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点都不觉得他很严肃”
******个性沉稳,平时说话不多,不少人都会觉得他性格严肃。但在女儿****看来,******是一个和蔼温情的父亲。
我们觉得父亲是一个很温馨、很有感情的父亲。有时候别人会说:你父亲很严肃,我们都有点怕。我们就很奇怪,因为我们一点都不觉得他很严肃,因为他对孩子们,总是和蔼可亲的。
******妹妹邓先群:大哥他很体贴照顾人的。平常也听不到他跟你说几句贴心的话,但是,他都装在心里头,您能体会到他对你深深的爱,对你的关心。除了大哥大嫂,我是我们家里第一个入党的。那次他就说,小姑姑可是你们当中第一个入党的啊。他心里非常有数。
******妹夫栗前明:1972年6月我有机会到了南昌。到了他们家,天气特别热,我穿的衣服都湿透了。一见面,老爷子好高兴。卓琳大嫂就说,上楼去冲个凉水澡。老爷子就说:北方人哪能冲凉水澡,他不习惯。然后提了两个暖水瓶,就给我往池子里倒水。洗完澡以后大嫂问我:前明,你要吃什么饭?老爷子马上就说:北方人嘛,就是吃饺子嘛,我们包饺子。
父亲对我们的教育方式是身教重于言传,他从来不会说大道理,从来不对我们提要求,而是用自己的行动来教育我们。他会由着我们自然地按照自己的兴趣去发展。比如我们上大学都是母亲主要负责,包括考什么大学,选什么专业。父亲只是希望我们能够学理工科,学点科学技术的知识,但是他也没有提出特别的要求。我考北大物理系,实际上还是聂荣臻帮我参谋的。因为他那时候分管科学技术,比较重视基础理论的研究,所以我去读北大物理系,并不是我父亲特别要求的。
邓林:我特别感谢我父亲,他从不逼迫我一定要干什么,而是因势利导,具体情况具体分析,找到一个适合我做的,我也能做的职业。在这个问题上,如果走错了路,我就会一事无成。
但是我觉得,他的要求是表现在他的喜怒哀乐里。小时候,我们每个学期的学习手册父亲一定要看,尤其要看老师的评语。如果学习成绩好,老师的评语写得好,他就会很高兴地鼓励你几句。我们就是为了这一刻能得到父亲的认可,自觉地努力学习,从来没让父母操过心。再比如说孙子弄了一个小的手工制作,做得很好他就特别高兴,表扬几句,那孩子自然就想做得更好。
“我父母很注意子女的德智体全面发展”
在****的记忆中,小时候除了每个学期末父母要看一下孩子们的成绩册外,平时生活中他们更看重的是孩子们的全面发展。
我父母很注意子女的德智体全面发展,不是仅仅学习好就行,而是要注意培养能力,丰富知识。我父亲平时出去视察,都愿意带着孩子们一起去。一方面他离不开这个家,另一方面,可以让我们多去见见世面,更多地接触社会,接触自然。小时候他经常带我们去工厂参观。那时候刚刚有塑料,他就带我们去了一个塑料厂,感觉挺新鲜的,对这些东西是怎么生产出来的,它的生产流程都感到很新奇。虽然那时候我们年纪不大,对这些生产流程和原理也不是很明白,但毕竟看见过,积累了很多阅历。有时候学校要下乡,要搞四清这些社会活动的时候,我父亲都鼓励我们参加,让我们跟着学校该干什么干什么,多拓宽视野。
他比较喜欢历史,所以也经常让我们看一些历史书籍,接触历史。比如说父亲有时候要出去,就会带着我们,带我们多去见世面。我们跟父亲一块儿出去的时候,他常常会把地图拿出来,让我们找找自己在什么地方,经过了哪几个省,所以我们的地理课都学得特别好。总之,我父亲觉得一个人的知识面是非常重要的,所以不仅要学习学校课本里的知识,还要更多地接触社会,接触自然。除了到期末我父亲会看看我们的成绩册外,平常他是根本不管我们的,他就是给我们提供这么多的机会,让我们自己在其中学习。但是我觉得这种教育方式反而比说教的效果更好一些。
邓林:尤其对我来说,我从事艺术行业,开阔视野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视野的开阔与否和今后看问题的角度的高低,心胸的宽窄都有很大关系。国画讲物我两忘,如果你技巧再好,你的视野不开阔,心胸不开阔,你不可能物我两忘,达到很高的境界。
