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伯和其他几名护院站在一旁,见两人吵起来了,成伯连忙相劝,“表少爷且先放手,二少爷您也别着急,奴才这就去跟那边桌上客人说说,让他们换个位置。”说着就走到靠窗的位置,对其中一位衣着最是华贵的公子拱拱手,“这位公子,打搅了,在下有个不情之请,我家少爷想坐这张桌子,可否劳烦各位移步?”
那公子一身银色锦衣,面如冠玉,举止气派,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公子,成伯明知这种人是不太可能愿意跟他们换位置,可是为了让安少卿死心,他也只能过来做做样子,根本就不指望人家会答应。
哪知道那公子居然微笑点头,“既是你家少爷喜欢,就让他过来吧!”说着就站起身来。
谁知他身边一位身穿天青色衣裳的公子却皱眉道:“那人如此嚣张跋扈,我们为何要让他们?”
那银色锦衣公子有些不悦地看他一眼,抬脚往安少卿他们那边走去,他只好招呼桌上其他人跟着一起过去。
成伯大为惊喜,忙连声称谢,帮着伙计一起把他们桌上的饭菜端过去。
安少卿似乎也没想到这桌客人这么好说话,还以为是他们瞧着自己这边人多势众不敢得罪,心中很是得意,对仍然抓着自己的李尚文说道:“快放手,本少爷要过那边坐了,你喜欢坐这里就别跟着我过去。”
李尚文也以为是那桌客人怕了他们,嗤笑一声放开他道:“强行换来的位置你以为我会去坐?再说我若跟你这种蛮不讲理之人坐在一起吃饭,还不倒胃口?”说完他就与几个护院在最靠门边的那张桌子坐下。
安少卿冷笑一声走到那靠窗的桌边坐下,看都未看一眼跟他们换桌位的锦衣公子他们,更别说道谢了。那锦衣公子似乎很好脾气,一点也不介意,笑嘻嘻地就在李尚文他们隔壁桌上坐下,还对李尚文点了点头。
李尚文原本不满他如此怕事,可是见他这么礼貌,也对他笑了笑。那锦衣公子见状居然站起身来,笑着对李尚文拱拱手道:“这位兄台,相见便是有缘,若是不嫌弃,可否坐过来一起喝两杯?”
李尚文这人最是豪爽,见这人如此客气,心中顿生好感,起身就走过去,拿起他桌上的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双手举起认真说道:“适才我那亲戚抢了你们的桌位,实在抱歉,在下敬公子一杯,当是赔罪。”说完举杯一饮而尽。
锦衣公子目中现出赞许之色,也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然后笑道:“兄台真是性情中人,不知怎么称呼?”
“在下李尚文,公子贵姓?”
“免贵姓杜,单名一个林字。”
两人一见如故,互相道了姓名就坐下把酒言欢。安少卿虽然如意坐到了那靠窗的位置,却只有成伯陪着他在那边坐着,看到李尚文他们相谈甚欢,更显得他这边冷清,加上他刚才强行要求换位,旁边几张桌子的客人都觉得他的行为可憎,看向他的目光全是鄙视,他看到心里更加恼火,一餐饭也吃得没了滋味。
楼下大堂发生的这一幕,全被站在楼上的安若雪看见。刚才她和安若冰正坐在屋里等着伙计把饭菜端上来,忽然听见楼下传来嘈杂声,仔细一听像是李尚文那大嗓门在说话,忙出门查看,就看见李尚文抓住安少卿的手臂正厉声呵斥他,心中暗道不好,就想下去看看,却被安若冰拦住,说下面都是男人,她一名女子这么走下去不妥。
安若雪想想也对,就站在廊前注视着楼下动静,反正她知道安少卿不是李尚文的对手,真要打起来只有他吃亏的份,不如就让他受一下教训,看他以后还敢不敢这么嚣张。
接下来管家成伯求了那锦衣公子换了座位,安若雪也觉得吃惊,见那锦衣公子举止优雅大方,心中也生好感,站在那里看了许久,直到伙计送了饭菜过来才进屋去。
用过午饭,成伯带着几名护院去置办旅途需要的干粮和一些杂物,其他人等则在客栈中歇息。
这些日子安若雪为了跟秋香学防身术,****在院子里踢毽子,身体比以前强壮了些,虽然旅途辛苦,但她还能够支持。二姨娘和安若雨她们就不同了,不是养尊处优的姨娘就是娇滴滴的小姐,哪里受过这样的辛苦,加上从北到南有些水土不服,身子更是不适,吃过午饭就都在房中睡下了。
为了节省银子,女眷们都是两人住一间房,安若雪和安若冰住在一起。安若冰身子比安若雪娇弱,倒在床上很快就睡熟了。安若雪只是睡了一阵子就醒了,想到刚才马车经过客栈旁边的一处山坡时看见那坡上风景不错,就起身穿上外衫,打算过去瞧瞧。
秋香和夏荷在床前地板上铺了被褥睡着正香,想到这些日子秋香为了照顾她十分辛苦,安若雪不忍心把她叫醒,决定出去找李尚文带她去玩,顺便问一下他那锦衣公子是什么来路。哪知刚走到门边,就听见身后有动静,接着秋香的声音传来,“大小姐,您要去哪里?”
