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议论都是联系老子思想说的。假如这个联系是有道理的,这样就出现了一个很有意思,也很值得探究的问题。现代意义的一些道理怎么可以被两千多年前的老子思想所解释?是聪明的老子对现代管理理论早有所悟了呢?还是现代管理大师对老子思想心有灵犀本相通呢?
九、“重为轻根”与比较管理
比较,相对,思辨
如何做好管理工作呢?要讲一点比较,讲一点相对,讲一点思辨。
关于这点,《老子》有许多著名的话给我们启示,二十六章中说:“重为轻根,静为躁君……轻则失根,躁则失君。”大意是说,厚实慎重牵制着轻浮的根底,镇静若定防范着躁动的发生。轻浮了失去根的力量,烦躁了失去成功的主心骨。这里,重与轻、静与躁都是比较而言的。
四十五章说:“大成若缺,其用不弊。大盈若沖,其用不穷。大直若屈,大巧若拙,大辩若讷。”语意是,最完美的东西似缺些什么,但它的作用却不会丢失;最充实的事物像是空虚,可它的价值却不会穷尽;最正直的东西看似弯曲,最灵巧的事物好像笨拙,最有辩论才华的人却如笨嘴拙舌者讷讷不会说话。这里,老子把事物的相对性通过借喻的方式讲得令人耳目一新。
八十一章又说:“信言不美,美言不信。善者不辩,辩者不善。知者不博,博者不知。”这段话是说,词真意切的不在于有华丽的语言,讲得十分动听的语言不见得好;有善行的不巧辩,巧辩如簧的人不善良;真正有学问的人不卖弄广博,卖弄广博者不见得有真才实学。这话告诉我们看问题要善思辨,要看本质,为人要真诚。
老子的上述语言,给我们很多关于做好管理工作的哲理启示。现在择管理中待人、处事两方面问题讨论。
待人与激励
待人。以如何调动职工积极性为例,这是企业管理的核心问题之一。
“域中有四大”,“人”这个“大”的智慧、才能、创造力激发出来了,企业纵然遇到天大困难也能克服。为此要千方百计激励职工积极性。如何激励,却有多种多样方法,如领导垂范激励;思想教育激励;信赏信罚激励;功而飨之激励等等。归纳起来大致两种:精神激励与物质激励。
精神激励与物质激励是一对矛盾。如同老子所说的“重轻”、“静躁”那样状态的矛盾。
有人认为精神激励重要,因为人是有感情的,有精神欲求的,希望得到信任、荣誉、归属的满足;还认为,物质激励作用接触点是与人的躯体有关的衣食起居的满足,而精神激励的激励点是人的灵魂,给人以心灵慰藉,心灵享受,从而使职工道德升华,精神升华,从而产生发自内心的忠贞之力———忠于企业,敬业之力———热爱事业。
有人却认为物质激励较精神激励更为重要,认为物质是人类赖以生存的凭借,要是在物质方面、经济方面不能给职工以满足,衣不能很好蔽体,食不能很好果腹,职工的智慧、才能、创造力是无论如何也升腾不起来的;精神激励固然重要,但不是万能的,解决不了职工的衣食起居等实际问题,职工物质财富的创造,需要倚仗物质动因来激励。为此,要给职工以“甘其食,美其服,安其居,乐其俗”(《老子》八十章)的满足。
其实,这两种激励是一对对立统一的矛盾,若按老子的“重为轻根”的比较观,“大成若缺”的相对观,“信言”、“美言”的本质分析,可以认为,两者都是重要的。
人不能没有精神世界的追求与满足,不然与一般动物何异?人也不能没有躯体需求的满足,不然人不能活在世上。它们都是从不同角度提出问题的。
假如硬要分出其伯仲关系来,那么,需求论者就会把物质需求的满足放在首要位置上;强调人最可贵的是气质者,则会把精神因素看重于物质满足。
