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榕:1977年我父亲刚复出不久,还没有完全恢复工作。7月他去北京工人体育场看北京国际足球友好邀请赛的决赛。一开始他想悄悄地坐在后排。可他一到看台,周围的一个观众就发现了,就喊:“那不是******吗?”当时那个观众一喊同台的观众就都站起来了,喊他的名字。于是,体委的同志就请我父亲到前排就座。等到他站在台前的时候,整场的观众都站起来了。因为当时“**********”刚结束,大家都希望******复出,希望他能带领大家走出“**********”的困境,所以当群众在球场里看见他非常激动,全部都站起来鼓掌,呼喊他的名字。
“他的球瘾,其实全都在他的爱国心上。”
除了爱看足球,但凡是电视上有我国和外国的体育比赛,排球、跳水、体操、乒乓球,******都爱看。
有几次乒乓球比赛我们的球队打得不是很好,我父亲就说:“都是因为你们不看,所以才打得不好。”还有体操、跳水、排球,只要是我们跟外国的比赛他都看。看了以后他还要给运动员打分,但是他打的分,总是比裁判员给我们中国队打的分高一点。他心里向着中国队,希望中国队赢。他的球瘾,其实全都在他的爱国心上。
原******护士黄琳:奥运会、亚运会的体操比赛,首长看的时候就爱给人家打分。裁判还没亮分之前,他先打分,而且他给我们国家的小运动员打的分都偏高。他很喜欢这些年轻的体操运动员,希望他们都能有好成绩。有的小运动员落地没有站稳,他就会说:“挺稳的,挺稳的。”
有一次看邓亚萍的乒乓球比赛,是决胜局,赛况非常激烈。已经打到24、25了,我都有点不敢看了。我看首长倒是没有说话。等到最后邓亚萍终于赢了,我就觉得首长长舒了一口气,说:“好紧张啊!来,咱们给运动员鼓鼓掌!”当时我们两个就哗啦哗啦地鼓起掌来。
原******保健医生郭勤英:体育方面他不光喜欢足球,乒乓球、跳水、网球、羽毛球,还有篮球、排球,他都喜欢。尤其是排球,那个时候正好女排大球翻身,夺得世界杯五连冠,所以每次首长看排球比赛,这些运动员的名字他都能叫得出来,像郎平、孙晋芳,还有张蓉芳。不仅仅是女排队员,像乒乓球的邓亚萍、孔令辉,羽毛球的李永波、李玲蔚,还有跳水的高敏,熊倪,他都能叫出名字。对于好多运动员,他不光能说出名字,还能说出都是哪儿人。有的我们都不清楚,他都记得,像张蓉芳是四川人。包括他们打球的特点,比如那时候张蓉芳打二传手喜欢打怪球,首长都很熟。
当然新闻我父亲是一定要看的。每天的新闻他都会看。有时候他也看电视剧,但那纯粹就是休息。有时候他看东西,其实是在想事情。那时候我们一起看电视剧《今夜有暴风雪》,他就会联想到知青问题,所以他跟我们看东西的角度是不一样的。
他也喜欢看电影,什么样的电影他都看。像历史片、文艺片,还有一些苏联的电影他都喜欢看。他看电影主要是作为一种休息、放松的方式。但是他看完像《大决战》这样的电影以后,他就说,以后每年都要看一次。因为《大决战》使他回忆起很多战争年代的故事。但是,后来因为他年纪大了,耳朵听不清,就需要我们姐妹几个或者工作人员在他耳朵旁边给他翻译。
****:有时候我们看电影看到比较紧张的场面,比较害怕,我们就不想看了,他就说我们没出息。有时候看着场面比较感人,我们也跟着一块掉眼泪的时候,他就笑我们。
原******护士王海珍:有一次我陪首长看《淮海战役》。有一个场面里牺牲的战士比较多,我就问首长:“您心疼吗?心疼吧?”首长就说了一句:“那都是我的兵啊!”我一听他的语气,我就后悔问这个问题了,那真是对首长内心的一种伤害,因为你从他的口气里头能听出他对于战士那种怜惜、那种心疼。
“他在北京看书,‘**********’时期到了江西又带过去看,回来了还看”
阅读是******的终生爱好。即使是在“**********”中,被遣送至江西劳动期间,******也曾特意托汪东兴帮他将家中的两箱书籍托运到了江西。他喜爱读书,尤其是历史书籍,字典和地图也是他常不离手的两个工具。
