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去病望着闷坐一旁,摆弄石子的霍嬗,向怀蕊问道:“我从来也没注意过,小嬗打小就是这个样子吗?”怀蕊嗔怪的瞥了霍去病一眼,轻声道:“爷,您这哪像个当爹的。李夫人被逐走,小少爷这下又少个人疼了!”霍去病横了她一眼,轻声斥道:“她不守妇道,难道我还做错了不成?”怀蕊见他吃不住这几句话,忙赔礼道:“奴婢哪敢说爷的不是。李夫人不好,那是她该受的惩罚,只是委屈了小少爷了。”说着向霍去病的身上靠了靠。
早先霍去病倒是受不得这些,但时日久了,就连门规也忘的七七八八了。逾规的事情虽然不能做,但温柔在侧,多少也学会了欣赏。想到门规,他不由又想起师父所定的期限,转眼一年将满,自己却连《南华别经》的边也没有摸到。不知道自己满一年之后,会不会被师父就此召回,这汉世的铁马金戈,风花雪月,还真是令人留恋。此刻他倒有几分像明知大限将至之人,蓄意的逃避着那些即将发生的可能。“李夫人是怎么回事,你知道吗?”霍去病故作随意的问道。说些别的话题,可以多少舒缓一下他的情绪。“这个奴婢可说不好了。都是多久以前的事情啊,奴婢那时还没到府上呢!”怀蕊柔声答道。
“我是一点都不记得了,怎么在我的心里,她跟个陌生人竟没什么分别?”这是他心里的实话,不过说出来倒也没什么破绽。“您还说呢!您什么时候把夫人放在心上过?”看着怀蕊嘟起的小嘴,霍去病也不知道哪来的那么一股子冲动,伸手到她腰间呵了一下。怀蕊“咯咯”的笑着躲开他的大手,一只纤手搭在他的肩上,做着无谓的推拒,口中道:“我知错了!您就饶了我吧。”霍去病故意瞪了她一眼,笑道:“看你还敢不敢放肆了!”怀蕊媚眼如丝,款款伏到霍去病身上,悄声道:“敢。”霍去病心头一荡,感到自己与怀蕊朝夕相处,越发难以自制了。
轻轻将她的手拿下来握在手中,霍去病尽量克制自己的情绪,知道聊起话题就好办了,忙道:“说正经的呢,别闹了!你就没听别人说起过她的情况?”怀蕊顿时陷入沉思,半晌才道:“据我所知,李夫人好像是现在的协律都尉李大人的妹妹,至于是什么关系的妹妹倒不清楚。听说李大人早年入内廷供奉时,便常在皇帝面前称赞他妹子如何如何,后来不知为什么却嫁入霍府做了侍妾。”霍去病心里连转几个来回,此李夫人不会是彼李夫人吧?那不成了自己先拔了武帝的头筹吗?从自己成为霍去病那天开始,历史理所应当的发生了一些变化,可是这个李夫人嫁给霍去病可是在此之前啊。他稍一凝思便已明白,事情是明摆着的。当时卫子夫正当倍受宠爱,怎么可能让武帝另纳新宠,李延年的形容自是无比出色,越是这样卫子夫越会想方设法将她许给别人。不过看来李延年也留了一手,这个李夫人虽然姿色也属上乘,肯定还是及不上李妍。想必李延年是用了个李代桃僵之计吧!