安若雪回过头,秋香已经爬起身在穿衣,想不到她睡觉如此警醒,忙压低嗓音说道:“你睡你的,不必理我,我一会就回来。”
秋香却走过来,神色认真,“出门时老太君吩咐了奴婢,无论大小姐去哪里都要紧跟着您。”
安若雪无奈,只好随她。
既然有秋香陪着,安若雪就不必再去找李尚文相陪,两人出了客栈往山坡走去。
再过几日就是八月中秋了,金沙镇地处南北交界,天气比京城要温暖,依旧风景怡人。山上到处一片生机盎然,郁郁青松,嫩黄野菊,涓涓小溪流水,林中雀鸟轻啼,都让安若雪兴奋不已。这些日子坐着马车****赶路,沿途风景虽然美丽,却不能下车好好欣赏,如今置身于鸟语花香清风秋阳下,真让她心情舒畅。
“这山上太美了!虽然不像皇宫中的御花园那样花团锦绣,富丽堂皇,却山清水秀,景色宜人。”安若雪摘下一朵野菊凑在鼻端嗅了嗅。
秋香一向很少说话,此刻感染了安若雪的欢乐,不禁面露笑容,一边跟安若雪说起她跟随父亲走镖时的见闻一边采花给她编织花环。
安若雪还是第一次听秋香说起她的过往,不禁好奇问道:“你一个女孩子跟着他们一帮男人去走镖,不害怕吗?”
秋香笑笑:“有父亲保护奴婢,奴婢不怕。”
安若雪见她那笑容有些凄楚,知道她想起了去世的父亲心中难过,忙岔开话题,“你的手真巧,还会编花环。”
“我从小在山野长大,闲着无事就会采摘山花编花环。”说起花环,秋香脸上的忧色散去了一些,手指翻飞,很快就编好了一个花环递给安若雪。
安若雪一阵欢喜,把花环戴在头上,笑道:“好看吗?”
“真好看!”秋香笑着,指指她身后,“那边有个湖,大小姐可以过去瞧瞧。”
“好啊!”安若雪嬉笑着往湖边跑去。秋香忙跟着过去。
“是谁那么吵?把我的鱼都吓跑了!”湖岸上,两名男子正坐在地上垂钓,许是安若雪她们的脚步声吓走了快要上钩的鱼,其中一名身穿丁香色长衫的男子回过头来怒视着她们。
安若雪没想到湖边有人,慌忙停下脚步,不好意思吐吐舌头,“抱歉,我不知道你们在钓鱼。”
那男子似乎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见到如此貌美的女子,脸上露出吃惊的神情,张着嘴愣在那里。
他身边一名身穿玉色长衫的男子跟着回头,与他一样怔住了。
“怎么是你?”安若雪眨眨眼睛,确认自己并未眼花。
真是天涯何处不相逢啊,居然在这里遇见宫成。
“安小姐,别来无恙。”宫成马上回过神来,站起来微笑向安若雪作揖。
安若雪福了一礼,“大表哥还说许久未曾见过宫公子了,不曾想你来了这里。”目光看向他身边那身穿丁香色衣裳相貌有些女气的男子,她微笑道:“这位是……”
宫成忙介绍,“这是我的……书童。”
那书童脸色一僵,怪异地瞟了宫成一眼,才对安若雪笑笑点头。
安若雪多看了那书童两眼,瞧他衣着打扮以及相貌气质并不像一个书童,不过宫成既然这么说她也不好多问。
宫成似乎很高兴见到安若雪,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满是笑意,得知安若雪准备乘船下江南,并且李尚文也来了,更是欣喜,马上笑道:“真巧,在下也住在吉祥客栈,明日也要乘船去江南,正好可以与安小姐同行。”
他的话音一落,那书童却皱起眉头,“那个……公子,您不回京城了吗?”
宫成飞快地瞪他一眼,“你忘了我还要去江南给母亲和妹妹买一幅刺绣吗?”
“哦,奴才现在想起来了!”书童看向安若雪,眼神古怪。
看两人这样挤眉弄眼,安若雪明白了,看来他们原本是打算回京城的,不过现在遇见她们,宫成就改变主意了。心里就有些不悦,这人分明是想跟自己套近乎,再一想李尚文曾经告诉过她,宫成有心把自家妹子许给李尚文,有攀附权贵之心,就更加不想理会他,笑容也就淡了下来。
“宫公子,此番去江南我安府有许多女眷前往,不方便与两位同行,还请见谅。”
宫成明显很失望,不过还是很有礼貌地表示歉意,“如此是在下冒昧了,十分抱歉。”
看见宫成如此彬彬有礼,安若雪对他恶感稍稍减轻,不过也不想跟他多说,说了句时候不早要回去了转身就走。
“安小姐请留步。”宫成上前一步挽留她,“难得在这异乡碰上,不如今日就由在下做东,请安小姐和尚文兄一起,在镇上的迎客来酒楼用晚膳,不知安小姐可否赏脸?”
“宫公子,多谢盛情相邀,只是男女有别,不方便前往,不过我会把你的邀请转告给大表哥。”安若雪蹙起眉头,刚刚还觉得宫成有礼貌,没想到还是如此难缠,想到他是李尚文的朋友,她还是给他留了面子,没有翻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