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安若雨收回手,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她勉强地笑了笑:“秦王怎么会来这里呢?”
“本王要是不来这里,那雪美人的另一只眼,是不是就要废了?”南宫钰脸上依旧是笑着,只是那笑意冰冷,眼里的阴沉显而易见,令安若雨不禁一阵心慌。
玉玲珑的事情,都告诉了安若雨,就是因为南宫钰才导致南宫黎知道了玉玲珑的几乎,害玉玲珑被南宫黎处罚了,而且计划也是进行不下去,这一次,难道南宫钰是来针对她么?
想到这里,安若雨心头有些发毛,她总觉得南宫钰这个人神秘莫测,如果和南宫钰杠上了,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情。
“秦王说笑了,我只是看到姐姐的眼角似乎有脏东西,所以想替她擦拭一下。”安若雨辩解道,其实她确实不是想要对安若雪动手,她还没有蠢到那个地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安若雪下手,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南宫钰也清楚安若雨没那么蠢,他故意这么说,只是给安若雨一个警示罢了,他的视线掠过床上的安若雪,眼底的关切一闪而过,他收起折扇:“真是姐妹情深,不过刚才昭仪扔了那药罐,可真是有些令人错愕啊!”
扔了药罐的事情也被他看到了?安若雨有些恼怒,这个秦王可真是爱多管闲事,当初她一心想要攀附上秦王,却被他无视,现在自己成了昭仪,还要被他为难,这让安若雨心里很不是滋味。
“那药罐里的药已经不行了,所以我只是替姐姐倒了这些药罢了,一个不小心失手将罐子也丢了而已,秦王这么关心我们两姐妹之间的事情么?”安若雨的语气中不禁也多了一丝嘲讽。
“那是当然,本王与雪美人的交情,可是深着呢!”南宫钰轻笑道:“从江南一路到京城,本王与雪美人互帮互助,由此建立了交情,你说,本王能不担心她么?”
说到底,就是在担心安若雪,而跟安若雨没什么关系,安若雨的脸色一阵白一阵青,她咬着银牙:“互帮互助?”
“是啊,不然的话,雪美人不就死在了那络绎不绝的追杀者和设局者手里了么?”南宫钰有意将自己与安若雪之间的关系说出来,他明了地说道,安若雨再蠢再笨,总不至于还听不出吧?
安若雨仔细地琢磨了一下,随之脸色更加难看了起来,她瞪大眼睛:“就是你在暗中帮助她?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本王暗中帮助了你的姐姐,你怎么看起来这么的不高兴呢?难道说,那追杀者和设局者,是你么?”南宫钰打断了安若雨的话,语气陡然冷厉了起来。
安若雨顿时语噎,她能承认么?不能!如果承认了,她就是一直在陷害安若雪的人,这南宫钰万一要是去告诉了南宫彦,岂不是一切都完了?而且现在安若雨越来越怀疑南宫钰到底知道多少事情了。
包括二姨娘她们的尸体还在郊外的农院里,以及川雨她们的事情,都不能确定南宫钰知不知道,如果他知道,那么这个人就太可怕了,安若雨的眼里警惕越来越浓,她盯着南宫钰,不再说话。
“别这么看着本王,识趣的话,就别在本王的眼皮子底下耍什么花招,懂么?对了,你和那玉昭仪是同伙吧?本王也好心提醒你一句,她不过是想利用你,她是五皇子的人呢,而五皇子是绝对不会允许她伤害雪美人的,所以你自己想想会怎么样。”
五皇子南宫黎不允许玉玲珑伤害安若雪,可是玉玲珑却还是来找安若雨合谋除掉安若雪,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安若雨虽然知道玉玲珑不可能对她心无城府,可是没想到玉玲珑竟然这么狠!
这不是直接把五皇子的矛头指向了自己吗?怪不得所有的行动都要她去做!安若雨气得有些发抖,她好不容易爬到了这一步,这玉玲珑是想除掉安若雪的同时,还除掉她?
虽然安若雨心中的想法,其实与玉玲珑的差不多,可是她还是觉得一阵恼怒,不等南宫钰说什么,就愤怒地离开了,南宫钰冷笑一声,这蠢货,真是蠢得出乎意料。
安若雨走后,南宫钰摒退了其他的宫女,他听着宫女关门的声音,然后静静地站在那里,凝望着安若雪,她脆弱得像一块薄玉,只需用力一碰,也许就会四分五裂,从未见过如此虚弱的她,南宫钰很想极力地忍耐着心中的心疼,可是最后,他还是在床边坐了下来,手指轻轻地附上了安若雪的脸颊。
那冰冷而细腻的触感,令南宫钰有些神伤,他有些讨厌这样的感觉,因为他曾经也触摸过这样的冰冷的肌肤,那是另一个他深爱的女人,在离开之后,他好不容易可以轻轻地抚摸到她最后的容颜,冰冷,细腻,带着死亡的气息,和再也不会归来的决然。
“奇怪,偏偏是你。”南宫钰无奈地笑了起来,他在人前轻佻惯了,此时略带哀伤的眼眸,像一汪温泉,里面有着暖意,却又看着凉凉的,他的手指,不断地摩挲着安若雪的脸颊,似乎很留恋。
在宫中,南宫彦宠爱的那几个妃子,无一例外都是有些神似那个女人,可是为什么自己却偏偏对安若雪产生了这样的感觉呢?南宫钰不解,再怎么说,他起码是对玉玲珑有这样的熟悉感,起码玉玲珑与她眉眼间神似,怎么会是安若雪?