这样一来,势必会给今后造成不少麻烦。这个李夫人至少也该是李延年的亲眷,他要糊弄皇后绝不敢做的太离谱。现在李夫人还没有入聘,等到李家得势的时候,这个李夫人的事情还真是很难交代呢!说实话,实在太过丢人,不说实话,又很难解释这个人的去向。不管了!霍去病摇了摇头,自己能不能等到那时都不知道,何苦操这份闲心!怀蕊看见他面色不善,轻轻偎到他怀中,低声道:“爷!过去的事情,不要再放在心上了。都是怀蕊无能,这么久了,还不能使爷忘了这些不愉快的事情。”霍去病情不自禁的将她揽在怀中,缓缓道:“你已经尽力了。”
“制曰:马镫者悠关国事,禁民私造,违令者,罪同盗铸。”听了庄青翟草拟的制令,武帝点了点头,说道:“可以。要加速赶造,尽快装备羽林、期门。”“是。”庄青翟应道:“微臣已命督促技工连日赶造,好在工艺并不繁复,有半月时间便可全数制成。”“那就好!”武帝捻须道:“希望秋狩之期,朕能看到全新的汉家铁骑!”“这个还请陛下放心!”庄青翟躬身回道。
“仲卿、去病,你二人可是立了大功了。告诉朕该怎么赏你们呀,朕可是想不出什么东西来了!”武帝微笑着对卫青霍去病道。卫青尚自沉吟,霍去病已跨上一步,躬身道:“去病别无所求,唯望一旦再起战事,陛下能允去病亲率铁骑出征!”“呵呵!”武帝抚着霍去病的手臂笑道:“这个朕倒不妨答允你,不过这可算不得赏赐。这样吧,朕再加你少傅的名位,也好教天下人都知道朕对你的恩宠!”霍去病知道太子少保只是个崇号,并不干系什么实职,但地位荣崇,恐怕已在卫青之上了。霍去病瞄了卫青一眼,见他面露微笑,点首示意自己谢恩。他正在犹豫不决,考虑是否将这个尊位让给卫青。却见武帝又转向卫青道:“仲卿,你已有一子蒙荫至侯,朕好人做到底,就允你再荫进一子,将不疑也进为关内侯吧。”“谢陛下恩典!”卫青施礼道。霍去病见武帝封赐了卫青的儿子,却终于没有对卫青益封。霍去病见武帝殊无益封卫青的意思,只得施礼谢恩。
“仲卿啊!”武帝此刻像个老朋友一般拉住卫青,语气舒缓的说道:“朕没有对你益封,心里没有什么怨言吧?”卫青忙侧身躬避道:“卫青不敢!卫青殊无尺寸之功,能得荫进一子,已是深受陛下的隆恩了。”“你能这样想最好。”武帝轻轻舒了口气,语重心长的道:“近来的战事你都没能有什么作为,朕的心中也是颇为遗憾。朕如此加恩于去病,其实也是有你的情分在,毕竟你们舅甥一体,朕这么做也有成全你的意思。希望你真的能体会朕心!”“陛下!”卫青似乎眼中噙泪,拱手道:“卫青身受皇恩,实在无以为报,唯有服犬马之劳,为陛下守疆固土!”
武帝拉过他的手,轻轻拍打了两下,说道:“你与朕算算也是二十多年的交情了,今日不妨说说心里话,太子的事情仲卿你真是想得太多了。但是一件归一件,朕绝没有要冷落你的意思,你生性敦厚,但看问题爱走偏锋却是你的弱点。朕今日把话摊开了,想必你也就能想明白了,朕一向当你是朋友,别为一点子小事损了交情。太子自有他自己的造化,你****这么多心,到最后可能都改变不了什么,反而自己受累。有些事朕也是体恤你,千万可不要想歪了!”卫青“扑通”一声跪在武帝面前,泣声道:“是卫青自己有负天恩!唉,真是一言难尽!”武帝上前搀起卫青道:“既然无从说起,那就不必再说了。未央宫里,我还是时时等着与你把酒言欢。”
武帝最后一席话,说的卫青泣不成声。霍去病冷眼旁观,看来两个人因为太子的事情曾经产生过很大矛盾,不过武帝这番话说的诚恳的无可挑剔,卫青的表现也甚是由衷,只是他依然有些怪怪的感觉,好像武帝与卫青都还保留着什么。庄青翟这时凑了上来,满脸堆笑道:“恭喜陛下与大将军自此解开心结!大将军就请宽心吧!”说着,示意内侍上前扶住卫青。此时的汉武帝,在霍去病的眼中似乎成了一个纯粹的性情中人。
【附言:武帝时荣衔只有太傅少傅,而无少保,据史料改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