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庶出的小姐已经拜寿完毕,如今只剩下嫡出的小姐安若雪还未出来拜寿,众宾客的心里疑云更甚,不知道这位大小姐究竟是怎么回事,都到这个时候了还不出来。
且说李尚玉依照李尚文的吩咐瞧瞧溜进后院,东转西绕地来到安若雪的卿雪阁。李家和安家是亲家,两家经常来往,表兄妹经常一起玩,李尚玉熟门熟路地很快就到了卿雪阁门口,一进院子就看见安若雪坐在那棵白玉兰树下一派悠闲地品着香茗,不禁吃了一惊。
“表姐,你怎么还坐在这里不去给老太君祝寿?”
安若雪乍一见李尚玉,也是吃了一惊,忙站起身来,“玉儿怎么来了?”
按理说男子是不可以随意进入小姐的院子的,即便是亲戚,也必须要下人通报了才行,只是因为今日不见了绣图,杨嬷嬷一直不死心,就要半青跟着她去下人的屋里一一搜查,就没人在院子门口值守。李尚玉年纪还小,倒也不必过于讲究这些繁文缛节,没人通报就直接进来了,这也是李尚文不好自己过来而要他过来的原因。
李尚文才不会相信二姨娘的话,自己这位表妹一向做事谨慎,怎么可能到这个时候还没有准备好贺礼?肯定是二姨娘她们使坏,故意不让人过来通知安若雪,他要李尚玉过来,就是想瞧瞧究竟是怎么回事。现在李尚玉见到安若雪脸色平静地在院子里喝茶,以为真如大哥说的那样,忙焦急地上前拉住安若雪的手说道:“大哥说定是那臭婆娘没有过来通报,表姐才不知道,要我过来告知你,已经轮到小姐们给老太君拜寿了。”
安若雪刚要说话,却见半夏急匆匆从院门外进来,气急败坏地对她说道:“大小姐,不好了,刚才奴婢偷偷去前院瞧了,二小姐给老太君献的寿礼也是一副绣图,并且跟您那副一模一样。”
“你说什么!”安若雪还未出声,李尚玉先跳了起来,指着半夏问道:“你再说一遍,那绣图是怎么回事?”
刚才在卿雪阁找不到绣图,半夏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可是安若雪却淡定得很,端着茶杯坐在院子里慢慢品茶,既不出去解释,又不赶紧想办法用其他东西代替那绣图。她心里着急,怕安若雪会被老太君和安正邦责罚,就想出去瞧瞧前院的情形,谁知出去一看,却见安若雨献给老太君的礼物居然是安若雪丢失的那副花开富贵百鸟贺寿图,急得她赶紧回来向安若雪禀报。
半夏委屈地说道:“大小姐辛辛苦苦绣了一副花开富贵百鸟图,打算献给老太君,谁知刚才发现不见了,定是哪个恶人偷了去。”
她心中怀疑安若雨偷了安若雪的绣图,可是她是丫鬟,不敢那样说主子。
“你是说,二表姐偷了大表姐的绣图献给老太君?”别看李尚玉年纪小,脑瓜子可不笨,不用半夏明说,他就想到了。
“休得胡说!”安若雪瞪了半夏一眼,“表少爷在此,这么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
半夏马上明白过来,安若雪是不想让其他人知道绣图的事,再说这事非同小可,她也不敢再多说了。
“大表姐,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二表姐偷了你的绣图,你没有寿礼送给老太君,所以才迟迟不去拜寿?”李尚玉却不依不饶,非要问清楚。
轻轻揉了揉李尚玉的脑袋,安若雪柔声笑道:“谁说大表姐没有礼物送给老太君,大表姐马上就出去,你先过去吧,一会儿舅舅找不到你会担心的。”
李尚玉偷偷溜进来也怕被父亲知道,现在见安若雪准备出去拜寿了,他应了一声好就走了出去。
安若雪走回房,指着墙角一个红木箱子对半夏说道:“你去叫两名小厮过来一起抬了这箱子跟我去给老太君拜寿。”
半夏看着那箱子,原本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笑着应道:“是,奴婢这就去。”
李尚玉回到前厅时,三位小姐正好拜寿完毕,见父亲还在专注着前台,似乎不曾发现他离去,心中暗暗高兴,忙又像刚才一样微曲着身子溜回桌子,刚想走到李尚文身边,告诉他安若雪马上就会出来,却见李长志突然转头望向他,面有愠色。
李尚玉吓得忙走到父亲身边坐下,低下头来不敢看他,却听他低吼了一句,“适才去哪里了?”
“孩儿……孩儿尿急,去小解了!”
一急之下想到的借口却是不错,李长志心中虽有怀疑,却也不好再深究,只好瞪了他一眼,“以后不可随意乱走,去哪里要下人们跟着。”
“是。”李尚玉舒了一口气,抬起头来,见父亲不再看他,忙飞快地向李尚文点了点头,又指了指前台,意思是说任务完成,表姐马上就出来了。
偏偏李尚文没看明白他的意思,皱起眉头想要他再比划明白些,却听身边的宫成低声说道:“三少爷的意思是安大小姐马上就要出来了!”
