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发骚说,他这一辈子离不开女人,他哪一天没抱女人,心口就空荡荡地发疼,他经常想女人想得心口发疼。
诗人自称他一生有三大嗜好:酒、女人和诗。诗人醉酒后特别想女人,就到处打电话,有时怀里搂着小情人还给以前的老情人打电话,甚至让现任情人跟老情人对话。酒醒后面对情人们的追问讨伐,只好耍赖,拒不认账。
酒和女人两样发酵出来就是诗。
诗人的诗无一例外都是情诗。他需要不停地谈恋爱,恋爱的过程就是写诗的过程,是他无处喷射的力比多作用的结果。
诗人为每个恋爱过的女人写诗,诗人的诗血肉饱满欲望充足,由此可见,诗人是个有“火”的男人。在越来越多的男人身心都处于被阉割状态的今天,有“火”的诗人格外有女人缘。
诗人的诗是一支支丘比特的利箭,他的那些如师姐一样清高孤傲的红颜知己都应声而落、无一幸免。每个红颜知己那里都收藏着诗人十几首诗,加起来可以出一本厚厚的诗集了。
难怪,“诗人”又称“骚人”。
诗人动不动就发点儿骚情,他会时刻地想到你,给你写几句酸诗;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一个接一个的短消息告诉你,他正在为你失眠,在为你种红豆,哪怕短消息一发完,他就转身和老婆恩爱去了,或者,把同样的消息稍微改动几个字就转发给了另外一个红颜知己。
诗人说他生命中的女人他都想念。
诗人对师姐说,以后我也会想念你,也会给你打电话的。
诗人像是得了一种病,民间有一个较为形象的描述,就是“花痴”。对于花痴,只有女人才是唯一的解药。
让诗人变成花痴的是女人,但不是哪一个女人。
诗人的长辈友好都曾多次忠告诗人,他早晚会栽在女人身上。
诗人也知道,假如他把花在女人身上的时间和精力用在学习或事业上,凭他的智商和情商,他早就功成名就了。
可是让他戒了女人,那活着还有什么滋味?他问自己。
答案是肯定的——不能!
有一段时间他真的没有女人,他感到时间一大把一大把不知道怎么打发,反倒瘦了,像一块丰腴的沃土荒耕了。
一位全国知名的心理专家来学校讲座,故弄玄虚地设问:“现代社会最受欢迎的是哪种人?”
在举座茫然中,心理专家给出了答案:双性人。
师姐当时的第一反应就是诗人。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师姐正想破解诗人讨女人喜欢的奥秘,这样她就可以找到抵御诗人这种已婚男人的“情流感”病毒的疫苗,就可以毫不伤身地免疫了。
诗人有女人的多情,又有男人的生猛,故而在这帮拥有高学历却不再青春、享有崇高的孤独的资深美女中颇受青睐,虽然提起他个个都骂不绝口,但那骂里却又有着由衷的欢喜。
女博士们喜欢被诗人挑逗,在形而上的清苦艰涩的生活中听他说些色味俱全、为老不尊的话,不时被他形而下地骚扰一下,被他色迷迷地行注目礼,那无疑是一份极为珍稀的奖赏,那被学术阉割的女性性征就又起死回生了,仿佛绝经的妇女重新来潮。
时代真是不同了。
诗人发觉女人容易上手得让他都不敢相信,文化层次越高的女人,内心反倒越寂寞。你只要表现出对她们的兴趣,她们就很满足了。
诗人追女人频频得手,就是因为女人比男人更寂寞。男人可以三朋四友地喝酒,男人们有更多的社会活动,而女人们就只有在家带带孩子,上班,给男人做做情人。女人们对正人君子通常是敬而远之,对诗人这样的色狼,反倒多了几分亲近。她们喜欢他的没正经,他胆子也就越来越大,明目张胆地挑逗,言语中带点小动作,她们往往也就半推半就。
诗人每到一个地方,都有不少关系暧昧的女性朋友,各行各业的都有。诗人带孩子上医院,跟儿科的中年女医生相谈甚欢,还互相留了电话,一直联系着。他到移动营业厅去交话费,三言两语、几个眉眼下来,就跟营业厅的女办事员搭上了关系,每次去都要多送他一个小礼物。幼儿园的阿姨也对诗人有好感,特别关照诗人的儿子。
男博士们嫉妒诗人的女人缘,背后说诗人前世肯定是女人变的,说话做事都一副媚态,没有男子气。
这么壮壮实实的一个老男人,除了色胆包天外,在其他方面却胆小得要命。路上一只黑猫蹿出来,同行的女人都还没事,他倒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吓得女人们也跟上了一连串的尖叫。
诗人是旱鸭子,怕水。文科博士班集体包车到水乡古镇去秋游,在著名的芦苇荡景区坐船游湖。诗人硬要跟师姐同一条船,那条船上就诗人一个老男生做党代表,一船的女生都很疯,个个都要跳上船头去当一回船娘,只有诗人一个人把屁股牢牢地粘在条凳上不敢挪动,神情紧张。
