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仆拉着郭昌的手道:“郭兄!飞鸽传书也延误不少时日,敌人动向如何,杨仆毕竟只是猜测,惟有尽速拿下石门才是要着。四部霹雳车全部交给郭兄使用,云车不足要留到赵佗城下,郭兄只能靠巨木擂开城门。时间紧迫,器械疏少,郭兄还有什么要求吗?”
“足够了!”郭昌拍着胸脯道:“既然将军信任郭昌,郭昌拼尽全力一定拿下石门。”转头对卫广道:“卫老弟只需为我压住阵脚,鼓鼓士气!”
“好!”杨仆拍拍郭昌的肩膀,道:“杨仆恭候郭兄奏凯之报!”看着郭昌走出大帐,杨仆对卫广道:“多亏了韩说啊!否则苍梧敌军这样突然出现,咱们可真是要措手不及了!”
“是啊!”卫广点头应道:“若无废城阻挡,敌人长驱直入,也许现在已经抵至后军了。不过现在有韩说与赵禹遥相呼应,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
石门城下。
由于没有攻城的云车,一大部分人举着大盾,护着檑木队冲城,两旁是一列列的弩兵不断将弩箭射上城头。汉军虽然自下而上,稍显被动,但弩机强劲,城上的弓弩手也有不少中矢倒下。郭昌站在霹雳车旁,大声喝道:“石块要抛高,给我很很的砸!”
攻城开始了。
在大盾的护卫下,城门在剧烈的抖动,如同一个忍不住咳嗽的老人,还带着少许痛苦的呻吟。数千名汉军如同潮水一样涌向城门,不少人在长木的支撑下,开始攀缘城墙。郭昌感受着脚下大地震颤的感觉,天地似乎也在喊杀声中暂时的凝固,在他被鲜血浸润的身周,流淌着无数沸腾的生命。点了点头,郭昌对手下的士气满意到了极点。杨仆军之所以行动如此迅速,因为他的部队一部分来自北军,大汉朝的精锐之师,战斗力的强大是无庸质疑的。看来用不了两天石门就会攻破了。郭昌大概估算了一下时间,从开始攻城到现在,还不到一个时辰,看来杨仆是多虑了。
突然城下一阵骚动,檑木队开始后撤。原来城中备了大量的石块,南越人见弓矢的杀伤力不足以阻挡攻城的队伍,开始把大量的石块从城上投掷下来,一会的工夫,汉军已经伤亡不少。一名军侯跑了过来,喘着气对郭昌说:“将军......大人!敌军自城上投掷巨石,我们的檑木队挡不住了!”不能白白的牺牲士卒的生命,郭昌点了点头,告诉他道:“叫他们先撤下来。再调两千弩兵上去,给我狠狠的射!”
四辆霹雳车轰轰隆隆的开到城西的位置,石门的西南角依山而立,据郭昌判断,这里城墙的坚固程度应该远逊它处。一声令下,巨大的石块如同巨神的拳头,狠命向石门砸去。汉代的霹雳车构造极为简单,所以在准确程度上不是太好把握,好些巨石不是投到城里就是落在城外,尽管弩兵的阵列与城墙还保持着一段距离,但还是造成了一定的伤亡。四辆霹雳车齐发,石块一个接一个的落到地上,大地在痉挛中愤怒的吼叫,石门的每一寸土地都在颤抖中忍受等待。
郭昌在霹雳车前走来走去,投石手看得脑袋都有些发晕。“大人!您这么转来转去得也不是办法,别石门没打下来,您自己先转晕了!”
“没办法啊!时间倏忽即逝,城墙坚固不破,擂木又近身不得,郭某恨不得背生双翼,一下子飞进城去!”郭昌停下来说道。想了想,问道:“能不能用霹雳车把人弹到上面去?”
射声校尉不由扑哧一笑,道:“大人敢情是想破城想疯了吧!霹雳车名称好听,其实就是一个先秦时候的投石机。而且机关消息做得还不如齐、楚等国,发射的力道及准确度与史书所载都有很大区别。大人请看!石弹不是射入城内就是城外,如果人遇到这两种结果只能是摔死,即使恰巧射到城上,还要保证不撞到城楼。当然还有一种最可能的结果就是直接拍到城墙上,那我们将会看到无数的人肉饼子贴在那里!大人还是想些可行的办法吧!”