“你怎么知道?”李尚文问。
宫成没有答他,而是看向前台,悠悠笑道:“不知好戏是否都是在后头。”
话音一落,却听见一阵琴声悠然响起,时而婉转连绵如淙淙流泉,时而清脆悦耳如珠落玉盘,时而娓娓低鸣如喃喃细语,时而跌宕起伏如高山流水。
宫成眼眸一闪,原本懒懒的神态不见了,那一丝笑意也凝在了唇边。
满堂宾客正为大小姐迟迟不出现而窃窃私语,这突如其来的琴声顷刻让众人安静下来。其间有擅长音律者只闻数声就面露欣赏之色,那不懂之人听得如此妙音也觉得悦耳动听,一时之间整个大堂再无半点人声,只有那琴声如云兴起,婉转悠然。
只是,琴声缭绕,却不见人影,众宾客心中不解,不知是何人抚以如此妙音,正惊诧时,却听琴声渐住,一女子从前台侧的一处屏风后婷婷现身。
安若雪走进前院大厅,第一眼就看见了南宫黎。虽说南宫黎的装扮随意,坐的位置又不是最显眼,可是在那么多宾客当中,她还是一眼就看见了他。那俊秀的面容,清淡的神情,以及嘴角那一丝若有似无的微笑,都和上一世一样,让她心跳加速,热血沸腾。
上一世是痴迷,而此刻则是愤恨。
今日他怎会出现在此?她记得前世老太君六十大寿时并未请皇子们参加,第一次见到南宫黎是在十五岁那年,那时她的容颜已毁,又遭到未婚夫退婚,老太君和父亲对她十分厌弃,她在安府的地位一落千丈,无人再愿意上门求亲,谁知南宫黎却出现在了她的面前,以皇子身份屈尊纡贵迎娶她入门。那样尊贵的身份,那样俊朗的风姿,一下子就打动了她那颗饱受创痛的心。
眨一眨眼,看到南宫黎身边的太子和其他两位皇子,安若雪的心中兴奋起来,看来今世某些事物有所改变,而她的复仇大计也要重新谋划才是。
看见安若雪出来,李尚文笑了,他就知道自己这个才貌双全的表妹不会让他失望,听到众宾客反应过来开始报以热烈的喝彩声,他笑得更加得意了,对身旁的宫成说道:“宫兄,这就是我表妹,我没说错吧,你瞧我这表妹,是不是如九天仙女般貌美如花?”
“果然名不虚传!”宫成看着前台的安若雪,并未像其他宾客那般激动,依旧是那副淡定的神情,只是,如果细看,却能看见他那幽深的眸子里闪着光。
安若雪一出场,太子殿下的目光就紧紧系在了她的身上。不用猜,他就断定这就是他今日想要一睹芳颜的美人了,如此姿容堪称绝色,即便是他父皇后宫那三千佳丽也无人能及。安若雨的姿色已经算是上乘,然而和安若雪一比,就被比下去了。至于她表演的舞蹈,跟安若雪那高超的琴技相比,则显得艳俗了。
南宫旭身后那三位皇子同样被安若雪的绝世容颜倾倒,不必说南宫策和南宫靖了,就连一直面不改色的南宫黎也开始不淡定了。加上安若雪的目光又频频看向他,让他心跳不已,难道这位大小姐也被自己俊秀的外表吸引了?
再看南宫黎一眼,安若雪走到老太君面前,屈膝跪下,向老太君磕了三个头,才道:“孙儿若雪恭祝老寿星日月昌明、松鹤长春,福寿满堂,天伦永享。”
台下众宾客发出唏嘘声,原来这就是尚书府闻名京城的大小姐安若雪,果然名不虚传,无论是姿色还是才情都比其他几位小姐更胜一筹。只是,想到她之前迟迟未出来拜寿,如今又不见她献上寿礼,宾客们不仅心下揣测,难道真如二姨娘所说,大小姐未准备好寿礼不成?
却见安若雪起身向后招了招手,两名小厮抬着一个红木箱子上前,放在她身边。她打开箱子,拿起一本经书双手奉到老太君面前,道:“老太君,这箱子里一共是一百本手抄经书,是孙儿献给老太君的贺礼。”
老太君问:“都是你自己抄的?”
“是。”老太君信佛,安若雪知道这些经书必定会让她满意。
老太君忙让人奉上,见那些经书全是一人笔迹,一看之下就认出来了,正是安若雪的笔迹。
看了一眼箱子,老太君目中露出欣慰之色,她就知道自己这个嫡亲的孙女不会让她失望,这份寿礼比其他几位姊妹的贺礼更要费心思。一百本经书,那是要花费多少个日夜才能抄完。
以往老太君寿辰都是至亲好友参加,子孙们献上的寿礼好坏及才艺高低由老太君和几位族中长辈一起评定,今日寿宴邀请了朝中重臣,太子殿下和几位皇子又在座,安正邦出于礼貌,邀请他们一起参与评选。
大臣们身份再尊贵也比不上太子,安正邦话音一落,几位大臣就齐齐开口请南宫旭先行发表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