安若雪感觉到一股奇异的香味钻进了她的脑海里,混沌的世界仿佛一下子就清明了起来,可是那脑袋里的钝痛感,却从未消失过,甚至随着那越加清晰的画面而更加疼痛起来。
“杀了他!”一个冷冽而杀意萧萧的声音,在安若雪的耳边回荡,她看到了安若云那杀红了眼的狰狞面目,安若雪再次醒来。
“醒了?”南宫钰慵懒的声音淡淡地响起,他从容地将手指大的玉瓶收起,看来刚才那股奇异的香味,便是从这瓶子中散发出来的,安若雪眼神疲惫,带着一丝痛楚,她艰难地想坐起来。
南宫钰的手仿佛着了魔一般,鬼使神差地伸过去扶住了安若雪的肩膀,那削瘦柔弱的肩头,手掌能包住一般,安若雪愣了愣,她抬眸望着南宫钰,那双曾经平静而荡漾着耀眼的光芒的眼眸里,只剩下了浓烈得令人窒息的悲哀与痛楚。
就是那一瞬间,南宫钰的心像被寒冬冻住了,他找不到一丝缝隙,能融化着层厚厚的冰,安若雪的眼眸很快又低垂了下去,她没有挣开南宫钰的手,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谢谢。”
“我们之间不必这么客气吧?”南宫钰的声音莫名带着一丝冷淡,很快他似乎就发现了自己的不妥,他干脆闭嘴不再说话,两个相处时,如此沉默的南宫钰,还是第一次见。
安若雪苦涩地笑了笑,她已经没了力气继续尖锐,没有力气保持那种煎熬一般的从容,她累了。
还有什么需要客气?南宫钰几乎见到了她所有的狼狈与不堪,救了她好几次,哪一次不是暴露了自己的把柄?是不需要客气了。
“秦王怎么来了这里呢?”安若雪的声音虚弱,有一种气若游丝的感觉,南宫钰甚至担心下一刻,安若雪就会像一只蝴蝶一般,翩翩飞走,一种奇妙的愧疚感,萦绕在他的心头,他的语气不自觉地温柔了起来。
“听说你又昏迷了过去,便过来看看。”南宫钰温柔的语气,令安若雪有些不习惯,她勉强地笑了一声:“有劳秦王挂心了。”
南宫钰轻声笑了笑,神情竟然有些落寞,只是安若雪并未太过注意南宫钰的神态,她的思绪还停留在梦中的画面,安正邦他们被杀时,那混乱的场面,也许是她这一辈子的梦魇,就像上一世那场大火,都是不可磨灭的伤疤。
安若雪失神地垂着头,柔细的粉颈,像一只优美的天鹅,还不如南宫钰的手臂粗,带着少女的娇嫩和脆弱,不堪一击,低垂的眉眼,纤长轻柔的睫毛,在她的水眸里洒下一片阴影,显得迷离而遥远,不知道她在想些是,只是,那紧紧抿着的薄唇,带着一丝决然。
“想什么?”南宫钰忍不住想要去亲近安若雪,他承认在面对安若雪的时候,他不过是一个画地为牢的傻子,在那个圈里他可以自由地游荡,却终究是越不出去。
这件事,也许南宫钰早就清楚明了了,可是他何其聪明,怎么会看不清局势?这一次,他不过是清楚地看着自己沉沦。
有句话特别能形容此时南宫钰的状态,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没什么,刚才那香味,想必是那个小瓶子里散发出来的吧?谢谢秦王了。”安若雪一动不动,只有那苍白的唇角动了动,几乎不可闻的声音,将她此时的脆弱和茫然淋漓尽致地表现了出来。
南宫钰从未见过如此低落的安若雪,一路在她身边徘徊了那么久,惊觉她的脆弱。
“不必客气。”南宫钰还是这句话,他的手指微微颤抖,忍住想要去抚摸她苍白脸颊的冲动,俊美的脸上,不知何时染上了一丝无奈,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好好休息。”
说罢,南宫钰转身离开了,安若雪这才转过视线,看着那抹修长而挺拔的背影,她缓缓闭上了眼睛。
莺歌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她看着坐在那里低垂着头,似乎睡着了一般的安若雪,心里不禁叹息。
“父亲他们,葬在哪里?”一声空洞的问语,让正在准备换热茶的莺歌身子一怔,她沉默了片刻,安若雪睁开眼睛,望着莺歌:“我没事,说罢。”
“老爷与四小姐她们,都葬在了安家的祖陵里,半夏……也在那里。”莺歌说着,眼眶突然红了一圈,她从未想过那个开朗单纯的半夏丫头,会突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最后,只剩下了那一排排冰冷的墓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