而我母亲因为上过北大物理系,她对科学知识非常了解,所以她特别重视科技方面的教育。小时候每个星期天我们从学校回来,她总要挑一个题目来给我们讲科学知识。我印象特别深的是原子对撞理论,我小时候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是因为我母亲给我们上过课。她每个星期都给我们开讲座,讲很多的科学知识。我记得我在中学的时候,经常参加物理小组、数学小组的活动,周末的时候经常去听科技讲座,来讲座的都是一些大科学家,如钱学森、华罗庚、钱三强来给中学生讲最基本的科学知识,我们觉得特别受益。那时候我喜欢做数学竞赛的题,老师就借给我一本书,因为那书当时买不到,所以我母亲利用业余时间,把整本书抄下来给我。可见他们对我们学习科学知识真是非常支持。
从教育方法来说,我父母还很注意一点,孩子们不仅仅要学习好,而且待人接物都要诚恳、宽厚。我父母本身也是很宽厚的人,所以我们从小也受他们的影响。我们的感觉就是父母要求我们做正直的人,要求我们勤奋,要求我们廉洁,要求我们学习要好,这些并不是他说出来的,而是用行动来感染我们的。
我们家的生活、思想,基本上都是我母亲在负责,我父亲介入一下,我父亲那个人他从来不说你应该要怎样。像有很多老同志喜欢给孩子写信教育他们,我父亲没干过这事。
邓林:我父亲这个人平时也不说什么,但我们长大了以后慢慢就明白了,他对我们的性格、特长、适合干什么都特别清楚。但是我父亲从来又不说你们谁应该入党,谁应该入团,谁应该干什么,他不去说教,而是要启发你的自觉性,启发你对这个问题的认识。他的启发也不是用言论去给你上政治课,而是用他的行动,所以我们跟着父亲生活体会到他很多优点。
对于我母亲的教育方法,因为我父亲全方位地相信她,所以他们之间好像也没什么矛盾。我父亲基本上不干涉我母亲的“内政”。但是有时候知道了我们调皮捣蛋了,他就会说要听母亲的话。他不会说你们应当怎么样,他就说“不要闹了”,一句话就把大家都给镇住了,大家都害怕了不敢说话了。
邓林:我父亲非常有权威,绝对不多说话,而且有点小矛盾他基本上是不管的。但他并不是放纵,或者让我们去为非作歹,去做坏事,我父亲他还是希望我们都做好人。我父亲要求我们做好人,要做对国家有贡献的人,这是他一贯的教育。后来,我们都有了孩子,父亲对这些孙子们多次的讲话也反映出我父亲对子女的要求。他说,我们家的孩子,就是没有大出息,也要有中出息,要有小出息,我们应该有所作为。应该为国家、为人民作出贡献。
要说有什么事情我父亲会不高兴,我想可能有两件事,一件事就是安全问题。比如说我们爬山的时候,走到山崖边上,有的时候孙子们靠边一点,他就特别生气,因为他特别害怕这些孩子们在安全上出问题,他就会说你。还有就是我们家开过几次会,他召集我们开会,主要是讲要自律,要求我们家的孩子对自己严格要求,不能出任何问题,尤其是在廉洁的问题上,谁出了问题谁自己负责。那时候外头传言说我们这些孩子在海外有大额存款,我父亲听说以后就特意把我们叫过来开会。这个会很正经,特意把王秘书也召集了过来。他说外面对我们家有这样那样的说法,说你们在国外有存款,到底有没有,一个一个表态,必须表态。因为大家确实都没有,我父亲才放心。他就是很认真地交代你,不能为非作歹,你们不能因为家里条件好,家里有我,你们自己就忘乎所以,就胡作非为。所以我们家的人都比较注意,在外面都比较注意自己的言行,所以你们要求采访我,我总是不接受,也是按照他的做法来的。
“‘原来人家都叫你首长,到北京以后叫你什么呀?’我父亲说:‘叫脚掌’。”
“******”这个名字在中国乃至全世界都是如雷贯耳,但很难想象,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邓家的孩子们居然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干什么的。
我父母,尤其是我父亲,从来不说他做什么工作,或者是当多大的官。我印象非常深的是1952年,父亲从重庆调到中央工作。因为在重庆,西南局的同志都叫他首长,所以在飞机上,我就问父亲:“原来人家都叫你首长,到北京以后叫你什么呀?”我父亲说:“叫脚掌。”当时我们根本就不知道他在北京做什么工作。到了北京以后,我读的是八一小学。八一小学是军队的子弟学校。那时候授军衔之后,别人都炫耀自己的父亲是少将、中将,有人问我,你父亲是什么呀?我就特别自卑,觉得人家的父亲都是将军,我父亲的官最小。直到小学快毕业的时候,有一天我跟同学聊天,同学说你父亲是谁呀,旁边一个同学说她父亲是******,那个同学就非常惊讶:“啊!你父亲是******?”我当时一下子就感觉到,父亲的官好像还不算太小。这说明,在我们家,父母根本不给我们灌输这种思想。