笔者则认为,两种激励手段都应该用,它们是对立统一的,盲目地强调谁、偏重谁都不合适。就企业而言,倒可据不同情况,在一定时刻,有侧重地关照某一方面激励是可以的。比如一个时期对职工物质激励与满足疏忽了,那么对此就要多注意一点;反之,在过多注意物质满足的情况下,就要多讲一点精神因素,多做一点精神方面的工作。一般来说,精神的因素更为重要些。
对矛盾因素要比较地区分其主次关系,相对地认识各自的重要程度,最后做出本质判断,“音声相和”地协调好它们的关系。
处事与文化
举一则如何看待理性管理、非理性管理的关系为例子。
所谓“理性管理”,主要是指一种强调管好物质生产活动的管理,用的是泰罗管理时代那一套科学管理理论,其管理目标是管好物,提倡生产效率,追求生产低成本,采取的措施是实行定额管理,标准化作业等,强化技术因素,强调工人操作管理。
所谓“非理性管理”,是强调管好人。管好人的价值观,管好人的动机,人的行为,注重搞好企业文化建设,注重搞好人际关系,用心理学、社会学等一些理论,通过管理好人把整个企业管理工作搞好。
应该承认,非理性管理较之理性管理,其管理思想更合乎时代要求。过分强调理性管理起码有五大弊病:
它忽视了生产中人的心理因素,一味讲效率,而把人视为机器人或单纯生理意义上的人,不屑去考虑人的思想、个性品格、价值追求等问题,扼杀了员工的创造性。
它忽视了人是社会因素,把人仅仅看做是经济中的人,最终必将导致员工的心理反抗。
它过分地注重技术因素,忽视了管理中还有非技术问题,如文化因素、心理因素、教育因素等,管理不仅有科学问题,还有艺术问题,它把管理的路子引向狭窄。
它不适应市场竞争形势的需要,市场多变,竞争激烈,故以提高生产效率而建立起来的理性管理模式,对此有捉襟见肘的弊端。
这种管理模式着眼于个体管理、封闭式管理,不懂得人总是结成群体的,企业是置身于社会中的,它适应不了社会发展的需要。
由此而出现了非理性管理、人际管理学派、行为科学理论,把文化因素引进企业管理中。历史证明,非理性管理的产生和存在确有其合理性。
管理需视时而定
但是,“重为轻根,静为躁君”,上述优缺点是比较而得的,是相对而言的。庄子说:“彼亦一是非,此亦一是非。”(《庄子·齐物》)此说尽管说得太绝对了些,抹杀了真理的客观性。但是,从各自立场上说,彼有彼说的道理,此有此说的缘由,启发我们客观地评述它们各自所说的道理,以做出正确的判断,却是很有意义的。
这是对庄子这句话把彼、此作为对立的两方(或人、或事、或物)来理解其意义的。假如把这两者的彼与此,从时序上去探析,也有其哲理意义。彼时是“一是非”标准,此时又是“一是非”标准,它启发我们必须辩证地、历史地分析问题,客观地得出它应有的正确结论。
看来,判断非理性管理、理性管理的优缺点应该如老子、庄子所示的思想去考虑问题,理性管理有当时的存在意义,非理性管理则有现时提倡的价值。
损之而益,益之而损
老子说“物或损之而益;或益之而损”(四十二章),即事物有时给它减去些什么,反而得到了好处;有时给它增加些什么,反而使事物更糟。世上没有完美无缺的事物,益之损之要适宜,益之损之要互补。
现实生活中非理性管理固然重要,也是一种发展趋向,但认识其不足,借“理性管理”的合理部分作补充,就能起到“损之而益”的效果;理性管理确实有缺点,但是也不是说它一无可取,生产经营活动还是需要科学、制度、秩序、效率的,借用其合理成分为现实管理服务,也能起到“益之”的作用,也是不可或缺的。
十、“祸福倚伏”与灾难管理
《老子》一书揭示的种种矛盾中,“祸福倚伏”这对矛盾给人启示甚多,由此想到了企业的逆反管理问题。
祸福倚伏
