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旭见安若雪不禁貌美,才艺也是无双,心中大感快慰,先前对她迟迟不出来拜寿的不满情绪顷刻抛到了九霄云外,现在见安正邦又盛意邀请自己参与评选,他更是高兴,马上就笑道:“古语有云,‘百善孝为先’,东汉孔融四岁让梨,晋代王祥卧冰求鲤,而今老太君过寿,儿孙齐表孝心,俱都感天动地,尤其是安家大小姐亲手所抄百部佛经,这孝心更让人动容。要知道,这手抄佛经可得吉神拥护,一切灾祸,悉皆不受,勇离恶道,福禄殊胜,可为一切众生,当属最佳之礼。至于小姐之琴技,婉转清越如天籁之音,本宫今日有幸耳闻,实乃庆幸。”
南宫旭此言一出,众位大臣纷纷附和。他是太子,他的话谁敢反驳,何况他说得有理,大家俱都认为今日头彩非大小姐安若雪莫属。
“多谢太子殿下和各位的赞赏,若雪,还不快叩谢殿下。”这回安正邦笑得舒心了,绷紧了半天的神经也放松下来,今日几位儿女表现都不错,让他大有脸面,特别是他最疼爱的嫡女,能让太子给予如此高的评价,更是让他心花怒放。
安若雪嫣然一笑,对着南宫旭施了一礼,“民女多谢殿下赞誉,愧不敢当。”
大厅之中不知是谁忽然大声说了一句,“拜寿姗姗来迟,可见心意不诚,寿礼再好,琴技再高,又有何用?”
这句话仿若惊雷炸响,让众人想起了刚才安若雪一直不肯现身的事情,都觉得那人说得有理,马上又交头接耳,看向安若雪的目光都露出了不屑。
南宫旭心中一沉,转身就去找寻那说话之人,然而宾客上百人,又哪能找得出来。下意识地看向右相李怀仁,见对方也是阴沉着脸四下张望,他就知道李怀仁与他一样,想要把那个不知好歹,蓄意捣乱之人给找出来。
那人一句话,不仅仅是惹恼了南宫旭和李怀仁,还让安正邦和老太君不高兴了。好容易让大家忘掉了安若雪之前的失礼,如今又被提起,怎不让他们安家难堪?
然而安若雪的脸上却无半点尴尬之色,依旧面带微笑,落落大方地对众人说道:“适才是小女子失礼了,未能遵照规矩按时过来给老太君拜寿,请老太君恕罪。”说着,她向老太君跪下,又磕了一个头。
老太君刚要叫她起身,却听见那声音又响了起来,“规矩就是规矩,一句恕罪就可了了?我看应该取消她的评选资格。”
众人哗然,这下子连李尚文也坐不住了,用力把桌子一拍,站了起来,“哪个藏头露尾的家伙在说话,有种的站起来!”
然而那人却又不说话了,气得李尚文要命,却又毫无办法,明明听到是在堂中,却不知是哪个。
这时三姨娘突然蹦出一句话来,“说得也是,大小姐既然迟到,就该免去资格。”
今日大房二房和四房的公子小姐们献上的寿礼和才艺表演都得到了老太君和众宾客的赞赏,唯有她的女儿安若云表现最差,让她很没面子,看见安若雪得到了太子殿下的青睐,她更是妒火中烧,正恨得牙痒痒时,听到有人出言捣乱,她头脑一热,也不管后果,就把憋在心里的话给说了出来。
“你给我住嘴,还嫌不够乱吗?”安正邦已经被那说话之人气得要死,现在见三姨娘也傻乎乎地跟着符合,气得他真想冲过去把三姨娘那张嘴给堵起来。
“老爷,三妹说得也没错,咱们安府素来都是最讲究规矩的,这回若是坏了规矩,祖宗泉下有知,也会不高兴的。”二姨娘一听到那人在台下说话就暗暗高兴,只是她比三姨娘聪明,忍着没有吭声,现在见三姨娘出声,她的胆子也大了,想着若是安若雪退出比赛,那么这桂冠必定就落在她的女儿安若雨的头上,她咬一咬牙,也不管事后会不会被安正邦责罚,上前一步就把话说了出来。
“你……你也想气死我吗?”安正邦眼睛都红了,一激动也顾不得在宾客面前维持镇定,说话声音都提高了。
“父亲息怒,两位姨娘说得有礼,既是如此,就遵照规矩,孩儿退出比赛。”安若雪说着,向众宾客施了一礼,就想转身下台。
“不行,表妹你别听他们胡说八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明明是你第一,凭什么让给别人。再说了,我就不信你是故意迟到,必定是他们不安好心没有派人去知会你按时出来拜寿。”李尚文急了,居然想冲上前台去阻止。
“尚文,你给我坐下,休得无礼。”李长志被儿子这话吓得要死,这不知轻重的小子,居然在太子殿下面前胡言乱语。什么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也不知从哪里听来的。
李尚文却半点也不怕老子,扭头指了指李尚玉说道:“刚才若不是我要三弟去表妹院子里通知她出来,她还不知道轮到她了。三弟,你说大哥说的对不对?”
