两位不请之客。七辞笑吟吟地摇着扇子,看着对面脸色变化不定的二夫人和二少爷,不慌不忙地道:“反正我也只是一个传话者,上面的意思我想你们也很清楚,现在韩岐已经怀疑上你们了,天下可没有回头路,接下来,该怎么做,就全看两位的选择了。”
“这事就不劳七公子你费心了,既然话传到了,那就还是趁早离开的好,定国公府也不是那么好进的。”二夫人制住刚要发作的韩曌文,站起身来,做出送客的姿势。
七辞有些赞赏的笑了笑:“那在下就先行告退了,走吧,五夜”
定国公府外,五叶瞥了眼身后,低声说道:“你是故意的引起注意的。”
“上面催得紧嘛,总得需要什么推波助澜一下。”
五夜有些迟疑“已经决定要这样做了?九离那里……”
“不用管他,这些事情不是我们所能决定的,他们迟早会有所行动”七辞目光微冷,“小离有些不知本分了,这样下去迟早会把自己搭进去,我只能保他安全。殊影殊影,唉,你说当初那么可爱的小孩怎么就长成现在这样子了呢。”
五夜无视他一脸痛心疾首,冷声说道:“那些我不管,我只会不惜一切完成任务,你最好不要插手。”
“那是当然。”
等到七辞回到醉红楼,九离已经百无聊赖地磕完了三盘瓜子,正哈欠连天地听着小曲儿。一见七辞便扑上去架住他,恶狠狠地问:“你又跑到哪里去做坏事了,你早就知道是他对不对,这就是你要我看的热闹?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我还能做什么?喝酒听曲寻美人啊~”
“七辞,我是认真的!”
七辞看着九离,对面的少年目光沉敛,他从中看出了很久都没见过的紧张与怒色。挣开少年的束缚,七辞带着七分漠然三分怜悯:“我也是在认真地给你说,殊影,当初当家赐予你这个名字时,是怎么说的?”
九离垂眸站在原地,不语。
“殊影殊影,千影殊途。执行任务,戏看尘世,来去如影,这才是我们作为暗影的人生。现在离开华京,我不会拦你,我什么时候害过你?”七辞径直绕过九离,向里走去,“至于你那小友……呵。”
当被九离带上马冲出围杀时,风长的心仍然砰砰跳个不行。感受到风中淡淡的血腥味和九离略显急促的呼吸,有些担忧地开口:“九离,你受伤了。”昨晚查到韩曌文与秘密人士私会,软禁了二夫人,却没想到韩曌文却不知所踪,风长却收到密信在陈副将等人的护卫下来到城外见韩曌文,却没想到遭到伏击,对方人不多却个个武艺高强,陈副将也身受重伤,关键时刻九离却突然出现。
“不碍事,我们要尽快离开这里。”九离驾马快速向前奔去,他能感受到后面人的追击,五夜下手真是名副其实的狠,只要先离开华京就好了,昨晚七离的意思……但是,九离有些无奈地看着前方的悬崖,停下了脚步。
“九离,你没事吧,快让我看看。”风长这才看到九离手臂上的一大道口子,鲜血染红了少年的衣衫,连忙翻起衣衫查看,却又直直愣住:“九离……”
九离顺着风长的视线,看了看伤口处的文字,略为苦涩地笑了笑:“其实早就该和你说了。”
暗影楼最为得力的九个杀手号为九影,从小便被带入暗影楼训练成长,从一到九依次取名,等到成为杀手之日,暗影楼楼主会亲自赐予影号,每个人都会在身上刻下文字。风长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觉得殊影这个名字很熟悉了,当时在寒山寺,他救起受伤的九离,就曾在他身上看见过这个文字。九离,殊影,九离就是殊影,那么……
“风长,你不该查这件案子的。谁会花那么多心思来盗取那块破玉,江湖之人自古不过问朝廷之事,谁有能力左右暗影楼,镇国之玉失窃,又会为谁带来好处?风长,你明白了吗?”懂了,一切都明白了,所有的人情世故、人生悲喜,不过是上位者的权谋游戏,可他又不懂,不懂这尘世的纷纷扰扰。
“他不会想要诛杀你全家,但他不会放过你的。”九离抽剑挡住五叶的一刀,“五夜,要不要这么狠啊。”两人迅速战到一起。
“风长小心!”没想到此时惊变突生,一直躲在暗处的韩曌文突然出现,一掌劈向正在在悬崖边上的风长,没有丝毫武功的风长中掌,失足掉下悬崖。在那一瞬间,风长的心却意外地平静,他突然回忆起师傅云隐大师,回想起他曾经所说的,不必硬求风华长留,心如长风,行如长风。往日十年的古寺生活一一浮现,他似乎又听到了古寺隐隐的钟声,他淡淡地笑了,闭上双眼,消失在茫茫的山中云雾之中。
四年春,震惊朝野的镇国之玉失窃案告破,镇国之玉被追回,定国公韩岐亲自奉玉请罪,请求辞官回乡。相比于半月前,此时的定国公,神情憔悴,头发衰白,仿佛一夜之间老去十岁。皇帝念他丧子之痛和多年来的功劳,没有治他重罪,也没有同意辞官返乡之求,只是免去他多项特权官职。
然而,朝廷的纷纷扰扰并没有给百姓生活带来多大影响。只是人们饭后多了几段谈资,说书人又有了新的故事,该生活还在继续,该行走的还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