大家都看出来了,诗人一定是个旱鸭子,怕翻到水里去了。特邀嘉宾辣妹当即在船头扭起了秧歌,把身子大幅度地左右晃荡,诗人撕心裂肺的尖叫声此起彼伏,前后几条船也受水浪牵连,晃荡起来,女生们的尖叫也跟着起来了,尖叫声成了当天芦苇荡景区的一大风景。在诗人答应请大家吃学校南门口的香辣龙虾后,辣妹才从船头下来,芦苇荡又风平浪静了。
诗人那天吓破了胆,那么连绵起伏的芦苇风光都没顾得上欣赏,诗人说在毕业前请师姐陪他再去一次。
师姐自此知道诗人怕水,诗人发疯惹她生气时,她就威胁说:“你信不信,我找几个大汉把你抬起来扔进护城河里。”
诗人看了一眼那如长江般宽阔浩荡的护城河,想象了一下自己在河里挣扎呼救的惨状,果然心有戚戚焉。
师姐继续扩大战果,说:“我要从树上折根树枝下来……”
诗人紧张地打断她问:“要树枝干什么,救我上来呀?你要即时把树枝伸给我啊,迟了的话,我抓不住就沉下去了。”
师姐本想说“用树枝痛打落水狗”,但又觉得那太残忍,自己都不忍心再说下去了。
或许真是被雌化了,诗人还有许多奇奇怪怪的想法,比如在公园里,想去坐一次大红花轿,做爱时喜欢让女人骑在他上面,体验被压的感觉。
照理说诗人该是一个同性恋者才对,但他却是一个热衷于追逐女人的男人,在这方面,他不再是男人中的女人,而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男人中的男人,一旦有了目标,他都是奋不顾身、全身心地投入,都要搞得轰轰烈烈、两败俱伤,亡命得很,令身边那些有贼心而无贼胆、只能躲在背后做缩头乌龟的男人只有羡慕的份儿。
诗人发现师姐可以身兼多种角色,既可以是理想的情人,也可以是哥们儿,甚至也可以做老婆。但大多数时候诗人把师姐当哥们儿,诗人在师姐面前肆无忌惮地谈他的女人,他的一生的珍藏,就像一个爱酒的人,酒逢知己后把自己收藏的陈年好酒拿出来一一品尝。
诗人跟师姐说,他喜欢女人,不单单是为了性。他遇到的女人都很善良。他深入接触过的几个女人都比较包容,大度,真诚坦荡,她们给了他许多无私的帮助,从物质到精神,而他仅仅给了她们一点情人的体温和殷勤,给了她们恋爱的感觉。在她们面前,他常常感到性别角色的倒置,她们才是大男人,而他则是个小女人。
他看不起他身边的男人,和他一样的大话假话连篇,搞阴谋,争权夺利,人模狗样。他习惯在人前说三分话,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哪句话是真的,但在女人面前,他常常不自觉地敞开了自己,不设防。
诗人对女人很温柔,多情,再苦再累再忙再穷,他都牵挂着她们,他愿意把他最后一分钱用来给她们打电话,跟她们在电话里厮守,也不顾是长途还是漫游。
平时坐公交车都舍不得,但有次为了要跟他分手的红颜,诗人花二百元钱包了一个出租车,连夜追到红颜面前。红颜听说他打的过来,又惊又怒,发誓再也不理他了,而他回去的车费都没了,有车费他也不想回去,就在红颜家外面的草坪上坐了一夜。
诗人最念念不忘的就是他大学时的初恋情人,诗人人生中每进一个台阶,比如考上了硕士博士,他都会想方设法地让她知道,和她分享。
诗人遗憾的是,初恋情人经过了他之后还是个处女,便宜了她那个老狗日的秃顶老公。
初恋情人在他之后还是处女这件事对他来说一直是个耻辱,就和他近来为数不多的几次面对女人的裸体竟然莫名其妙地阳痿一样,是不足为外人道的耻辱。
每次阳痿过后诗人都要加倍洗刷耻辱,但初恋情人在他之后还是处女这件铁的事实却没法洗刷,好在别人也不知情,初恋情人自己也不好意思讲出去的。他就恶意地打电话骚扰了初恋情人几次,那可怜的人儿,当着老公的面接他的电话吓得都语无伦次了。
不过,也不是诗人特发善心,对初恋情人手下留情,那时他们俩都太稚嫩,连点起码的生理常识都不懂。在那些月黑风高的夜里,他把初恋情人拽到学校附近的草丛中图谋不轨,可不知道该如何下手,一激动,就在初恋情人的大腿根儿泄了,吓得她对自己的肚皮警惕起来,惊慌地问他:“小孩子会不会跑出来了?”
诗人的童男子身就这样保持到了大学毕业。
诗人的第一份工作是乡村教师,在乡场上的一个破庙般的小学。一副歪嘴歪脸的篮球架,挤在不规则的半个篮球场那么一小块地方,还经常被附近的农民占了当晒坝。几间低矮的教室,吱嘎作响的单身宿舍阁楼,诗人旺盛的情欲,还有那如洪水般肆虐的寂寞,是那时诗人生活的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