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坐在轮椅上半个世纪的伟人一朝站起来竟然这么秀气,在阿波罗和狄安娜的中间,如同一颗发光的”小绿人“。
教授用自己作为被试来验证自己理论的可行性,他像实验物理学家那样,把自己投入黑洞50年,半个世纪以来,他漫游黑洞,为自己的不断发现而激动、而奋不顾身,感谢上帝,他在聪明地完成了上帝交给的使命之后,没有被撕碎,而是被辐射出来,进入新的太空循环。这种被选择的机率微乎其微,因此便成为奇迹。他成了自己假设的那个掉进黑洞中又被循环出来了的太空人。
教授的身体又回到了从前,“从前”是一个时间概念,就是时间逆转到了30年前,这是医生说的,经过医学测试,教授的身体机能达到的各项指标的指数相当于42岁,这是他最成熟的时期,也是他最喜欢的年龄。
教授应邀出席玫瑰庄园的一个月“狂欢庆典”,这个消息像关不住的春风硬是渗透在每一个缝隙之中,就连冰冷的石头都感受到了这个消息的强烈冲击。全世界的记者都把能够采访和报道这件新闻作为荣耀,玫瑰庄园和保罗教堂的前前后后被各种好奇的人们以及各国记者围的水泄不通,搞得丹麦警察十分紧张,好在这里没有仇恨只有爱,fans们火一样热的情怀在秋日的金黄中坦露着,为了满足公众的好奇心,在教堂对面的广场上树立了一块很大的荧屏,现场直播霍金先生和他的研究生天歌、西元以及丹麦籍的著名作家杰西娅、天哥的男朋友丹麦王子舒适的活动录像,这都是现场录像当中使用的称呼,这些记者为了增加新闻的独创性,根据自己的认识水平和能力,随意地加以杜撰,侯爵对于这个称呼颇感兴趣,他的病容一扫而光,高贵的蓝眼睛中放射出两道金光,他兴奋地对夫人说:“这么大的喜事为什么不告诉我?”夫人并不激动,她冷静地说:“我想是记者们为了炒作报道有误。”“不,不是,他们应当是亲密朋友,应当,你快去把他们叫来,我要当面问问他们,真是喜事,喜事。”侯爵具有欧洲人的率性和坦诚,激动起来像一团火。
侯爵夫人只好在人群中把正在戴着假面狂欢的金童玉女拉到了侯爵面前,他们俩人正装扮成一对金童玉女似的太阳神与月亮女神,他们大汗淋漓地跑到侯爵面前,喘息未定,只听侯爵说:“感谢上帝,你们俩真是天生的绝配,好,好,没有比你们更完美的了,我满意,我非常满意。”
几个人都楞在那里,一时语塞,侯爵的意思都明白,不是无法纠正,而是不能打击他的热情,尤其在他病重期间。
侯爵让他们俩人在身边坐下,以慈父的祥和目光打量着天歌,止不住的喜悦让他的病好了一半,完全没有了晚期病人的憔悴,他对儿子说:”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舒适涨红了脸,误会越来越大,他看了天歌一眼,怕她不高兴,于是他赶紧说:“爸爸,您不要……”话没说完被侯爵夫人接了过去,她打断儿子的话说,“不要着急,还没到谈婚论嫁的时候呢。”
“不不不,怎么能不急呢?有这么好的姑娘,你们的年龄又不小了,还有,我的身体已经很糟,病情严重,你们都知道我没有几天活的了,我着急呀。我一定要亲眼看着你们结婚,生子,过上幸福的生活,那时我也就安心的去了。”侯爵说的有些伤感。
舒适只好改变了口气,对爸爸说:“您别担心,您的身体没有问题,我一定会让您满意的。”
爸爸竟然像个小孩子似的高兴了,他抓住他们俩人的手,把他们握在一起,说:“我今天就给你们定下结婚的日子,现在是10月,圣诞节前10天怎么样?我要送给你们世界上最昂贵的结婚礼物--一艘世界级的超豪华游轮。”侯爵非常冲动。
