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霍去病的呼喝,怀蕊、砚香款款的走了进来。因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而且霍去病的声音中还杂着一些怒意,两人都不免有点紧张。霍去病双臂环胸,冷然问道:“你们胆子见长啊!谁叫你们戏弄客人的?”怀蕊吭唧了两声,霍去病会因此大发脾气显然颇出她们的意料,于是小心的说道:“奴婢以为爷......”霍去病猛地打断她道:“你以为?你能以为还要我干什么?!”怀蕊从来没见过霍去病发这么大脾气,吓得浑身直抖。砚香见状,移步来到霍去病面前跪倒在地,说道:“爷您要怪就怪我好了,都是奴婢自作主张,与怀蕊无关!”
霍去病绕着她转了两圈,嘿然道:“看不出你还挺讲意气的!我问你,你们怎么知道我不得意修成子仲,是不是偷听我谈话了?”砚香摇了摇头,答道:“今早舅老爷前来,他的驭者说,爷可能有件麻烦事,大概与修成子仲有关。所以奴婢等想,既然他敢给我们爷惹麻烦,我们自然不会让他得了好去!”霍去病趋前对砚香道:“这个驭者好大的胆子,这种事也敢跟你说?”砚香瞟了霍去病一眼,低声道:“这可不是奴婢问的,话是他自己主动说的。奴婢待要不听,但是既然跟爷有关,奴婢总得上心不是。这还是舅老爷走得匆忙,要不他还没完没了呢!”
霍去病受了修成子仲话的冲击,不自觉的怀疑她二人阴窥自己,既然不是,心内也觉得自己好笑,心情自然跟着好了大半。但这个砚香实在调皮难治,他倒想借机立个规矩。所以他依然冷冷的道:“这么说你倒有礼了?我告诉你,只要我在家里,谁也翻不到天上去!怀蕊。”他冲着怀蕊喝道:“准备家法。”“爷......”怀蕊似乎还想争辩。“怎么?我的话也不听了!”看到霍去病瞪起了眼睛,怀蕊只能乖乖的去了。砚香跪在地上,闭着眼睛,嘟着小嘴,一付等着受刑的模样,不过看起来倒是蛮令人疼爱的。
不一会,怀蕊已经取来了藤条,但是远远的捧在怀里,却不送到霍去病的面前。霍去病心想作戏要做足,大步走到怀蕊面前,从她怀中抄过藤条。怀蕊眼中蓦地流下泪来,“扑通”跪在霍去病面前,哀声道:“爷真的要打,就先打怀蕊吧!”霍去病微微一愣,没有想到怀蕊和砚香的关系竟会如此之好。他一愣之后,跟着却是“哈哈”一笑,随手将藤条丢到一旁,大声道:“真是怕了你们了,都起来吧!”说完,拂开衣摆,据席而坐。砚香笑嘻嘻的站了起来,绕到霍去病的身后,双手轻轻的拿捏着他的肩胛,吐气如兰,柔声道:“奴婢心知爷不会当真的。刚才爷已经伤了奴婢的心,如果在伤及奴婢的皮肉,也未免太让人寒心了!”
