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去病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躺在床上了,而怀中的怀蕊也已不知去向。自己起身穿了衣服,坐在榻上做了会吐纳功夫,觉得体内真气流转好象不是很通畅。睁开眼,怀蕊正笑嘻嘻的站在自己的面前。霍去病瞥了她一眼,问道:“怎么?今天有什么高兴事吗?”“您猜?”霍去病发现怀蕊的声音中都透着一股喜悦,但是他对身边的一切了解的实在是太少了,缺少猜度的依据,当下直接的说道:“别和我卖关子了。你考验我智慧的同时也在挑战着我的耐性!”怀蕊咬了咬下唇,似乎也发现了自己的失态,轻声回道:“今天是重九日。”霍去病心道,原来已经到了重阳了。但是不知道这时有没有这个节日,不便就此多说什么,只是淡淡的说道:“哦!那又怎么?”怀蕊此时面上的笑意已经完全的消退了,轻轻的摇了摇头,低声道:“没什么。奴婢只是想问问您,今儿长乐宫前会有赛神大会,您要不要去转转?”
看着小嘴渐渐撅起的怀蕊,霍去病淡淡一笑,点了点头,故作很随意的说道:“就这样?我还以为你想要我带你一起去呢?”“啊!”怀蕊一声兴奋的尖叫,猛的扑到霍去病的怀里,紧紧的抱住他的雄躯,身体簌簌的颤抖着。霍去病先是被她吓了一跳,万没有想到她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自己的目的只是想令她高兴一下,根本没想过这对她来说会有什么样的意义。“好了!”霍去病轻抚着怀蕊的脊背,温语抚慰道:“你再偎一会,我就得换身衣服了。”“哦!”怀蕊挣出霍去病的怀抱,盈盈的跪坐在一旁,仔细的为霍去病打理着身上的衣饰。霍去病偏头望着她,怀蕊努力的瞪大着眼睛,生怕稍一合眼,泌出的泪水就会溅到霍去病的身上。霍去病微微一笑,身旁少女快意的神情令他也感觉快慰。“我说呢!爷怎么一夜之间,说变就变了,原来是拿小婢开心。”说着她贴近霍去病的耳朵,柔声说道:“爷这样比以前还要坏呢!”
霍去病心头不由的一荡,忙将身子向旁边侧了一侧,倏的站了起来,口中道:“可以了!”伸出手将怀蕊轻轻拉了起来。一个想法忽然在脑海中泛了出来,霍去病看着怀蕊,问道:“你昨天提的那个什么......冯良材,现在能找来吗?”“他应该在府上,平日里他很少出门的。”怀蕊答道:“我去叫他!”看着怀蕊快步走了出去,霍去病也抻了抻衣襟,跟着走出了睡房。
“霍爷!”霍去病仔细打量了一下面前的这个人物,三十二三岁左右的年纪,颌下留着些短髭,脸上棱角分明,看上去就是一付强干的摸样。点了点头,至少在外形上这个冯良材是过关了。你就是冯良材?霍去病刚想这么问,蓦地想到这个人自己以前是认识的,不管有没有失去记忆,话还是不应该这么说的。“你从今天起就不要再做杂役了,准备准备,呆会跟我出去。”“是!”冯良材没有多说半句废话,转身下去了。待冯良材走远,怀蕊问道:“爷!您看这个人怎么样?”“不错!”霍去病确实是很满意,但是冯良材站在自己的面前,却令自己有一种说不出的异样的感觉。
走在长安的大街上,霍去病领先,冯良材与怀蕊在后面不紧不慢的相随。霍去病回过头对冯良材道:“良材。你走上来两步,我有话要和你说。”“是!”冯良材踏上两步,但依然保持落后半步的样子。霍去病猛然停住步子,身后的怀蕊险些撞到他的身上,急忙问道:“爷!怎么了?”霍去病伸出左手,止住了还要继续说话的怀蕊,面向冯良材道:“咱们还是并行吧,这样说话比较方便!”冯良材垂手躬身回道:“良材不敢。良材身为霍府的下人,可不敢坏了规矩。”“我的规矩就是我的话!”霍去病说道:“我想曾经跻身行伍的你,不会象别人那么矫情吧!”“是!”冯良材迈出一步,与霍去病并肩而立。霍去病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向前走去。
“你过去在哪儿从的军?任过何职啊?”这些话霍去病可能已经问过,但此刻霍去病随意问来,冯良材也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而是不加思索的答道:“良材曾任北军缇骑校尉,三从飞将军。元狩四年,随飞将军出东道,坐免。”他最后“坐免”二字说的很重。霍去病突然明白为什么自己见到他时会有异样的感觉了,因为他与自己府中任何一人都不同,别人对自己的恭谨是发自内心的,从他们瑟缩的神情就可以看出来。而这个人却截然不同,即使在他对自己躬身施礼时,骨子里也透着一股无畏的神气。怀蕊呀!怀蕊。这就是你认为值得信任的人吗?
点了点头,霍去病心内虽在翻腾,脚步却丝毫不缓。“良材。不妨跟你说句实话,我之前大病可能留下了一些损伤,对于以前的事情淡忘了很多,当然也包括以前我们可能谈过的事情。可以说现在我是在重新的认识你,你的长处你的缺点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是一无所知,我需要对你有更多的了解。”冯良材步伐稍滞,但马上又恢复了过来,他的双目直视前方,平静的语盛缓缓而出。“霍爷!良材带甲出身,读书不多,说话中如果有直言戕颜的地方,还请您多担待。一个多月前,良材曾向霍爷交代过到府上的来意,如今霍爷再次下问,请恕良材妄自猜测,要么是您确实记忆疏失,要么就是您以此为借口,对良材以前的话前后校验。当然不管您是怎么想的,良材对您所说的都是实话。”“好!”霍去病点了点头,“霍某最爱听的就是实话!”“良材从军多年,身受李家两代大恩,即使身为犬马,也难以还报。去岁,郎中令李敢从上雍,至甘泉宫猎,鹿触杀之。此说虽经皇上之口,但良材实难相信,以李郎中令之武勇竟抵死鹿角之下,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李敢虽死蒙羞。李当户、李椒均早死,李家除了女眷便只剩下幼儿了,再无一人可以出头举证清白。然而良材之弟子都,久在将军府,深悉将军脾性。他对我说,霍爷虽然桀骜自大,却不是卑鄙小人,断不会暗下手段加害李敢。良材身居两难之间,不惜寄身为奴,查明真相。良材把话说在前面,如果事实证明霍爷确实无涉,良材为奴为婢,终身受霍爷驱使,忠心不二;可是一旦还有后话,良材较之庆忌专诸,恐怕也不遑多让。所以良材还是那句话,霍爷不妨三思,或者遣退良材,哪怕诛杀良材,也一意由之。良材言尽于此,决不后悔!”
霍去病淡然一笑,感情这位竟是一个另有图谋的细作,不过霍去病既然敢把他留下,自然也是心中有数。霍去病有杀过李敢吗?他摇了摇头,看来自己还真得打听打听。“冯良材。我很欣赏你的勇气和作风,希望你查明真相之后,我们还有机会做个朋友!”冯良材转脸紧盯着霍去病的瞳子,沉声道:“霍爷冠居天下男儿,如非无奈,良材也不愿稍有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