侯爵夫人一看越说越远,便插话扭转话题,说:“天歌目前还不能结婚,因为她正忙着协助教授搞一项实验,明年提名诺贝尔奖,很有可能获奖的。”
“不影响不影响,结婚就是几天的事情,安排好了就行。我们会把一切都安排好的,不用你做任何事情,只要到时候你人来了就行。另外,我要和你的父亲谈一谈,你去请他的父亲过来,不,我亲自去拜访他,走,我们俩一起去。”侯爵的狂喜一发不可收拾,他对夫人说着就站起来要走。
夫人和儿子一起上前搀扶住这个固执的家长,造成了这么大的误会可怎么收场,他们看着天歌,希望看到她的态度。
天歌只是微笑着,看不出来她的态度。舒适曾经是她少年时情窦初开的梦幻,她狂热地暗恋过他,直到伊娜的公开亮相,后来,他成了她的哥哥,手足之情……可是这一切就像是已经过去了的别人的故事,自己赋予了一定的关注和同情,但是却无能为力。
西元带着一身的朝气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他微微喘息着,对大家说:“我到处找你们,奶奶让我叫你们快点过去看海豚表演,就等你们开场呢。”
西元穿着中世纪武士铠甲,哇,简直不可一世的英俊,让人们自然联想到希腊主神宙斯,侯爵和夫人非常欣赏他的英武,便扔下了那个话题,高高兴兴地一边一个挽着他的胳膊走了,天歌和舒适跟在后面,虽然那是个误解的话题,但是当只有俩人面对的时候,突然之间却不好意思起来,舒适偷偷地看了看天歌的眼睛,有意放慢了脚步,天歌是个敏感女孩,她也只好放慢了步子。
当离开大家一个距离之后,舒适说:“我父亲不知内情,你不要怪他,他身体不好,我们都小心待他,请你原谅。”
“哥哥,你为什么要这样说,我们是兄妹,他也是我的父亲。”天歌说了这样的话是出乎舒适意料之外的,这话十分贴切却又十分疏远,等于拒绝了爱情但却加深了亲情。
“如果我想娶你,你会同意吗?”舒适问。
“不会,因为还有西元,我们是三位一体同盟,不能让任何人受到伤害。”天歌说。
“可是我们三个人都会受到伤害的。”舒适说,语气并不坚定。
“我想过了,既然我们是兄妹,我们之间就只能是亲情,你们俩各自寻找自己的爱情,早一点完成父母的心愿,结婚生子,也为我多生几个……”她犹豫着叫不出来名称,“小弟弟、妹妹,不对,小孩子吧。”
“你这个坏女孩儿,我不知道,我很难过,我想西元和我一样难过。”舒适说。
“那就别让西元等我们着急了,快点走,追上他们。”说着俩人拉着手跑了上去。
会说话了的天歌有些感觉不大对头,两个哥哥对她多了一份敬畏,自然,需要哥哥呵护的方面减少了,他们心里明白,很快,他们想见到她都不是容易的事情了。
“一月狂欢庆典”的活动内容包括:馨茵80大寿、教授与天歌的重生、舒适毕业、西元距离毕业只有一个月的时间,所以这一次把他当作剑桥大学的博士毕业生一起庆祝了,霍金先生亲自给他敬酒,赞扬他六年来的优秀学业与卓越贡献,尤其对于他的忠诚质朴的人格魅力给予了深深的赞美。
一个月的狂欢是一个不断持续的过程,教授这一次破天荒的可以狂欢一周,这也是“复活”的兴奋,是“涅槃”的惊喜,也是再次投入前的“释放”。
三兄妹时时刻刻都在一起,他们就像被迫离开母亲的游子似的,眷恋着在一起的分分秒秒,旁观者都不忍心打扰他们,并暗暗地为他们忧虑。他们在一起是沧海难为水,没办法,就算是他们心理有问题,可又有谁能解决呢?
