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嫖姚。”毕侗喃喃自语,再看居凝的表情似乎也在回味这个名字。“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毕侗望向居凝,居凝摇头以应。猛地他转向霍去病道:“中国有个骠骑将军霍去病,不会是你的亲眷吧?”霍去病微微一笑,霍去病当年曾任嫖姚校尉,即便汉人中知道的也不是很多,估计他们更是没有耳闻,很可能连是哪两个字都未必能确知。“在下倒是也这么想了。不过要真是能跟他攀上亲戚,您觉得我还能为一介私府家臣吗?”毕侗自嘲的笑了一声,跟着轻蔑的瞥了霍去病一眼,说道:“这话说得倒是。”霍去病心中暗笑,如果这小子知道自己就是霍去病的话,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表情?
居凝挽住马缰向城内走去,一边头也不回的说道:“居凝回府换过外裳便要到董公行馆拜谒,如果毕少没什么要紧事的话,就不劳相送了。”毕侗明显的一怔,显是没有想到居凝会这么说,不觉有些尴尬,嗫喏着道:“反正也没有什么事情。正好我也要到府上回复翁老,也是顺路。”居凝点了点头,道:“既是如此,那咱们就走吧。”毕侗招了招手,随从便牵着马跟了上来。
居凝进了城后,并没有再上马,而是一直自己牵着马步行在大街上,看随从也不以为意,想来居凝在城中应是一向如此的了。路上行人见到居凝,显是对她都甚为熟识,每个人都会停下身边的活计,向她微笑致意。霍去病突然感到,如果自己不能说服居翁,那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一场残酷无比的战争。路上毕侗数次挑起话头,都被居凝冷淡的回答打断。霍去病一直冷眼旁观,感觉居凝虽对毕侗的殷勤疲于应付,但又好像不愿直接拒绝他,不知道是因为父辈的利害关系,还是她对毕侗也少有兴趣?接着他摇了摇头,在这种状况下自己怎么还有心情琢磨这些东西,真是好笑。
桂林环水而立,城内确实与众不同。正街两旁栽种着各种各样的树木,行走其间如同漫步林间,一呼一吸有种透骨的愉悦之感。城中宅邸分布不比长安,高低错落,并无统一的区划。权贵门户大多临街,门前有青石垫道,占地虽广却少有重楼,也很少见高门大户,远没有长安豪宅的那种气派。沿街陈列着不少货摊,既无指定地点,排列也毫无规律可言,这在长安是根本不能接受的事情。
郡监府在桂林极好辨认,因为百越之地的住宅毫无技巧可言,大都为低檐木质矮屋。唯有正街南向立着一栋单檐四阿式的住宅,带有明显仿汉的色彩。它的主体建筑前置双阙,中部为一单檐四阿式厅堂,檐柱立于石柱础上,柱上下粗细相同,无卷杀或收分,柱头承托栌斗。屋顶两侧坡度稍缓,檐口平直,瓦垄规整,脊身为三层筒瓦叠砌而成。厅堂两侧的前方立双阙,基石部分低矮,阙身粗高,重檐四注顶,阙式门堂。霍去病远远望去,内心中似乎颇能感受到,居翁对汉朝文化的向往。
府门大开,但却看不到有什么人进出,看来此处应该是居翁的私府,办公恐怕是另有官邸所在。随员们早已提前进府告知厮役,一会儿的工夫迎出三四个婢女样人,簇拥着一个双十年纪的靓丽妇人。“小妹!怎地这一去就是这般辰光,我看啊,你的心是越来越野了!”居凝放开缰绳,疾步跑向美妇,双手扣住她的肘弯轻轻的摇晃了两下,嘻笑着说道:“姊姊,怎么总是一见面就说我!小心惹脑了我,那件好东西我可就不给你了!”美妇伸指在居凝的鼻端轻轻刮了一下,笑道:“你个没规矩的死丫头,现在居然还敢威胁我了!也不怕毕少看着笑话。”
毕侗微微一笑,面对这个美妇时好像远没有对着居凝时紧张,“旖姊说笑了。凝妹说话天真烂漫,小弟喜欢还来不及呢,哪里会笑话呢!”居旖拉着居凝的纤手,媚笑着看着毕侗,说道:“毕少什么时候嘴巴变得这么甜了?怎么从来不见你跟姊姊说过半句!”毕侗瞥了眼居凝,讪笑道:“旖姊真会开玩笑。小弟说话字字出自肺腑,在凝妹面前,可不敢有半点做作!”“呦!你这意思是说,姊姊配不上你那几句真心话了。”霍去病只感觉她的眼光飘来飘去,好不正经。她放开居凝,指着毕侗啐道:“你以后到底还想不想进这个大门了?”“不敢,不敢!”毕侗显然应付居旖甚有心得,躬身道:“以旖姊这样的人材,难道还要小弟说什么吗?如此岂不落了俗套。”
居旖掩着嘴“咯咯”的轻笑了几声,“好伶俐的舌头!不过姊姊我已经是个半身妇道了,你哄我开心可是没什么用处。”说着冲着居凝一努嘴,“你还是想想办法让咱们的大小姐高兴才是!”毕侗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小弟今儿已经得罪了凝妹,现在心中真是难过的要死,哪还能想出什么能让凝妹高兴的话来!”霍去病在一旁听得直摇头,在他的心中根本想象不到,怎么会有人能说出这么肉麻的话来!果然居凝听了之后马上立起了眼睛,斥道:“那么难过你还能把我姊姊哄得这么开心,看来我对毕少还真是失敬了!”“我......”毕侗张着嘴,僵在那里,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居旖走到居凝和毕侗的中间,轻轻挽住居凝的小臂,微笑道:“怎么说说话又吵起来了!你刚才不是说有好东西要给姊姊的嘛,在哪呢?”居凝这才重重的白了毕侗一眼,回握住居旖的手,又露出小女孩的憨态,说道:“真的是好东西呢,不过都混到一起了,待会我捡出来给你送过去。对了,这个是董公的家臣名叫霍嫖姚,刚到本地。”“哦。”居旖听说只是个下人,正眼都没向霍去病看一下,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霍去病躬身施礼道:“见过居大小姐。”居旖听他说话,这才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回道:“叫我吕夫人吧。”跟着双眼微微眯起,问道:“董公不是家居洛阳吗?你怎么一口长安的口音?”霍去病心头一跳,自己可丝毫没想过口音上的问题,但他此时已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了,虽感意外却并不慌张,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心里却在急速的思忖对策。
“是这样。董公虽定居洛阳,但朝中常有文书编撰校订,义法更动,需要董公出面主持。嫖姚是董公长安别府的家臣,自然一口长安国语。”居旖点了点头,显然也只是随口一问,便又转向毕侗,道:“毕少,怎么还傻站在那儿?这府上你比我都要熟识了,不需要下人再通报了吧!”毕侗微笑以应,点头道:“旖姊先请。小弟拜谒过郡监便来问候。”居旖回道:“正事要紧,你去忙吧!你问不问候倒不打紧,可别把我这个妹子给忘到脑后去了!”毕侗“嘿嘿”笑道:“岂能!岂能!”
居凝也不跟毕侗搭话,回身对霍去病道:“我要去更换两件外裳,你跟着我到内堂里稍等片刻。”“好的。”霍去病应道。看到居旖和毕侗目中透出惊讶的神色,知道这里和中国一样,居凝叫自己入内堂的做法已是越制。不知这个看着单纯的居家小姐,想要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