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君和安正邦都出来送行,安正邦更是一路送出城外,又是一番叮嘱之后,众人才与他道别踏上行程。
一路上,李尚文跟在安若雪的马车旁边前行,不是跟安若雪说话就是跟他带来的两名护院说话,根本就不愿理会安少卿。得知安少卿利用张杨陷害安若雪之事,李尚文十分恼怒,若不是李尚武拦着,他必定会把安少卿打成残废。从那日起,李尚文就没有给过安少卿好脸色,还会经常找些借口戏弄安少卿,弄得安少卿十分丢脸,为此怀恨在心,总想找机会整治李尚文一番,这回得知李尚文会护送他们去江南,他知道机会来了,决定在整治安若雪的同时,把李尚文也算进去。
马车一路前行,安若雪趴在车窗一边欣赏沿途风光一边与李尚文闲聊,聊了一阵子发觉马车内没了声响,不禁回头看去,却见安若冰静静坐在身旁低头沉思,秋香与安若冰的贴身丫鬟夏荷坐在对面也是闭着嘴没有吭声,只是看着她们发呆。
“瞧我顾着跟大表哥说话,把四妹冷落了。”安若雪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对夏荷说道:“你也是的,不会陪你主子说话解闷,只会发呆。”
安若冰忙笑道:“大姐不必责怪她,我听着你和大表哥说话很有趣,就让她们闭嘴了。”
夏荷却似乎有些委屈,“回禀大小姐,四小姐这几日都是这样不爱说话,每日里愁眉苦脸,连饭都吃得少了,奴婢想去跟四姨娘禀报,四小姐又不让说,还是您劝劝四小姐吧!”
“夏荷你瞎说什么啊,我哪里不爱吃饭了?”安若冰有些急了,脸色都变了。
安若雪这才注意看安若冰,见她眼圈有些青色,脸也瘦了些,不禁有些自责,这几日为了出门的事,居然没注意到她的异常,“四妹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不高兴的事不妨跟大姐说。”
安若冰挤出笑脸,“大姐不要听夏荷胡说,不过是天太热没什么胃口,哪里有什么不高兴。”
安若雪见她那笑容实在勉强,就知道她必定是心中有事,只是不愿说罢了。碍于两个丫鬟在,她也不好细问,只能等一会儿下车休息时再找机会问了。
半个时辰之后,马车在一处山脚停了下来,成伯招呼众人下车稍作歇息。
路旁有一处凉亭,二姨娘她们下车后就往凉亭走去。安若雪看看四周,只见前面不远处有一棵大树,树下摆着一块大秋香,就拉了安若冰的手过去坐下歇息。
“好了,现在没有其他人了,四妹可以跟大姐说说心里话了吧?到底是什么事让你连饭都吃不下?”安家的兄弟姐妹当中,安若雪和安若冰感情最好,但凡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安若冰都会跟她说,这回安若冰却遮遮掩掩的不肯说,她实在是觉得奇怪。
安若冰似乎料到安若雪要问她什么,神色比刚才在马车上淡定多了,“大姐,都说了我没事,是夏荷大惊小怪。”
“真的没事?你不要瞒我。”安若雪注视着她的眼睛,想要从她眼里看出什么。
“小妹不敢欺瞒大姐,确实没什么烦心事。”安若冰微微垂眸,躲开她的注目,语气却很肯定。
安若雪皱皱眉,还想再问,却见李尚文走了过来,只好闭嘴。
李尚文跟安若雪闲扯了两句,忽然说道:“也不知尚武他们出城没有。”
安若雪心中一喜,“含烟姐姐也是今日去江南吗?”
李尚文道:“是啊,他们要比我们迟些出门,不过算起来也应该出了城门了。”
“那我们若是走慢一点,他们很有可能就能追上我们吧!”虽说安正邦不许安若雪他们与水含烟同行,安若雪还是想跟水含烟在一起,如果是在路上碰见,也怪不得她了。
李尚文笑道:“你是不是想跟他们一起走?我看你还是别想了,我和尚武出门的时候父亲特意叮嘱了,要我带着你们走快点,要尚武他们走慢点,千万别同行,免得姑父不高兴。”
安若雪嘟起嘴来,“是不是我父亲特意去跟舅舅说的。”
“自然是了。不过你放心,我和尚武说好了,即便是不同行,我们也不会相隔太远,最多也是半个时辰的路程,这样万一有什么事也好互相照应。”
“离得那么远,真要有什么事,你们又怎会知道?”
李尚文拍拍胸口,神秘兮兮一笑,“这里有暗号。”
见安若雪不解,他马上又解释,“若是有什么事,就燃放信号弹。”
安若雪笑了,“必定是二表哥的主意了。”
“嘿嘿,你猜错了,这回是我想出来的主意。”李尚文笑的得意,他一向不爱动脑筋,不过这回确是他想到的法子,只因李尚武这几日一直陪在水含烟身边,眼里心里全是她,哪有心思想这些。
安若雪夸了他一句,侧头看一眼安若冰,却见她脸色苍白,双唇紧抿,眼里是满满的伤痛,似乎马上就要哭出来了,不禁大惊,“四妹你怎么了?”
