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注意到母亲一脸的幸福,母亲吃着吃着就哽咽了,丢下筷子,回屋里把门关上。副局长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自从当官忙起来后,有好久没操练过了,没想到今天还发挥得这么好,这么好的一桌饭菜,他自己都好有胃口。
师姐解释说,母亲是激动。母亲好久没享受过这样美味的家庭聚餐了,以前父亲在家时,都是父亲做饭菜,母亲连菜都不会买。父亲走后,母亲被迫学买菜做饭,但总做不好。
副局长听了也觉得蛮辛酸,说:“等我们结婚后,把母亲接过来一起住,这样就可以经常吃到我做的菜了。母亲也该享享福了。”
副局长走后,师姐去敲母亲的门,告诉母亲副局长走了。母亲好半天才开门出来,有些别扭。师姐把副局长说接母亲一起住的话说给她听,母亲把在外人面前丢脸的气撒在女儿身上,赌气说:“我哪有这个福气,说不定什么时候我这个眼睛长在天上的女儿又把人家给拒之门外了。”
师姐知道母亲对这还没到手的幸福吃不定,害怕她又像以前那样说翻脸就翻脸,便说:“您也太看高您女儿了吧,现在也不比从前,我都三十多了,还敢跟以前一样折腾吗?只要人家不嫌弃我就行了。”
母亲说:“你也知道你三十多了啊,全世界就你一个人不会变老似的。”
母亲这段时间像个小孩子,故意在师姐面前说气话,其实是心里高兴,以为女儿终于有了着落。但母亲表达高兴的方式是赌气,说气话。
师姐早看出来了,她明知故问:“您看这个女婿怎么样,您看上了我就嫁,您说了算。”她知道母亲是满心欢喜,生怕她变卦。
但母亲故意装出无所谓的样子,母亲也变狡猾了,改变了策略,不像以前那样着急地催婚逼嫁,也知道欲擒故纵了。母亲故意气呼呼地说:“随便你,我才不管呢,你高兴就嫁,不高兴就回来,我还正愁一个人冷清,多你一个也就多双筷子。”
师姐也故意逗母亲,说:“那我还是回来陪您算了。”
母亲就有点沉不住气了,说:“谢谢你的这番孝心,只是你妈也不能陪你一辈子,以后我不在了,看谁来陪你!”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母亲需要人哄了,看来母亲真是老了。
师姐在副局长那里住了一晚,师姐想回去陪母亲,副局长不让她回去,母亲也不让她回去,母亲说师姐闹得很,她想在家里清净一下。
晚上副局长跟师姐亲热的时候,师姐要关灯,副局长阻止了她,说:“我想看看你。”
灯明晃晃地开着,师姐只有掩耳盗铃,把自己的眼睛关上了。
怕师姐不尽兴,副局长想尽量延长时间,说些调情的话。副局长说:“乖乖,给我生个儿子吧,听说女人在经期结束后第七天同房,生儿子的几率最大。”
师姐开他玩笑说:“你试验过啦?”
副局长轻轻拧了师姐一下,说:“你这小东西坏得很,我不是等着你给我生儿子嘛。”
说到生儿子,副局长一激动,突然把师姐抱紧了,激动完后才松懈下来。
副局长说:“对不起,我刚才没控制住。”
又问:“刚才把你弄疼了没有?”