我父亲特别爱看史书,最爱看的是《资治通鉴》《二十四史》。他在北京看书,“**********”时期到了江西又带过去看,回来了还看,不知道看了多少遍。我记得以前他还看过《文史资料》,还有各种国内国外的小说。当然,《红楼梦》《三国演义》就更不用提了。他看书涉猎很广泛,以前他出差的时候也会带一两本《聊斋》、诗词之类的书。到了晚年,他也看武侠小说,那纯粹是休息。因为他觉得武侠小说,反正今天看了这一页,第二天还可以再看,不用动脑子。我父亲退休以后,办公室给他订了十几种报纸、杂志,他每一份都读得非常仔细、认真,这就是他退休以后了解社会、跟外界沟通的一个重要渠道。
原******护士王海珍:首长看的报纸品种很多,像《人民日报》(海外版),《文汇报》《光明日报》《解放日报》……大约有十多种。他每天都很仔细地阅读每一份报纸,尤其是《经济日报》,他更关注一些。
字典和地图,这是我父亲必备的,而且总是随身携带。他办公室的书柜里摆着各种字典、辞典,其中《辞海》《康熙字典》用得最多。他只要遇到不熟悉的字,不知道怎么念,他就会翻一翻《康熙字典》。后来我们有了自己编的《辞海》,内容更全,他就翻看《辞海》。有的时候我们子女们在他身边,他就让我们去查。所以我们家的人都养成了习惯,喜欢查字典,只要不懂了就查。
我父亲还喜欢看地图,走到哪个地方他都要拿出地图来看一看。他跟我们说他对地图特别熟,都可以当地理教员了。我记得小时候他们行军的时候,每到一个地方,就要赶紧把地图挂起来。那时候的军事地图为了携带方便,都不是一大张的,而是做成一小张一小张的。每到一个地方就会有工作人员把那些地图一个一个拼起来,挂得一面墙都是。他们行军打仗、部署工作各个方面都需要看地图,所以他看地图的功夫非常厉害。哪个是山,哪个是河流,哪个是多少米,他都很熟。所以后来他出门也养成了一个习惯,就是走到哪都要看地图,去了解那个地方。
“川剧、京剧、河北梆子,他都看。”
******是四川人,因此对于来自家乡的川剧他十分喜爱。
我父亲很喜欢看戏,川剧、京剧、河北梆子,他都看。川剧是文化底蕴很深的戏种,唱词、道白都是文言的,所以看川剧如果文化程度低了,不容易看得懂。他说川剧没有京戏好听,但是川剧好看,看川剧就要看“三小”:小生、小旦、小丑。“**********”以前,川剧进京,父亲和朱德爹爹、陈毅伯伯必定都要看。“**********”以后就没有机会看了。
1978年1月底,******视察成都。从1月31日至2月2日,连续三天时间,他每天白天视察工作,晚上便兴致勃勃地观看川剧演出。
成都市川剧艺术研究所研究室主任唐思敏:小平同志看戏面带微笑,非常轻松。一派欣赏戏剧那种一切都放下的状态。演出了这三台戏之后,我们没有估计到影响是那样重大,是那样深远。因为在“******”文化禁锢的时候,传统戏是不能够演出的。但居然小平同志在成都看了川剧的传统剧目,这在当时的戏曲界来说是一件天大的事情。这以后在全国才陆陆续续开放了各个剧种优秀剧目的演出。
看戏他要看川剧,但听我父亲还是喜欢听京戏,他特别喜欢言派。他年轻的时候曾经在上海做地下工作,那时候他就喜欢研究京戏。我们小时候还听过我父亲哼京戏,他也没有词就这么哼哼。
******:我记得60年代的时候,我们家就住在怀仁堂边上,怀仁堂有时候演戏,《龙凤呈祥》《赤壁之战》等很多戏,他都去看。他50年代的时候还听留声机,特别喜欢听言派,当然马连良、余叔岩的戏他也听,还有后来谭鑫培、谭富英的戏他也比较喜欢。那时候演《赤壁之战》,名角荟萃,马连良演诸葛亮,谭富英演鲁肃,叶盛兰演周瑜,袁世海演曹操,阵容非常整齐,看得过瘾极了。看这种戏他特别喜欢带着一家子都去看。一开始把我们几个娃娃带着,后来有了孙子辈了就把孙子都带着。
“他这个人意志真的太坚定了,说试一下就从此再也没有抽”
有人曾经说******是中国的“头号烟民”。在******会见外宾时,话题常常从抽烟开始。
1980年8月,******会见美国共和党副总统候选人乔治·布什:
布什:副总理先生,我夫人问您夫人好吗?