“我没事。”安若冰急忙起身,低下头飞快向李尚文福了福,说声我先上马车了就快步向马车走去。
“四表妹怎么了?是不是刚才我说错什么话了?”李尚文看着安若冰的背影大惑不解。
安若雪皱眉回想,刚才李尚文过来时安若冰还表现正常,笑嘻嘻地跟他打了招呼。后来他们说起水含烟和李尚武出行的事,她好像就不说话了。
难道是为了李尚武?
安若雪有些明白了,安若冰这么反常必定是因为李尚武和水含烟定亲之事。前世安若冰就是这样,听闻李尚武要娶水含烟之后,她就大病了一场,如今她这样茶饭不思,形容憔悴,肯定也是为了此事。
心里就开始难过了,这种事她这个做姐姐的是无法帮忙,只能好好相劝,让她早日忘记李尚武,走出伤痛。她却不知道自己这个妹妹是个痴情种子,无论她怎么相劝都无法对李尚武忘情,以至于后来还出了许多事。
立秋一过,天气就没有那么炎热了,又****是晴好天气,最是方便远行。安府的小姐们平日里都是关在大宅子里面,难得这次能出门游玩,山野中欣赏沿途风景,城镇里看那风土人情,旅途虽说劳累,却也其乐无穷,就连安若冰也渐渐舒展了眉头,时不时跟安若雪说笑几句。
这样日出而行,日落而息,不知不觉就走了一半路程,一路上都平安无事,别说遇见山贼,就连拦路要饭的叫花子也没碰见一个。护院们一直紧张的心理渐渐放松了些,加上连日骑马行路,身子也觉得疲倦,看着精神就差了许多。
安少卿一向养尊处优,哪里吃过苦,那两年在青峰观修行,也是靠二姨娘拿钱去打点师兄弟,除了跟师父学一下剑术,所有分给他干的活都有人帮他干了,根本不必他辛苦。最初为了面子跟着李尚文他们一起骑马赶路,不过两日,他就受不了那份辛苦,弃了马钻进了二姨娘她们的马车上,被李尚文好一阵挖苦。
安少卿本就憎恨李尚文,如今又被他讽刺一番,心里更是气恼,****寻思着该用什么法子来整治他。原本安少卿是打算在客栈住宿的时候找机会在安若雪和李尚文的饭菜里下毒,弄死他们了事,不过二姨娘却认为这样太过冒险,并且事后也难以向安正邦交代,还是决定再想个万全之计,就不准他轻举妄动,他只好强行忍耐。
这日到了大玥国江北郡的金沙镇,这里是南北交界处,南下的陆路要经过许多崇山峻岭,道路崎岖,不方便前行,众人只能改乘大船沿着运河继续南下。
众人在临江的一家名叫吉祥的客栈住下,打算休息一晚再走。客房设在二楼,众人进屋去放下行李洗漱一番,就到了吃午饭的时间。
女眷们不方便抛头露面,都是由伙计把饭菜送上楼在屋里吃,而男人们则下楼到大堂用饭。
吉祥客栈离码头很近,生意火爆,不过一个上午就住满了客人,大堂之中十张桌椅就被其他客人占去了八张,还剩两张挨在门口,位置不太好。伙计引着他们过去坐,安少卿见了眉头就皱了起来,对那伙计说道:“本少爷想坐那靠窗的位置,你要他们起来让给我们。”
伙计看了那边一眼,见那一桌客人俱都仪表不凡,衣着气派,哪里敢去要求,只好赔笑道:“大少爷,那边客人已经在吃饭了,这样换来换去的不方便。”
“怎么不方便了?你去把他们的饭菜端过来不就是了!”安少卿沉下脸来,他一向骄横,在京城之时无论是去酒楼还是茶肆,都是这般霸道,那些伙计知道他身份也不敢惹他,自是惟命是从,百般讨好,哪知道来到这里伙计却不听话,怎不让他生气?
李尚文最看不惯安少卿这幅德行,坐下来拿过一个茶杯往桌上敲了敲,对那伙计说道:“伙计,上茶点菜,公子我就坐这里了。”
伙计愣住了,这两个人不是一路的吗?怎么意见不一样?不过见到李尚文坐下了,他松了一口气,忙上去帮他倒上茶水,笑道:“公子想吃点什么?”
安少卿本就恼火,现在见李尚文存心跟他作对,心中更是不悦,伸手就照着伙计后脑勺敲了一记,“本少爷说话你听不见吗?还不去叫那些人起来。”
“哎呀!”伙计负痛,捂住脑袋哀嚎一声,有些不满地对安少卿说道:“这位少爷,您的朋友都说了在这里坐了,哪里还需要换啊!”
“混蛋,谁跟他是朋友,他爱坐哪里是他的事,本少爷就是要坐那边桌子。”安少卿更是恼火,伸手又想打伙计,李尚文却起身一把抓住了手腕。
原本李尚文不想理会安少卿,可是见他要打人,就忍不住了,“我说你吃个饭哪来的那么多讲究?坐在哪里不一样?非要去为难人家伙计?”
“你放手,我干什么与你何干?”安少卿用力挣扎,却哪里挣得开,一张脸憋得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