师姐说没事。
副局长很注意细节,又怕满足不了她,又怕把她弄疼了,年纪大点儿的男人是更懂得疼女人。不像诗人那个疯子,粗鲁得要命,他们仅有的一次性事更像是一场打斗,最野蛮的侵犯和拒绝。他咬她咬得钻心钻肺地疼,不顾她像一匹被猎枪命中要害的狼那样哀号。她奋起还击,用她几个月都没舍得剪掉的利爪嵌进他的皮肉,在他身上手臂上到处开花。
第二天师姐起得很晚,她懒在床上不动,不是自己的床她睡不好。
眼前的副局长如此陌生,身体的亲近就像是一次醉酒后的失态,令醒来后的师姐感觉怪怪的。
副局长用胡子在她脸上扎了一下,说:“小懒虫,起来吃早饭了再睡。”
师姐说:“我平时不大吃早饭的,早饭通常和中饭一块儿吃。”
副局长立即把她批评了,说了一大通不吃早饭的害处。然后把她的衣服拿到床前,抱起她半靠在床头,帮她把衣服穿好,慈祥得像个父亲。
副局长说:“我现在有两个女儿了。”
早饭后,副局长拿个卡给她,说:“这是我的工资卡,请求夫人代为管理。”
师姐非常惊恐地推却道:“我从不保管别人的财物,这对我来说绝对是个负担,真的。”
副局长搂着她说:“我不是别人啊,我们不是一家人了吗?”
师姐还是死活不接,副局长急了,再三请托,恳求师姐道:“就算暂时帮我保管一下好不好?”师姐不接受他的卡,似乎就是不接受他这个人,他心里就不踏实。
看来身体的结合真的就如那一纸婚书,越来越脱离实质而流于一种形式。副局长感到有些惶惑,有些不知所措。尽管在官场上应对上级下级他都能游刃有余,但还不大能吃得透师姐这样的高知女性。
师姐看副局长难堪,过意不去,接了卡,副局长如释重负。
师姐觉得这个工资卡的交接仪式很滑稽,有点像一场交易,他通过让她掌管他的财务,使她成为他的囊中之物。
师姐突然想到了诗人,想起诗人师姐心里无限的感伤。从副局长家里出来,师姐急忙打开手机,诗人每天都要给她打电话,或发短信。和副局长在一起时,她不敢开机,怕诗人骚扰,怕副局长起疑心。
从昨天下午她就一直关着手机,诗人肯定急着找她,像条疯狗。然而开机后有些失望,手机上只有一条短信,诗人发来的,两个字:美人。她查看短信时间,是昨晚十一点半,正是师姐和副局长在床上亲热的时间。
师姐感觉有些对不起诗人,她突然很想他,想给他打电话,拨了前几个数字后又按掉了。诗人会追问她关机这么长时间的理由,她还不敢把她要结婚的事告诉诗人,诗人什么疯狂的事都干得出来。
师姐结婚的决定感觉更像是跟自己赌气,跟诗人赌气。诗人以为强行占有了她的身体,就拥有了她,她偏要说不。当然也不完全是赌气,从各个方面综合考虑,副局长都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可是她怎么感觉心里悲凉呢?以前对自己的未婚身份是焦虑,现在是悲凉,相对于悲凉,她更愿意回到过去那种单身的焦虑之中。她现在才发现,单身时的焦虑还有盼头,现在她安定下来了,也就什么盼头都没有了。
人该怎样活着才是个好?
师姐在网上告诉辣妹她要结婚了,辣妹在视频里哇里哇啦地乱叫。辣妹说:“好啊你个叛徒,说好陪我单身的,才回去一个月就背信弃义,现在就剩我一个了!上周师门聚会,导师还给我下了最后通牒,让我赶快找一个,说不要因为我一个,影响他功德圆满。实在不行,我就去给人当当二奶得了。”
当得知师姐找了个二婚头,还有个女儿,辣妹哈哈大笑,讽刺师姐说:“你的算盘打得太精了,还买一送一,一嫁过去就当妈,怎么天下的好事让你一个人占了!你什么时候结婚,我好去准备一身伴娘的礼服。我看你除了我是再也找不到别的伴娘了,我老给别人当伴娘。”
师姐说:“我不打算办结婚仪式,没心情。”
辣妹说:“不办也行,那我也得过来,我要来看看你,我好孤单。”
师姐说:“好的好的,我给你报来回的路费,你什么时候想过来都行,我给你找个伴郎,看你还孤单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