晚上,他们就像三只小猫似的蜷缩在一张床上,说啊说啊,谁说困了谁就蜷起来睡,说什么话题会有如此大的兴趣,别人无法理解,这也是他们沧海难为水的原因之一。
侯爵在夫人的启发下似乎明白了许多,但还是不能全明白,不管怎样他不再说了,虽然嘴上不说,眼睛里却依然闪烁着喜悦的神色,他喜欢这三个孩子,喜欢的像是中了头榜。他对三个孩子说:“你们三兄妹听着,我和夫人商量好了,你们就是我们的亲生子女,对于我们的财产每人都有一份继承权,”他两手一摊,制止了西元和天歌的拒绝,“不要说‘不’字,这是父母的决定,豪华游轮送给你们作为礼物,好了,玩去吧。”侯爵性格豪爽,说起话来干净利落。
分别在即,三兄妹坐在蓝堤上,看着黑天鹅在碧水中嬉戏,天歌坐在中间,两个哥哥分坐在两边,他们紧紧地依靠着,绕有兴致地享受着水天一色的天堂景致。
“我们每月见一次的约定是不实际的,从现实考虑,每半年一次倒是可行的,你们说呢?”天歌先说话了,她已经完全没有了语言障碍,就像天生就会说话一样。
“有道理。”俩哥哥都表示正确。
“那么下一次见面的时候我有一个请求,你们能答应吗?”天歌说。
“说吧,我们一定答应。”舒适不假思索地回答,他比较感性。
“那不一定,要看什么事情。”西元说,他比较理性。
“无论什么事情。”天歌说。
“说吧。”西元想含糊过关。
“你不答应我就不说。”天歌很聪明。
“那我就替你说。”西元更聪明。
“你替说?说什么?”相比之下舒适要简单一些。
“下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一定要带一个女朋友一起来。”西元说。
“还有你。”天歌补充说。
两个人都很严肃,舒适一时糊涂了,但是马上就转过了话味,立即接了上来对天歌说:“同样的请求是,你也要带一个男朋友来,你同意吗?”
话说到这里,本来是玩笑,但是每个人的心里都难受起来,天歌首先嘟起了嘴巴,西元离的近,一伸手又像哥哥待妹妹那样摸了一下她的长发,说:“你自己不愿意却非要强加给我们,你不要再替我们操心了,我们知道怎样处理自己的事情。”
“你们去把属于你们的爱情找回来吧,这也是家族事业的需要,我们不能太自私了,是不是?”天歌说。
“理论上是这样,可是实际上做不到。”舒适说。
“我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你和天歌是独生子,天歌说的对,为了家族事业,你们俩结婚吧。”西元说。
“你做君子,让我们做小人,是吗?”舒适说。
“不,这是责任,我们三个人,按照年龄排序,我最大,我有决定权。”西元说。
“不,你没有。”舒适不让。
“是的,你没有。”天歌也附和了一句。
“上帝会惩罚我们的。”西元低声自语着。
“不会,上帝是爱我们的。我们三个人,将来领养一个孤儿院的孩子,怎么能说家族事业后继无人呢?”舒适闲散地躺在湖畔草地上,发表了自己的一个独特的观点。
“好主意,真聪明,到底是王子,站得高看得远,就这么办。”西元赞赏着,天歌也附和着。
兄妹三人又一次把脑袋聚到一起,达成了一项新的攻守同盟,这是牢不可破、坚不可摧的。
教授高兴的有些乐不思蜀了,他疯狂地跳舞,谁也想不到,他的舞姿是那么轻盈灵性,就在这个期间,他爱上了凰仪,爱得一塌糊涂,接着,凰仪也爱上了他,爱的如醉如痴,到了要离开时已经离不开了,这一切在人的有限思维中都是无法预测的。