李长志一怔,才知道自己这个小儿子刚才根本不是尿急去小解,而是跑去通知安若雪了,这一刻,他有点相信大儿子的话了,很不高兴地看向安正邦。
李尚玉正睁着大眼睛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心中犹豫着要不要开口帮安若雪说话,突然听见大哥叫他,忙站了起来,“大哥,你说错了,大表姐不是不知道轮到她拜寿,而是她的寿礼被二表姐偷走了。”
“三弟,快跟老太君说清楚是怎么回事。”李尚玉一句话让众人都惊呆了,李尚文很快反应过来,冲到他身边一把拽住他就走到老太君面前。
“哼,童子之言怎可信?”那个古怪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众宾客当中也有人以为李尚玉是在捣乱,有人开始附和他的话。一时之间,大厅中一片嘈杂。李尚玉毕竟年幼,何曾见过这种场面,现在见人人都盯着他看,不禁有些害怕,紧紧地拉着李尚文的手不敢开口。
南宫旭正为安若雪要退出比赛着急,如今见事情有转机,他暗暗高兴,忙示意李尚文把李尚玉带到他面前,拉住他的手露出一副和蔼可亲的笑脸,“你不必害怕,把你知道的事情说清楚就可以了。”
太子殿下开口,众人哪敢再有意见,马上就安静下来。
李尚玉定了定神,一五一十地把刚才在馨兰院听到半夏说的话说了一遍。
众人听到这话,都吃了一惊,一个个半信半疑,如果真是安若雨偷了安若雪的寿礼来冒充自己的献上,那就太可耻了。
当李尚玉提起绣图时,一直坐在那里看好戏的安若雨有些坐不住了。李尚玉说得没错,他献上的那副花开富贵百鸟贺寿图正是安若雪的,是安若雨授意半青去安若雪房里偷出来的。
安若雨以为安若雪不见了绣图,必定无法出来给老太君祝寿,那样她就能稳操胜券,一举夺魁,谁知安若雪却送上一箱子亲手抄的佛经扭转了乾坤,把她气得差点咬碎银牙。正恼怒时,却听见席中有人提起安若雪没有按时出场拜寿之事,安若雪被迫自动提出退出比赛,让她顷刻化悲为喜,以为那桂冠会失而复得。哪知道偏偏安若雪舅舅家的两位少爷出来捣乱,还把绣图之事说了出来。
心中暗暗后悔不该听从周嬷嬷的建议,冒认这绣图是自己所绣。最初她只是想偷了绣图让安若雪无法献寿礼,在堂上出丑,谁知周嬷嬷听到半青说了那绣图是花开富贵百鸟贺寿图,寓意吉祥,老太君见了必定喜欢,就提议让她也绣一幅。然而时间紧迫,要想绣好那么大一副图是不可能了,周嬷嬷就出主意,让她先绣着,等安若雪那边绣好之后偷过来以桃代李,拿去献给老太君,反正安若雪绣图之事只有杨嬷嬷和半青半画知道,安府其他人都不知。
周嬷嬷又故意让李嬷嬷向老太君透露了一些风声,让老太君知道她在绣一幅贺寿图,那样即便是安若雪见到绣图找老太君告状,她也可以一口咬定这绣图是她自己所绣。她和安若雪的女红是大夫人亲手教的,两人出自同一个师傅,绣法是一样的,绣出来的东西风格都差不多,除了大夫人之外,没人能分辨出来,如今大夫人已死,只要她一口咬定这绣图是自己绣的,安若雪也奈她不何。
安若雨觉得周嬷嬷这计策天衣无缝,就听从她的建议照办了。她以为安若雪那柔顺性子必定不敢在如此场合之下说出绣图之事,哪知李尚玉却知道了此事,还在这么多宾客面前帮安若雪抱不平。
一颗心急得砰砰直跳,安若雨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了,下意识地把目光投向二姨娘,却见二姨娘上前一步对安正邦说道:“老爷,这不可能,这绣图明明是二小姐亲手绣的,怎会是偷取大小姐的?妾身和二小姐屋里的丫鬟们都可以作证。”
二姨娘的这句话给安若雨壮了胆,她忙站起身走到老太君面前,做出一副委屈的样子说道:“老太君明鉴,这绣图是孙儿一针一针亲手绣的,怎会变成大姐的了?不信您可以问问李嬷嬷,她是亲眼见过的。”
她知道只是二姨娘和她屋里的下人作证还不能让人信服,因为她们都是自己人,只有找一个跟她和安若雪都没有关系的人出来作证才能让人信服。
“李嬷嬷,二小姐说得可是真的?”老太君眉头一挑,看向身后的李嬷嬷。
李嬷嬷忙上前一步,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回禀老太君,奴婢确实见过二小姐在屋里绣图,那绣图也确实是花开富贵百鸟图,奴婢记得曾经跟老太君提过。”
这李嬷嬷虽说已经被二姨娘收买,帮着对付安若雪,可是今日之事非同小可,她这会子帮安若雨作证,万一查实这幅绣图是安若雨偷取安若雪的,老太君必定饶不了她。因此她不敢说这幅图就是安若雨绣的,只是说自己见过她绣这种图,那样她就既不得罪二姨娘,又不会把自己给搭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