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蕊滞后二人大概两步的距离,对两人说的话听得不是太真,即使有只言片语传来,她也绝对想不到在这平静的氛围中暗伏着淡淡的杀机。
霍去病因为曾经早朝,对长乐宫的位置倒不陌生。长安城平面近方形,四面筑有夯土城墙,因河道和原有宫殿而使南墙曲折似南斗六星,北墙曲折似北斗七星,故又有斗城之称。城四面各有三个门。从东墙北起:东面是宣平门、清明门、霸城门;南面是覆盎门、安门、西安门;西面是章城门、直城门、雍门;北面是横门、厨城门、洛城门。街道笔直平正,经纬分明。八条主要大街长度不一,宽度却大致相同。每条大街都以水沟间隔成并行的三途;中间是皇帝的御道,两侧为官吏和平民行走的道路。在纵横道路构成的方形、长方形界域内,分布着宫殿、东市和西市以及闾里建筑。宫殿集中于城的中部和南部,约占全城面积的三分之二。东市、西市、工商业区在城的西北角,城的东北角是一般居民区。这种布局改进了战国时大小城相套的旧制,把宫殿区、工商业区和居民区同置于一城之中,开创了后世都城建制的格局。
“良材!”霍去病边走边说:“府上的韩楚,你可相熟?”冯良材看了霍去病一眼,答道:“那韩楚为人鬼祟,良材不屑为伍。不过好象听人说他是韩王信的后人,良材倒觉得八九许是捏造。此人几日没有露面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还在府上。”点了点头,霍去病说道:“那韩楚已经不在府上了。不过你别误会,并不是我杀了他,而是他已经遁走了。数日前此人在我府中大施邪术,为我识破后畏罪潜逃。”“霍爷的意思是......”看着冯良材明了的眼神,霍去病点了点头,道:“不错。我想请你帮忙暗访此事。过些日子我就要远赴辽东,此人是我腹心之患,必须尽快明悉所图。尽管你现在对我仍心存芥蒂,但我想不出有有谁比你更适合去做这件事情了。”冯良材的眼中掠过一丝极为复杂的神色,默思片刻,他果断的说道:“好!不管将来如何,良材定尽全力将此事办得妥妥当当,好教霍爷安心!”霍去病赞许的点点头,沉声道:“恩怨分明,好汉子!”
两人说说走走,这便已经将至长乐宫前,突然前面一阵哄乱,冯良材拦住一名看样子正从宫前回转的路人,问道:“请问这位大哥,赛神大会已经结束了吗?”那人打量了三人一眼,因为只是出来游玩,三人的装束与寻常百姓也没有什么不同。那人摇了摇头,回道:“没有,刚刚比完了第一场。”“在下见您离开,以为大会已经结束了呢!不知前面又是因为什么事情这样哄乱?”“唉!还不是太祝府......”此人话未说完,向两旁扫了两眼,急速道:“你们还是别问我了,要想知道自己去看吧!”说完匆匆去了。霍去病看了看身旁的两人,说道:“走,过去看看!”
分开人群,里面有两拨人正在对恃着。面北的是一南一女两个青年,男的在二十三四上下,身穿普通常服,不过看他手扶肋下的长剑,应该是个习武之人。少女在十八九岁年纪,面如桃花,容貌甚是娇俏,她此刻神情虽然紧张,但举止有度,一望便知是大家闺秀。面南的是十数个人,大多身着卜官服色,围成一个半圆,拦住了对面二人的去路。只见少女右手轻轻拽了拽青年的衣袖,轻声道:“子卿,有话好说,舞刀弄剑的别再伤了人。”青年狠狠的瞪了对面的人一眼,口中道:“不是我要舞刀弄剑,只是咱们不伤人,人家就要来伤咱们了!”霍去病环视了一圈,围观的少说也有百十来人,可是眼见以多欺少,竟没有一个人肯出头平息,可以想见太祝府平日的气焰。
“哼!”卜官中似是为首的一个人,闷声冷哼道:“太祝府虽然尊贵,可也徇情明理,从没干过滥伤无辜的事情。留下这个女娃,你走你的路,我们绝不为难。”此人声音尖细,怎么听都觉得象个太监。“好个徇情明理!”青年怒喝道:“塞责嫁祸难道只能放在别人身上吗?废话少说,让路!”说话间,青年已然长剑出鞘,向前疾刺而出。霍去病见他剑路走势,取得正是迎面两人相接的空处,当此急怒仍能避不伤人,霍去病忍不住暗暗点了点头。眼见青年长剑递出,卜官中忽然跃出一人,左手扶住长剑并不拔出,向旁让过青年的攻击正面,上身微伏,右肘在青年肋上重重一击。青年吃痛,去势便止,右手自然的泄劲回护,此人右手顺势一抹,已将青年长剑抄在手中,猛的掼向地下。交手瞬息便止,场中两人一个手捂受伤的软肋,另一个则冷眼斜觑,一脸不屑。