“祸福倚伏”的话是《老子》五十八章中说的:“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孰知其极?其无正。”这段话有对的方面,且很精辟,对的一面是前半句;有不对的一面,那是后半句。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精辟地揭示了事物的对立与统一。福者,《韩非子·解老》中解释道:“全寿高贵谓之福。”也可作顺利讲,《礼记·祭统》中说:“福者,备也。备者百顺之名也。无所不顺谓之备。”祸者,《说文解字》释为:“害也,神不福也。”《辞海》释为:“灾难,灾害。”老子这句话的意思是,祸害,福祉依附在它中间;福祉,灾害隐藏在它里面。
《淮南子》有故事说:边境某地,有一匹马跑到境外,旁人同情失主,纷纷前来慰问。但失主之父不以为然说:“难道这不是福吗?”果然,没几个月,那失散的马回来了,还带来了许多境外的骏马一起回来。于是,又有邻人赶来向他祝贺马归来。但他的父亲依然表示:“难道这不是祸吗?”不久,因为家里好马多起来了,他的儿子骑马玩,一次不慎从马上摔了下来,还摔坏了一条腿。此刻,众邻居又赶来劝慰父母要宽心。父亲依然说:“这难道不是福吗?”过了一年,少数民族入侵,年轻力壮的人都被拉去与之作战,其中十之八九战死,惟独他的儿子因骑马摔坏了腿,躲过了这一关,保住了命。
孰知其极,其无正也
“孰知其极?其无正。”这话是说,祸福变化是没有确定规则的。
这话讲得不对。事物转换总是有原因的,是在一定条件下变化的,无缘无故的福变祸或祸变福是没有的。
“塞翁失马,安知非福”,塞翁因为疏于防范,让马逃了出去,后来马回来了,那是因为老马识途的缘故,祸福转换是有条件的。
祸福转换绝不会突然发生,都是通过量变转化成质变的。在量变过程中必然有变的兆头,变的痕迹。兆头是可预测的,痕迹是可辨认的,怎么能说“其无正”?
企业管理的祸福倚伏问题
“祸福倚伏”,富贵与灾难共存,顺利与困境共在;福可演化为祸,祸也可演化为福,这是人类活动的普遍规律。
从企业管理来说,因为国内外环境变化,技术进步加快,市场竞争激烈,企业可能从兴盛状转变为衰落状,甚至彻底败北。同时也有一些企业会从弱小转化为强大。
这种事例不胜枚举。如:
美国通用汽车公司从1908年诞生到如今,已经经历了无数个兴转化为衰,衰又转化为兴的历史。它诞生时是美国当时最大的汽车公司,这是兴盛时期;到1911年,美国经济衰退,加之当时公司总经理决策失误,公司出现了萧条景象,这是公司遭遇到的第一次危机;1916年,威廉·杜兰特再次执掌该公司大权,由于他的丰富经验,主持通用汽车公司后,使公司又从困境中走了出来,是为该公司第二次兴盛;1920年,美国经济相当不好,波及汽车工业,使通用汽车公司又陷入困境,这是该公司发生的第二次衰退;1924年阿尔弗雷德·斯隆任该公司总经理,他大胆改革,强化管理,公司又兴隆了起来,这是通用汽车公司第三次大繁荣;到20世纪60年代,由于世界范围汽车工业迅猛发展,还由于公司上下普遍产生自满情绪,通用汽车公司又遭厄境,第三次出现了衰败状;1980年,罗杰·史密斯,这位自称从《孙子兵法》那儿学到东西的人,就任该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他用战略学的头脑管理企业,到1984年,使通用汽车公司在全美500家最大工业公司中占居亚军位置,仅次于埃克森石油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