第五天的晚上举行了一场盛大的晚宴,宴会开始前,杰西娅像个主持人似的站在巨型滴水吊灯的正下方,她满面春色地说:“女士们、先生们,请大家记住今天,这是一个历史时刻。”就在大家全都懵懂的时候,她把纤细柔白的手优雅的向外一伸,环绕整个玫瑰山庄的音响如高山流水,金珠银珠,视听错位让人们眼前出现了恢宏美妙的始祖创生时期的伊甸景观
音乐声中,凰仪身穿水蓝色绣凤的中国旗袍,挽着西装革履的霍金教授,款款动人地出场了。
大厅里众口一声地发出了轻呼,聪明的人们立刻明白了,一瞬间,欢乐的掌声响了起来,经久不息,足足15分钟。
教授满面春风,从西装口袋里拿出晶莹璀璨的一颗钻石戒指,他要当众向凰仪女士求婚。哇!“泰坦尼克式”恋爱,太浪漫了。
当音乐转换的时候,灯光也转换了,在柔和的淡金色和光中,四个孩子出场了,他们身穿演出服装,伊娜手持金麦克,西元手持金笛,音乐停止的瞬间,西元的长笛带着幽咽的舒缓,袅袅婷婷地奏出了只能天上有的仙乐之音。是“玫瑰与百合”,在场的人们都很熟悉这首当年让六个孩子成为乐坛偶像的经典歌曲。已经成为欧洲当红名歌星的伊娜带着明星的自信和久远记忆的伤感,在她开口的瞬间,舒适和天歌手拉手地“飞”出,的确是飞出,因为他们身穿芭蕾舞衣,以十分专业的芭蕾舞出场姿势,一点声响都不曾发出就旋转在灯光的笼罩之中。就这样,四个人的这段10分钟的表演,其评价水平已经超出了世界级专业标准,因为就表演者本身来说,是任何世界级演员也无法媲美的。
天歌和舒适的舞姿和他们的无暇的面容一样是自然天成的,如果做舞蹈家,他们一定都是一流的,过高的智商让他们没有成为艺术家,而是成了科学家。两个精灵一样的舞蹈家把大家的呼吸都要窒息了,生怕因呼吸而误了每一秒钟的眼福。在伊娜的歌声停止的时候,西元的袅袅余音也在渐渐远离,只见天歌手捧一掬盈盈闪烁的星星,走到一对准新人面前,她说:“这是爱情花,永不凋谢,代表爱情的纯真与永恒。我已征得夫人的同意,将它献给老师,你们的爱情奇缘与它最相匹配,请笑纳。”她以芭蕾舞姿深深地鞠躬,将双手高高举起,大家看的非常清楚,是那串世间绝无仅有的“水星石”项链。舒适走上前,拿起那串水星石,双手递给老师,“请老师给我们美丽的校长戴上。”西元带头鼓起掌,一片掌声中带着一片深深的赞美。
教授看起来很激动,他接过水星石,戴在凰仪雪白的颈项上,立刻,她的整个人就像被魔术大师的魔棒点中了似的,“唰”的一下,在一片星光中,一个仙女下凡了。
教授和大家约定,明年的诺贝尔奖颁奖仪式上,将同时举行婚礼。
这真是一个意外的收获,教授比来时更年轻了,他活泼多情,不断地和大家幽默说笑,一周只剩下最后一天了,他却矢口不提回去的事情,小伙伴们也乐得多在一起呆几天,所以藏在老师看不见的地方,谁也不去提示老师。
夕阳美得像一只红杏,摇啊摇啊的向天边磨蹭,碧湖中的黑天鹅闪着黯红的金光,在几乎橙色的轻波中无声地滑动着。老师不知从哪个房间中走出来,通知:马上启程,按计划执行。这就是科学家的性格,没有商量余地,俩学生只来的及和大家拥抱告别,半个小时后就登上了直升飞机。
凰仪的最后定位让整个家庭结构发生了又一次重组,杰西娅像妈妈嫁女儿似的为凰仪做着出嫁的各项准备工作,马思做助手,于是马思也希望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上,他在努力。
馨茵的80寿诞的庆祝活动让她在幸福的回忆中整整沉浸了半年还多,晚辈们和欧洲社会名流们送的礼物精彩纷呈,她吩咐摆在花厅里,阿爵特意设计了一个别致的柜子专门摆放这些生日礼物,馨茵每天都过来观看,一件一件,细细品味着,脸上挂着赌物思情的惬意。