******:谢谢,她身体不如我好。
布什:她也跟您一样抽那么多烟吗?
******:她根本不抽烟,所以她身体不好。
父亲因为这一生中鞍马劳顿,所以一直抽烟。你想打仗熬夜能不抽烟吗?所以他一直养成这个习惯。他说长征时没有烟,他和罗荣桓就捡树叶子,然后把树叶子弄碎卷上,当烟来抽。但是抽烟不是不好吗?所以,大家讨论决定把他的香烟换成定制的。熊猫牌香烟,过滤嘴快到香烟的一半了,我父亲就说,你们这是克扣我的粮饷,但是他也认可。
原******保健医生郭勤英:80年代就给他加上长的过滤嘴,抽熊猫烟,开始是短过滤嘴,然后换成长过滤嘴,后来朴方又从外面买了塑料的小烟嘴再加上一截,等于长过滤嘴外边又加了一截过滤嘴。大家的意思就是尼古丁对肺不好,对身体不好,所以就想尽量让他少吸点儿尼古丁。
1986年9月,******接受美国哥伦比亚广播公司记者迈克·华莱士的电视采访:
******:我抽烟可以吧?
华莱士:当然可以,我也抽一根,你也抽一根,谢谢!
******:我这个烟是他们对付我特殊制造的,过滤嘴这么长。
华莱士:过滤嘴长,比烟还长。
到了1989年年初,那时候他有一点咳嗽,大家就说趁这个机会劝他戒烟。当时吴蔚然院长是他保健组的组长,大家就让吴院长跟他说。吴院长来了以后,就跟他说这么大年纪了,是不是就少抽一点烟,干脆就别抽了。我父亲看着吴院长就笑了,说好嘛,我试一下。他这个人意志真的太坚定了,说试一下就从此再也没有抽。那时候我妈就限制所有抽烟的人不许离他近,不准闻烟味。为了帮助他戒烟,我们给他找了一些零食,瓜子、花生,结果他也不吃,但是也就再也不抽烟了。他的意志力真的很强,很多人过不了这一关,但是他无声无息地过来了,那还是需要很大的毅力。
原******保健医生付春恩:后来1989年,医疗组提出要求戒烟后,首长马上就戒掉了,他意志力是非常强的。我们都知道,戒烟非常难。你戒了一段,看见别人吸可能又要复吸。但首长一戒掉以后就再也没有吸过。
他有两个习惯,一个是抽烟,一个就是喝酒。他说他年轻的时候很能喝酒,一瓶不醉。他喜欢喝酒,但是他不是乱喝,就是定时定量。每天中午一杯酒,主要喝了酒以后好睡午觉。他酒德非常好,不用别人劝。他跟老同事们一块儿吃饭,或者是见外宾的时候,不用别人劝,他拿起酒杯来说大家喝酒,自己就喝了。到了晚年,80多岁了,医生不让他喝白酒了,就改喝绍兴酒,所以每天中午他就喝两杯绍兴酒。然后就上一点花生米、南瓜子、猪耳朵这些下酒菜,他就吃得美滋滋的。这就是他的一点小特权,属于他特殊的享受。他吃得高兴的时候,还喜欢跟大家分享,把他自己的下酒菜、水果、餐桌上好吃的分给孙子们吃,或者就喊我弟弟,说胖子,来!你也喝一杯。
原******保健医生郭勤英:首长以前每天中午要喝一杯茅台,后来我们就给首长做工作,说尽量少喝酒,怕影响他的身体。首长最后就改成一餐一杯黄酒,像加饭酒。1992年以后,一杯也不喝了真是干脆,一个烟一个酒都是成瘾的东西,首长没有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