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爷!”冯良材疾步进门,先施了一礼。霍去病摆了摆手,示意他免礼,问道:“说吧!怎么样个情况?”冯良材咽了口唾沫,喘了口气,这才说道:“这位张大人真是摊上个好母亲!这个丧事办的恰到好处。我到的时候,正巧赶上张大人入棺。他居然是穿着布衣入的棺,而且是有棺无椁。更绝的是,棺木由牛车拉载。这要是谁再说张大人与人分利,说话前可得先想一想了。”“还有这样的事?”霍去病真是感到无比惊讶,他没想到张汤七旬的老母会这么做。
“对了!霍爷,您猜我在张府还看见谁了?”冯良材故作神秘的说道。“谁?”霍去病想不到能有谁出现在张汤的葬仪上会他这样。“杨-得-意。”冯良材一字字说道:“怎么样?意外吧!”“啊!”霍去病真的是很意外。杨得意是武帝跟前的老人了,从武帝继位起便以狗监侍奉武帝,如今已经进身为内官,他可是个能在武帝面前说上话的人啊!看来武帝心中对张汤依然不舍,毕竟他在御史大夫这个位置上,察言观色,没少为武帝做事。这么一来,丞相三长史恐怕是离倒霉不远了,弄不好,连丞相都要被牵连进去。
霍去病点了点头,说了声“好”,便叫冯良材下去了。怀蕊托着膳食走了进来,问霍去病道:“爷!您下午还要出去吗?”霍去病一愣,答道:“下午要去官署办些公务。怎么?”怀蕊微微一笑,道:“也没什么。眼看天就要凉了,我和砚香约好下午到问锦堂去看看有什么好料子没有,该给爷添身新衣了。您这边要是出去,我正好就能走开了。”“去吧!”霍去病心不在焉的答道,跟着醒悟过来,笑着对怀蕊道:“好啊你,要想出去转转直说就是,何必拿这个当借口。问锦堂每个月都拿新样子来,还用你们自个儿上门?差点叫你蒙过去!”“爷!”怀蕊撒着娇靠了过来,她不知道上个月问锦堂送样子的时候,正好被他撞见,顺口就打听了两句。既然被识破,那就只有耍赖了。霍去病抬手在她臀上轻轻敲了一下,突然在心里头,对这种生活充满了留恋。
与师祖约定的一年之期已经过了,自己依然还是霍去病,没有发生任何的变化。难道说这个躯体就此永远的属于自己了吗?那自己岂不是可以从此恣意放纵,尽情享受霍去病的生活了吗?他猛的将怀蕊拉进怀里,此刻还能有什么比这更令人愉悦的事情吗!
“怎么样?”公孙戎奴凑上来问道。路博德将奏报放在案上,推到他的面前。“差不多了。想不到南越军居然会想到这样的方法来迟滞我们!”公孙戎奴将奏报拿起来仔细看了一遍,他做事风格与路博德颇为相似,而且他年纪更长路博德许多,精细之处有过之而无不及。“看来他们是想要对付杨仆了!”路博德点了点头,说道:“我们本来就已经照约定的行期晚了半月,如今为了清除河道上的这些浮木,又耽搁了三天,杨仆那里也不知进行到何等程度了。真是让人心烦!”公孙戎奴笑了笑,他是早年就从大将军的老人,在路博德面前还跟别人不大相同。“没什么可烦的!自来我们的水程就绕远,没出发又遇到南越军进犯,失期也是情理中事。而且杨仆不候我军,轻装冒进,正可为我引开南越主力,咱们这边岂不更是事半功倍!”路博德“嘿嘿”笑了两声。失期初时他还急于赶时间,但到后来就是他自己有意耽搁了,公孙戎奴的话正说到了他的心里,既然你杨仆悍勇无畏,那就把最强的敌人都留给你吧!
“糜治那边没什么问题了吧?”路博德问道。南越阳山守军突然陈兵边界,路博德遣糜治率五千人随桂阳太守御敌,谁想敌人并不接战,只是带着汉军大兜圈子。最终还是糜治献策,在春山将南越军截住,一场大战,歼敌八千,其余均溃不成军,遁回阳山了。“没问题。”公孙戎奴答道:“明日便可赶回,应该来得及与大队共发。”“那就好!不知道在这十几天的时间里,杨仆究竟走了多远了。”
“杨将军!”韩说看了奏报,忍不住想提醒杨仆。“咱们不能再这么冒然直进了。路将军的东路军到此时仍然未发,而咱们又这样一路顺风,似乎不太对头啊!如此一来,岂不是变成我们要独自迎击敌军的大部兵力了!石门是番禺的屏藩,关隘险要。咱们这么直下石门,一旦短期不能取胜,再被敌人从背后截断,我们可就进退不得了!”杨仆点了点头,说道:“你说得不是没有道理。但是现在我们已经穿过寻陿,不直下石门的话,境遇将会更加尴尬。再者或许路博德现在已经进发,也未可知,毕竟一旦我军溃败,他是断难逃脱一个失期之罪的。不管有没有路博德牵制敌军,我们都要尽快攻克石门。拿下石门,至少有了和敌人周旋的资本。”
韩说将奏报交还杨仆,说道:“现在不明朗的东西太多了。比如毕取的十万精卒动向如何,咱们现在就没有一点头绪。再就是赵光和居翁的态度依然暧mei,斥候的奏报中都说这两地没有大规模的兵员调动,但苍梧不比桂林,山深林密,也许疏漏也不可知。增援石门的敌军大概三日内便会到达,咱们固然要投入绝对兵力拿下石门,但后面也是要守的。”杨仆看了看他,说道:“你是说这里也要布置兵力?”韩说点了点头,道:“不错。”杨仆摇了摇头,说道:“不行,这是一座废城,而且孤悬平野之地,易攻难守。放一队兵力在这,只是等人吃掉而已。岂非白白浪费兵力!”韩说沉思了一下,这才道:“一旦敌军由后方而来,至少可以迟滞一段时间。现在我们其实已被置于险地,时间已经至为重要。”杨仆已经有些动心了,虽然他对自己的军兵极有信心,但要说三日之内拿下石门,毕竟变数太多。他看着韩说道:“那你认为派谁坐镇于此呢?这可是个生死叵测之地啊!”韩说正了正甲胄,说道:“只要大人信得过,韩说愿意督战此地,直到大人拿下石门为止。”杨仆盯着他看了半晌,大声道:“好!我就留下五千劲卒,希望我们的预估不会变成现实!”
李禹为前锋先导,杨仆统御大队向石门进发。临行之时,他抬头向城头望去,韩说的面容在城上模糊难辨,这张面孔即将随着马蹄远去而消失在视野之中,但他过人的勇气依然使得杨仆的内心时时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