主教的英名远传欧美大地,本笃十六世将他招进教廷,成为枢机团主教,便列进了未来教皇的换届选举人选。英名的本笃十六世教皇高龄93,保罗祈祷上帝让这样的智者活着看见新教皇的诞生,他的祈祷灵验了,也是本笃十六世教规制度改革的一项成功举措,教皇的权威可以禅让。在127名枢机主教的人选中,保罗的人气最旺,呼声最高,当选的可能性最大。这是第二年的事情,如此看来,在明年,也就是中国的蛇年到来之计,玫瑰庄园即将到来的喜事已经不是庄园内的家庭之喜了,而是世界的,人类的。
主教大人难得有空闲,但是他会尽力抽出时间穿过长廊,走出花型门,来到玫瑰庄园和大家亲切地吃饭或交谈,哪怕只有5分钟,或许他这叫饮水思源,或许是爱的诱惑,无论什么,他所做的一切总是让人觉得那么贴切,那么舒服,他说了,即使做了教皇,他也绝不会离开这里,这里就是他的最终归宿。
杰西娅每天都去教堂,她会像普通教民一样坐在大教室里聆听神父做弥撒,神父的宁静而优雅的声音就像从山涧流下的清清的泉水,总是能把她的心洗得清清爽爽,一点杂念都没有,她发现就连自己的面孔都被洗的洁白柔嫩,丰润光泽,一个斑点都没有,真是神了,奇了,他对于神父由敬而崇拜,由崇拜而爱慕,她在神父带给她的神圣的宁静中偶尔也会出现一点的不宁静,一点的蠢动,她幻想中的保罗……,不,即使她渴望保罗的怀抱,那也是父亲的温暖,是皈依的慰藉,是终极的关怀……。
主教每天都做弥撒,而不是礼拜天,这也是他的特例,因为每一天保罗教堂里都会聚集着很多的人,有当地的、远地的、邻国的、远涉重洋的、世界各地的人们慕名而来,络绎不绝,与日俱增,几乎像伊斯兰教徒的朝拜一样,当作麦加圣城了。保罗主教为了满足人们的好奇和需要,就因势利导,每日早上10点-11点钟,由他本人亲自宣讲教义,他所宣讲的不是书中的文字,而是他的心中在每天晚上做祷告时从上帝那里直接得来的《福音》,清新而爽适,正因为如此,杰西娅每日聆听的使命也就清楚了。开始时她每日默记主教的箴言,然后回去整理,很快她就发现了保罗传教的奥秘,于是,她不放过任何一次哪怕短短的机会,认真地、一字不漏地录音,包括保罗主教的手势和表情、语调及每日的神态、步态、服饰和笑容……。
杰西娅想知道,在主教大人的博爱中有没有激情,她更喜欢称呼“神父”,这样会给她亲人的感觉。她会捕捉到神父慈祥的眼神中偶尔的一闪,她从这一闪中分明地看见了激情和灿烂,难道不好吗?上帝不许吗?上帝让他的使者受苦是什么用意?既然上帝教育人类要珍惜幸福,享受快乐,可是为什么却不身先师表,为什么却不以身作则呢?这如何能有说服力呢?泯灭天性是为了思想的升华,这两者原来是矛盾的,互相抵触的吗?哪个是正确的?为什么要用自己的正确换取人类的错误呢?如果自己不正确,为什么还要当……“教皇”?
杰西娅说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怯生生地看着神父,她不害怕保罗,除了在教堂中,他从不说神学语言,保罗就是保罗,不是神父,也不是主教,她随意地和保罗交谈,可是谈到教皇这个话题她还是不敢随意。
保罗博爱地笑了,“你不喜欢教皇吗?”他的蓝色的眼睛闪着星星一样的光。
“当然,不能不喜欢。”
神父又一次笑了,是世俗的笑。“为什么这样回答?还是不喜欢。”
“最好的管理形式是无为,无为不等于无君,可是有了君就要有为,人心很难无为,就是教皇也不容易做到。你可以吗?”
“你说呢?”