郭昌伸手拍了拍这个能掷远的大家伙,不由一阵唏嘘。
岸头大火突起。
卫广推开造册的士兵,大喊了一声:“怎么回事?”
一名屯长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在卫广脚下跪倒,“报将军大人,我们的楼船起火了!”
“什么?”卫广猛的将他从地上拎了起来,喝问道:“如今已快入隆冬,怎么会起火呢?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回大人,刚才上游突然飘来数只小船,后面跟着十余只楼船,我们虽然截住了楼船,可是小船借助风势来得太快,到我军船阵时突然起火,火势太大,又得组织人手击退随后的楼船军,导致大火烧蚀了不少粮草。”
卫广冷静了下来,这不是手下得过失,要怪只能怪自己没能想到防备苍梧的楼船。当初为了防备不被南越制于此一隅,寻陿那里没有封江。苍梧百姓长于攀跑,水战并非所长,自己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们竟会动用船只,还居然想到了火攻的方法。“现在怎么样了?”
“回大人!敌人的楼船已被我们夺下,剩下的士卒向西岸退却了。粮草我们事先卸下了三分之一,剩下如今虽没有烧完,看来也存不下什么了!”
粮草被烧这是何等大的罪名,卫广已经感觉到颈后的飕飕凉意。不会大战未及,自己便要先人头不保了吧?“从校尉,你带两千人去追剿逃敌,李禹那里现在一定异常吃紧,不能让他再劳神做这些事情了!”吩咐完手下,自己还得去大帐向杨仆讲明事情得经过,会受到怎样的处罚,只有老天知道了!
“大人,战报!”霍去病刚一跨进官署,长史徐乐便呈上数份战报。他并没有伸手去接,脚步不停的向署内走去,口中道:“不必看了。看你这么焦急,想必不是什么好消息吧!”“大人所料不差!”徐乐在后面跟上霍去病的步伐。“我只捡重要的说吧!路博德称阳山敌军进犯桂阳,已被他的部属会合桂阳守军击溃。但是汇水中被敌人设置了很多浮木,情理起来颇耗时间。如此算来他们失期已近月余,但是行文中说日内便能进发。”霍去病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徐乐,嘿然道:“他是越老越奸猾了!敌人进袭桂阳自有守军应战,他在里面掺和什么?把这个当作失期的理由,未免过于牵强了吧!还有什么?”
“还有就是杨仆军已经进抵石门,并且开始攻打城关。不过苍梧军大约万人已经绕到他们身后,由赵光长子赵节统领,驻营于距他们大营三十里外。”“为什么?苍梧军难道在那里等着看热闹不成?”霍去病感觉自己开始有些心烦了。“那倒不是。那里有一座废城,杨仆进兵之前,留下韩说带领五千精卒驻守在那里。”霍去病点了点头,说道:“苍梧军突然发难确实有些令人意外。赵光不是南越王的族亲吗?吕嘉弑君在先,怎么两个人会在这么短的时间便即和好?那我们派去说降的人呢?”“看样子是凶多吉少了!”“接着说。”“苍梧另有一部大约四万,由苍梧王亲领兵进桂林郡,打通了苍梧至番禺的粮道。南越另有一支援军约五万人已达石门,杨仆军攻城不利,现在被牵制在石门关前,动弹不得。时间一久,恐有覆灭的危险。杨仆上疏劾路博德失期误敌,请依法惩处!”
“仗才刚开始打,怎么就开始互相攀扯了!路博德熟悉南军,在南越素有声威,要惩处他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还有什么消息?”徐乐小心的看了看他,回道:“韩延年属军叛乱,他仅以身免,现在逃到了樛广德军中。不久,樛广德军便遭遇南越精卒袭击,伤损大半,现在已经退回零陵,无力再战了!”“这两个废物!”霍去病恨恨的骂了一声,“统御自己的旧部也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他们平时都是怎么带兵的!还有更不好的消息吗?”徐乐轻咳了一声,道:“且兰、冉駹,邛君、莋侯等因为忧惧远行,皆反,驰义侯与犍为太守被杀,夜郎国怕也是在观望之中。”霍去病缓缓的闭上双眼,一切倒是都在按照武帝的设想一步步的进行着,只是事到临头,自己能不能撑住大局,还是殊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