霍去病摇了摇头,没有再拒却她的服侍,既然甩不脱,也便欣然受之了。不过这个砚香真是特别,合府上下再没有第二个人敢象她这般和自己开玩笑的。怀蕊和自己再亲密,依然勤谨小心,此姝与怀蕊相比虽然有点大咧咧的,但是心机却是不薄。也许霍去病曾在她身上得到过极大满足,所以才促成她敢于如此放纵?想到这,霍去病感觉心中些微发痒。他又大力的晃了晃头,什么时候了,自己还在想这些没用的东西。他掩着嘴轻咳了一声,问怀蕊砚香道:“我和修成子仲的谈话,你们没有听到一二吧?”“没有。”回答的是砚香。“您不用点我。他带来的那些个下人,看人的眼神都是湿湿腻腻的,我可懒得搭理他们。”
霍去病点了点头,又道:“砚香,那你觉得修成子仲象是谦逊有礼,仁厚雅和的人吗?”砚香撅着嘴摇了摇头,说道:“您不是在挖苦他吧?”“不是!”霍去病轻轻扳开她的双手,缓缓道:“他今日给我的印象就是如此,所以我也感觉疑惑,难道是我看人看走了眼?”砚香轻轻的“嗤”了一声,说道:“那是爷您没有注意到。奴婢在外面侍侯,可是看的明明白白。修成子仲带来的那些个随从,个个倨傲。霍叔安置他们,他们连正眼也不望一下。奴婢阅人不敢说多,但从没见过一个人对另一个人谦卑,而他的下人却对别人的下人倨傲的。”霍去病点了点头,的确,下人的行为往往在无意中,表现了主人的认知。耳边砚香又接着说道:“而且修成子仲离开时,将到门外,脚步在不自觉的加快。爷跟他边走边叙话,可能没有觉得。如果他真像爷形容的那样言谈相契,奴婢可看不出有依依不舍的感觉来。如此种种,奴婢倒是觉得他心里有鬼。”
霍去病暗道“厉害”,这妮子分析的入情入理,让人信服。他拉着砚香的手,将她转到自己面前,忍不住露出欣赏之意,问道:“你看得很细致啊!这种本事从何而来呀?”砚香笑着答道:“奴婢的父亲是个方士,长于命相之术。奴婢耳濡目染,自小便喜欢观人。”霍去病点了点头,“啧啧”赞道:“原来是家传之学,了不起啊!”砚香经他一赞,竟然破天荒的露出几分羞涩之意,玉颈低垂,这是她第一次在霍去病面前露出小女儿的情态。霍去病转头看了看怀蕊,见她望着砚香,唇边流露出喜悦的神情。心中顿觉此姝的胸怀也很了不起,眼见砚香很可能将与她分宠,竟不起丝毫妒念。忍不住暗赞霍去病的眼光,确实有过人之处。
一刹那间,他发现这个时代的每个人都很精彩,即便如暗藏奸狡的修成子仲,也不是全无是处,至少他的一番话,就差点让自己信以为真。第一次,他觉得从前那种困修的山野生活,真的是令人唾弃。他忍不住站了起来,抱着双臂在屋中踱了起来,不管修成子仲要使用什么样的伎俩,此刻都更有信心与他周旋到底了。
霍去病大步向睡房走去,怀蕊和砚香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只得在后面紧紧随着。进了睡房,霍去病抬手将壁上所悬的“鸣鸿”抽了出来。怀蕊忍不住问了一声:“爷,马上该进膳了,您这又要干什么呀?”霍去病“鸣鸿”在手,觉得身上的热血不住沸腾,他微笑着看了看她二人,答道:“我要练剑!”
“欲整锋芒敢惮劳,凌晨开匣玉龙嗥。手中气概冰三尺,石上精神蛇一条。”[1]
霍去病高纵而起,“鸣鸿”脱手而出,直贯入假山,深可盈尺。霍去病兜胸翻身落地,脚下早铺满了一地汗水。他大口的喘了几口气,如今这套“纯阳剑法”使得是更有威力了。也不知是自己修为日深,还是因为“鸣鸿”神器的关系。只是“鸣鸿”在手,总能燃起自己心内的霸气,似乎更能体现当年吕祖灭魔的决心。
【注1:诗是吕洞宾所传《剑诗》。吕祖另有《赠剑客》一诗足见其平生:粗眉卓竖语如雷,闻说不平便放怀。仗剑当客千里去,一更别我一更回。庞眉斗竖恶精神,万里腾空一踊身。背上匣中三尺剑,为天且示不平人。觉得吕祖行事符合现时霍去病的性格,顺手拿来一用。纯阳剑法原名天遁剑法,是后期道教弟子为纪念吕纯阳而改。申无为身为道教弟子,于此用之,似无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