伤人者乍一出现,霍去病便听到耳边传来冯良材“咦”的一声,不禁向他看去。此时场中已见分晓,冯良材也注意到霍去病探询的目光,遂压低声音说道:“这个出手的叫赵调,南阳人,是个盗跖之辈,在荆楚一带颇有些名气,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太祝府。此人不过会些三脚猫的功夫,倒是正适合干些偷袭暗算的事情!”霍去病瞥了眼场中,说道:“我看他的身手也还不赖,不过听你的语气,好象对他甚是不屑啊?”冯良材目光直盯着场中的赵调,回道:“此人如果只做些偷鸡摸狗的事情,倒也罢了,可是他有时还顺手干些奸诱妇女的脏事,令人鄙夷。如果有机会,良材定会让这厮饮恨收场!”接着回过头来,对霍去病道:“今上看重巫卜,此事不管谁是谁非,想必最后都是理屈于权,这些不相干的闲事与咱们无关,咱们还是去看赛神大会吧!”“可......”身后的怀蕊刚要说话,便被霍去病伸手止住,他微笑着看着冯良材,心说,你小子这是激我来着!他这么多年受气惯了,好不容易可以施施威风,岂肯轻易放过。遂道:“霍某生平最爱管的就是闲事,谁说与我无关?”“爷!”怀蕊伸手抓住霍去病的衣襟,低声说道:“您还是先考虑清楚再管,正象刚才冯大哥所说,跟太祝府还是不宜搞得太僵!”霍去病轻轻推开怀蕊的小手,洒然一笑道:“如果只与寻常百姓相斗,何来乐趣可言?”自身的经历让他甚为同情弱小,至于理归谁家反而看得差了,所以他也不问谁是谁非,就要挺身而出。“霍爷!”冯良材微一躬身,说道:“只要霍爷您不畏事,那些舞刀弄剑的粗活,就让小人代劳吧!”
摇了摇头,霍去病轻声道:“看你喜不自胜的样子!怎么?想血洗大街呀?还是我来吧!”此时场中颇为混乱,两个卜官上前按住了青年,剩下的人就要将那少女带走。霍去病高喊了一声“慢着!”分开眼前的看客,走了出来。
由于不知道谁发出的喊声,场中诸人一齐停止了动作,数百只眼睛一起盯在霍去病的身上。霍去病走出两步便即停下,望也不望那少年男女一眼,反是向那个为首的卜官笑问道:“不知这位大人怎么称呼啊?”“小子!瞎了你的狗眼,竟认不出我们太祝丞侃大人!”赵调在一旁喝道。霍去病冷冷的瞪了他一眼,在他的目光逼视下,赵调禁不住心头一寒,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霍去病声音漠然,淡淡道:“你的这句话,我先记下了!咱们慢慢再算!”听到身后传来轻微的兵铁擦击声,霍去病知道冯良材可能耐不住想要出手,当下微微摇了摇头。向前踏上一步朗声说道:“刚才这位侃大人说什么徇情明理,说的好!不过侃大人何不将事情经过公之于众,也好让大家明白,侃大人是如何的徇情,又是怎样的明理!”
那一男一女惊诧的看着霍去病,看他说话的气势,摆明了是要与太祝府对着干的架势,不知他是真有侠义之风还是狂妄无知。冯良材在他身后也觉得好笑,这位霍爷口中是跟人家讲道理,可是气势上却咄咄逼人,这些人能受得住才怪呢!看来免不了剑底见红,当下“伧啷”一声,拽出了肋下的长剑。
(说几句话吧!还是先要感谢幸福兄认真的阅读,居然能在字里行间发现我加之于冯良材身上的悲剧氛围,厉害厉害!为什么要申无为道童出身?一者,道者玄也,适合铺垫玄幻的基调;再者,武帝朝卜筮横行,算是先给他准备好一些自保的本领,便于与栾大等进行周旋;其三,穆童于道家有非常大的兴趣,遍观拙作都能发现道家痕迹。另及,穆童不对书中人物外貌做太多描写,是因为西汉男风炽盛,书中出现的这些有名的人物无一不是美男子,形容太过俊美,有损英雄气概,所以基本上都是一带而过,对于特点突出之人,我会有大幅描述的。当然幸福兄的提议我会适当考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