邓榕:我们小时候上学都是坐公共汽车。我上小学是在实验一小,那时候中南海西门门口有一个5路公共汽车,我就坐5路公共汽车上学。上了中学以后,我们就骑自行车上学,从来没有用车接送上学的。哪怕我有一次,腿磕破得很厉害,感染了,家里都没有用车接送我去上学。我母亲就在中南海门口雇了一辆三轮车送我。
这些方面在我们家是很自然的,父亲也没有特别讲你们要艰苦朴素,要跟大家一样,不要搞特殊化,他不讲这些大道理。但是他们就是在我们的生活中,用一种平实的态度来对待我们的生活和要求我们。
小时候家里一个月就给我们4块钱零花钱,其中包括我们的车费。我记得那时候我们每星期从学校往返的话需要用5毛2分钱,所以一个月仅仅用在车费上的钱大概就有两块多,剩下的钱才是我们自己的零花钱。但是我母亲还是提倡我们不要乱花零花钱,可以把剩下的零花钱存到她那里。每个月我们花不完的钱,就交给她,我母亲有一个本子,她就在本子上给我们记上账。我记得那时候我剩下的钱最多,一共剩了148块钱。后来有一天母亲跟我们说,现在家里遇到了困难,姨妈的孩子生病住院需要钱,所以呼吁大家把自己剩下的这些零用钱都捐出来,所以最后这些钱我们都捐献了。
20世纪60年代的时候我们家生活很困难,我们家孩子本来就比较多,我母亲心肠又特别好,我们那些亲戚,比如说姑姑、姨姨的孩子都在我们家,另外还有很多父母老战友的孩子也经常在我们家,比如刘帅的孩子,宋任穷的孩子,也都在我们家由我母亲帮着带。我母亲还经常去帮助别人,所以我们家的财政是比较紧张的。但是我们家有个原则,就是一定要保证这些小孩们成长所需的基本营养,所以我们家的钱都用来吃了。因为没钱,所以我们家人穿的衣服都特别破,“**********”以前我们穿的都是带补丁的衣服。上学的时候,我穿的全都是哥哥姐姐剩下来的衣服。所以那时候在中南海大家都说邓家的孩子穿得最破。我们只有一两件稍微好一点儿的衣服,那是门面衣服,平常上学的时候都舍不得穿。
邓榕:我小时候的裤子都是挽在里头,然后一节一节、一寸一寸往外放。有一次在云南黑龙潭,我父亲和彭真、******一些老同志们一起休假。我弟弟和彭真的小儿子在水潭边玩,结果掉进水里了,水不深,但是有很多苔藓,非常滑。我母亲和尚昆爸爸的夫人李伯钊妈妈就跳到水里去救孩子,结果没想到两个老太太下水以后,也上不来了。最后是我哥哥,还有彭真的儿子傅锐哥哥下去把他们拉上来的。因为哥哥们的衣服都湿了,******家的绍明,就把他的衣服拿给傅锐,自己只穿着衬裤。我哥哥也把外裤脱了只穿着衬裤。结果绍明的衬裤是一条白色的很好的衬裤。我哥哥的衬裤是我父亲穿破了,补了补丁,淘汰下来给我哥哥的。后来我哥哥就“埋怨”我妈妈,说你看别人的裤子都挺好,我这个裤子全都是补丁。当然也是开玩笑,其实我哥哥也不在乎。我们家穿着都非常不讲究,很朴素。
总而言之,我母亲就是宁愿自己少花点儿钱,省吃俭用也要帮助其他有困难的人。对于这件事情我父亲是非常支持的。我父亲从来不管家政,家政都由我母亲负责。我父亲在生活上一点儿要求都没有,从解放之后,他身上就没装过一分钱,也没买过任何东西,一切都由我母亲负责。他对我母亲省吃俭用帮助这些人非常支持,而且他也认为我们应该艰苦朴素,应该和大家一样。
“他跟母亲说他信任我们”
******虽然疼爱孩子们,但是不论是工作、学习还是婚姻问题,他从不干预儿女们自己的选择。
我父亲并不希望子女在政治上有什么作为,这跟他的经历有关。他从来都是鼓励我们学习科学技术,希望我们在学术上能有所成就。当然他对我们的工作还是支持的,比如你升职了他心里也高兴,自己的孩子,能进步还是好的,但是他也不会要求你一定要怎么样。他要求我们子女不干政,所以我们工作上的事情从来不跟他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