“你能。因为你修炼得好,修练到了……无情,无情就是无为吧?”杰西娅随意地任性地说着,有些撒娇,在神父面前,她还是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把自己变回孩子,其实就是孩子时期,她也没有得到过这样的父爱。
“无情?”神父庄重的声音像天堂的回音,带着清晨的露珠。
“这就叫做‘多情却被无情恼’吧。”杰西娅神情幽幽地说。
“杰姬,我想告诉你,我爱你,正是因为我爱你,爱得炉火纯青,我把这份爱寄放在上帝那里,让上帝为我守候着,我从上帝那里汲取这份爱的菁华,把它升华成为每日弥撒的晨露,这是我的血凝结的晶莹的圣露,人们喜欢吮吸它,是因为它是人性的精华。”神父对着窗外,像在对上帝说话一样带着弥撒的音声诉说着。杰西娅感动了,她全身的血都在迅速地改变着成分,可是她觉得自己的血变不成圣露。
“这就叫做使命感,是吗?那好吧,既然守候也是一种真爱,我也喜欢守候。”杰西娅故作轻松随意地说。“但是从另一个方面,我想做一个假设,假设你既可以做教皇也可以娶我,在这两者之间让你选择,你会怎么做?怎样做才是你真心想做的?您能回答我吗?”
神父笑了,“这个机灵鬼,”只有神父可以用这种口气对她说话,“一个神父的人生只有一种选择,就是服侍上帝。上帝如何选择我就如何服从。”神父回避了这个话题。
“不和你开玩笑了,既然我们都相信来世,那就来世再说吧,我想上帝会改变主意的。”杰西娅说。
“是的,上帝会改变,我已经听到了。”神父说。
“人生有太多的无奈了,”杰西娅换了一种声调,无奈地长嘘了一口气,“保罗,”她突然叫了一声俗称,眼神怪怪地看着神父,“你如果当选教皇,还由得了你自己吗?”
“你指什么?”
“不去梵蒂冈。”
神父沉吟着,梵蒂冈的皇权位置不是随意就可以变动的,这一点他十分清楚,可是世界上的事情都是在合理的基础上不断改变的,这一点也是真理。他说:“教廷不动,教皇是动的,人不动,心是动的,人心是独立的,不依赖于任何物质而自由自在,独往独来,这就是灵魂,有了独立自由的灵魂,还怕什么梵蒂冈呢?”
“灵魂交往,精神恋爱,这是不是‘画饼’呢?”杰西娅微笑着说。
“中国有句俗语,叫‘天上不能掉下馅饼’,而《圣经》告诉人们,只要信仰坚定,天上就能掉下甜饼。摩西带领以色列人出埃及的时候,上帝为了帮助摩西坚定以色列人的信仰,在干旱荒漠的旷野中,从天降下满天遍野的雪白、香甜的……,”“吗哪,”“对,是‘吗哪’,一种白色的,吃起来像蜜汁的甜饼。以色列人在旷野中迁徙行走40年,直到伽南定居前都靠‘吗哪’为生。后来,人心变得不再单纯,上帝便把吗哪变成了雪花……。”
“您是说,只要人心变得真诚单纯,雪花还可以变成吗哪?画饼就可以变成真饼吗?就像‘画中人’一样,当灵交变成神交的时候,就可以‘活’了,就由精神变物质了,是这个道理吗?”杰西娅神情忧郁地说。“您知道吗?最近一段时间,我常常不由自主地想到转世,我想,转世就是精神变物质的过程。”
保罗转脸看着杰西娅,教堂高大的玻璃窗尽收着中午的阳光,把杰西娅雪白光滑的皮肤涂上了一层嫩粉的羞涩,保罗周身的圣露在渐渐地变回鲜血,红色的血总是热的,他的雪白的皮肤也同样涂染着一层粉嫩的光泽,这色泽在逐渐加深。杰西娅使用的chanel。19的香气在阳光下十分活跃,犹如带翅膀的小人儿在他的身上恶作剧。保罗慢慢地靠近杰西娅,扶着她的肩头,一分钟,二分钟,三分钟,他充满慈爱地凝视着杰西娅美丽的面孔,然后,把她拥进怀中,杰西娅的盘在脑后的金色发髻在神父的肩上散发着浓郁的鲜花的香气,保罗轻轻地闭上眼睛,深深地屏住呼吸,在一种僵直中,他周身的鲜血又在五分钟的时间里变回了圣露。
神父慈爱地轻抚着她的头发,像父亲一样。她知道,他又变成了神父。杰西娅伏在神父的肩头,轻轻地哭了。
保罗也哭了。眼泪顺着他的脸颊像泉水一样迅速地无声地流淌着,那么痛苦,可是,上帝的存在是为了让每一个人生活的快乐,为什么却要剥夺他的儿子的快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