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青抬头看了看天色,对霍去病道:“已经不早了,这样等下去恐怕咱们要迟了!”霍去病向来路回望过去,说道:“不能绕道吗?”摇了摇头,卫青叹道:“现在已经是早市的时间了,如果绕道的话,必须得穿过闾间,磕磕碰碰的只会更慢。三途大道只有几步之遥,难道就要把我们困在这不成?”霍去病微微皱了皱眉头,道:“没关系,让我去和他们理论理论!”卫青将左手掌抵在他胸前,右手轻轻摆动,说道:“还是我去吧!你年少气盛的,不要再生出枝节。”说完大步向前走去。
霍去病远远看着,由于听不见二人说话,只能从动作上判断交涉的结果。只见卫青不断用手指着地面和皇宫,料是再说挡路的事情,可是对面的贡使却不见任何动作,反而是没几句话,卫青身后的两名侍从都将手扶上了剑柄。霍去病心道不好,难道还要在未央宫前上演一出武戏不成?却见卫青回身拦住两名侍从,一掸袍袖带着侍从又返了回来。霍去病这边急忙迎上,问道:“舅父!谈得如何?”卫青缓缓的摇了摇头,没有做声。身后一名侍从气哼哼的说道:“真是欺人太甚!”“怎么了?”霍去病见卫青向侍从使了个制止的眼神,向前跨了一大步,站到二人之间,将他们分开。“说!”“是......”接到授意的侍从不免有些踌躇,但还是说道:“老爷跟他说我们赶着上朝,请他命下人先将街心的物件拾了。他却说自己带的人手不够,要拾的话就得我们帮着拾了。这么说也就罢了,可他接着又说,这些都是给皇上的贡物,要是给我们的脏手碰了,恐怕只能送给内侍的公公们了。您说气不气人!”
霍去病点了点头,猛的转过身子对卫青道:“舅父!他们到底是哪国的,说话这么张狂?”“是朝鲜的使团。”冷哼了一声,霍去病道:“不等了,直接碾过去!”“使不得!”卫青连忙摆手,说道:“这地上的可都是贡物。私毁贡物,谁能担待得起啊!想跟他算帐,不必急于此一时。你身为骠骑将军这么多年,怎么这火暴性子半点也没变?”回身吩咐几个从人去将街心的东西拾净。霍去病闷然转身向后,只这一瞬间出现的落差,让他心内感觉极不平衡,手握玉刀,周身血液似在翻腾涌动,直欲脱体而出。重玄宗讲求意在气先,气机独盛是为心魔。霍去病察知气血翻涌,知道自己已在不知不觉中,入了魔道。当下微合二目,收束心神,渐渐感觉内丹开始平复。
“上路吧!已经耽误不少时候了。”身后传来卫青的说话声,霍去病点了点头,径自向自己的轩车走去。
轩车终于又继续前行,可是刚到与三途大道的交叉处,卫青的轩车又再次的停了下来。霍去病这会也懒得下车,示意驭者继续向前,直到与卫青的轩车并驾。霍去病从车舆一侧探出头来,喊道:“舅父!怎么又停下来了?”卫青从左侧缓缓探出头来,无奈的说道:“你没看看北面,这么长的车队,也不知是哪位公主贵人回来了?”霍去病向右探视,越过驭者的肩头,看到不远处竟来了一支数十辆车的车队,踏在正中的黄砖御道上,当先一乘油画軿车,其后车仗连绵,也看不出到底有多长。“看来今天注定是要误了早朝的!”卫青叹息着说道。霍去病不知道现时的礼法如何,忍不住喃喃道:“公主怎么了?各走各的嘛!”卫青飞快的瞄了他一眼,低声道:“不与皇族并行那是礼制,别乱说!”霍去病晃了晃头,心道,自己的地位再超然,在皇族面前还是不得不低头。
突然前面的油画軿车停了下来,一名侍女向这边疾步而来,到了两人车前趋身一福,卫青点头示意,口中道:“这位姐姐不必多礼,不知有什么事情吗?”侍女漫声答道:“回大司马大将军,我家公主传话,说她旅途劳累要就地歇息一会,请二位大司马先行。”“哦!”卫青不由得看了霍去病一眼,霍去病也是心下嘀咕,怎么还有这样的好事?“不知车驾内的是那位公主,姐姐可肯见告?”卫青轻声问道。“卫长公主!”侍女盈盈答道。卫青点了点头,心中已经了然。当下拱手道:“那就麻烦姐姐带话,就说卫青承领盛情,改日当亲去拜谒!”
看着侍女的背影,霍去病疑惑的向卫青问道:“卫长公主怎么会卖这么大的面子给我们啊?”卫青默默的望着軿车,轻声说道:“她的身份虽尊,但毕竟还是我们卫家的血脉!”
踏上三途大道,两人终于不再遇到什么阻碍,一路顺畅的来到未央宫。
未央宫位于城内的西南部,由于位置在西,又称"西宫"。自刘邦由栋阳徙都长安后,西汉的皇帝多居未央宫。它有43所台殿,周回22里,内中大殿有前殿、高门殿、猗兰殿、承明殿、清凉殿、宣室殿、温室殿、金华殿、玉堂殿、白虎殿、麒麟殿、椒房殿等50处。台间不计其数。它以前殿为中心,向四面展开。前殿居于全宫最高处,是利用龙首原上的山丘有意造成凌空之势,以显示皇帝的权力至高无上。
脚踏着宫内的青条石路面,望向迎面巍峨的前殿,硕大的斗拱如同张开的臂膀,祈福于穹苍之上的冥天诸神。金黄的琉璃瓦在阳光下烁烁生辉,刺目的折光中,绚丽的彩画,高大的盘龙金桂,雕镂细腻的天花藻井,无一不在炫耀着皇家的体面。霍去病的心如翔云雾之中,飘渺来去,这其间竟有种说也说不出的感受。“上殿!”唱事太监一声高呼,将霍去病眼前的迷离幻境逐一击碎。引领太监导引着群臣,按着班秩鱼贯而入。
前殿阔大无比,满是雕梁画栋,但这些此刻却让霍去病无心欣赏,在这样偌大的宫殿中,他的心中泛起深刻的孤独感觉。群臣站定,武帝这才迈着四平八稳的步子走了进来,端然稳坐在龙榻之上,目光深邃,傲视群臣。丞相“武强侯”庄青翟出班高呼:“参见吾皇!”跟着众臣随着他一起拜倒,高呼“万岁”。武帝右手轻抬,朗声道:“众卿平身!”
谢恩后,庄青翟依台侧坐,斜向群臣,以示百官之长之意。卫青与霍去病坐在台下,面向武帝,御史张汤也是面向武帝而坐,只是位置稍向后错,示意秩不及司马。待三公坐定,狗监杨得意高呼:“百官奏事!”
“臣有事启奏!”张汤跪坐,拱手过顶,大声说道。
“准奏!”武帝说道。
“陛下,颜异一案,臣已经有了决断,还请陛下查察!”张汤道。
“说吧!”武帝面色漠然,看不出一丝情绪上的波动。“让朕听听你们给他定的什么罪名!”
“是!”张汤垂首目视芴板,高声道:“臣以为,大司农颜异位列九卿,见有诏令不便,未尝入奏明堂,却私室腹诽,余恶殊远,罪该论死!”
余音未落,满殿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