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番王宫正殿内。尽管真番王贵为此方的一国之君,但此刻却是连个偏席也轮不上,在众人的目光相送下避往后殿。霍去病扫了眼面前诸人,开声道:“我们先分析分析当前的形势吧!”眼看着路最,问道:“路将军先说。”
路最拱了拱手,道:“此役朝鲜共投入九千骑兵,另有千余原本就活动于真番一带的盗匪,总数在一万人以上。逃遁的大概在一千四五百人,战死约四千人左右,余者全数投降,总共有四千七百多人,其中五成以上都是重伤,还有三成是轻伤。可以说基本上全军已经不具备战斗能力了。”霍去病点了点头,说道:“这些归降的朝军就不必参加后面的战斗了。伤者死者如此之多,掩埋尸首和照料病员都需要大量的人力,这些完好的人还未必够用啊!张将军。”他把头转向张次公,道:“这次输粮你们征用了多少民夫?”“回大人,八千人左右。”“叫他们也帮些忙吧!对了,这么多人怎么安置啊?城内可没有那么大的地方啊!”“大人!”路最抱拳道:“可以将朝军都移到城外安营,这样也更好一些。”“不行!”霍去病断然的摇了摇头。“他们刚归降过来,还有那么多的伤员,我们就让他们驻在城外,他们会怎么看我们?汉军移防,全部撤出王城,将防务交给朝军。民夫嘛,也随大队驻在城外。这样方显我们的诚意!”“这可使不得!”不等这些汉军的将官说话,路最抢着道:“这岂不等于拱手将王城让出!大人......”霍去病摆手止住他后面要说的话,说道:“这些人还交给你统领。告诉我,你是对自己归降的诚意没有信心?还是对你能否服众没有信心?”路最咬了咬牙,坚定的说道:“有信心!”“那就好。”霍去病看着荀彘,道:“一会你就与路将军移交防务。记住,现在我们已经没有分别,都是大汉的臣民。”“是。”瞄了眼霍去病,荀彘似有些疑惑,但还是低头领命了。
霍去病又转向张次公,道:“张将军,一会待粮草运进城里,你就吩咐民夫和郡卒在城外扎营吧!”张次公听说粮草要放到城内,险些跳了起来,高声道:“粮草怎么可以......?”“诶!”霍去病挥手打断他的说话。缓声道:“我既然给予路将军信任,那就是全部的信任,这一点,你们任何人都不需质疑。”“大人!”路最从席上站了起来。霍去病手向下压了压,示意他不必多说。“我们夺下王城的目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卫护粮草嘛!置于城外遭遇袭劫怎么办?张将军,你能承担这个责任吗?”张次公瞥了路最一眼,悻悻的嘀咕道:“要是运进城去,跟被劫又有什么分别?”霍去病面容一肃,对张次公斥道:“说什么?大点声!”
张次公缓缓站了起来,冲霍去病一抱拳,道:“请大人原谅卑职造次。卑职为成败计,认为将粮草交由朝军看管,实在是......有些不妥。”看张次公的口型,分明是想说“实在是有点开玩笑了”。霍去病的面色缓了缓,对他道:“张将军的意思我明白。但是霍某行事就是喜欢出人意表,路最的为人我信得过,这种信任与对将军你的信任并无二致。我们此次出征的目的是为了征服这里,而不是要毁灭它。古人云:攻心为上。朝鲜百姓长期受右渠苛政所迫,人心离散,为匪为患。我就是要给予他们最大的信任,让他们看到臣服之后,究竟会得到什么。‘上战者,不战而屈人之兵。’这就是临行前,陛下对我的嘱托。我愿意试试!”张次公拱手低头,道:“大人可是压上了好重的筹码啊!不过卑职也明白了,多谢大人训诲。”“谈不上,谈不上!”霍去病连连摆手,道:“张将军是军中宿将,我以后还要多多仰仗呢!”“大人客气了。”
看到张次公重又坐下,霍去病又道:“现在我军伤患也不少,刚才我命车千秋清点了一下,我军现在能用于作战的大概在五百人左右,当然这不包括张将军带来的郡卒。刚才荀将军使到前军的信使也回来了,大军在增地已经渡过浿水,向朝军发起了进攻,朝军则有五万步骑迎击。现在战事正酣,双方势均力敌,互有攻守,他们现在无力增援,叫我们再多坚持一下。他们可想不到这里的战局突变,已经到了该我们增援他们的时候了。敌军总数上近我二倍,咱们议一下,看看怎么才可以帮他们制敌取胜。”看着路最嗫喏了一下,霍去病对他道:“路将军有什么话说吗?”路最点了点头,似乎正在痛下决心,忽得向霍去病抱拳道:“既然承蒙大人错爱,路最只得倾心相报。大人请看,战场西侧有一座连绵百里的大山,盖马大山。这是朝鲜最大的一座山,也是浿水的源头。我不知道王唊为什么会任由汉军渡过浿水,但是既然已经形成了现在这种局面,他们一定是沿江对峙。如果我们能够穿山而过,那么我们就会出现在朝军的营后,结果会如何自是可想而知。”
看着路最颓丧的神情,霍去病淡淡一笑,说道:“看将军这样的表情,我不用问也可知道,是不是你父亲身在乐浪军中?”路最沉重的点了点头,回道:“大人所料不差。乐浪大军的领军主将是大将军王唊,我父亲与相国韩陶为监军。路最降汉是顺天应命,但设若老父有个什么短长,路最只能一死以报了!”“是这样!”霍去病朗声道:“我已经着人去通知高不识了,一定要尽量保全路人等人的性命。必要时,可以放他逃回王险城。我能做到的也只有如此。希望路将军明白,战事一开,生死存亡已不是去病所能掌握。”路最起身避席,单膝跪地,高声道:“多谢大人成全!路最感入五内。”“起来吧!”霍去病起身走过去,将他扶了起来。“既是应该做的,你也不必客气了。”
扶起路最,霍去病也不入席,而是倒背着双手在殿中来回踱步。“我们能想到穿越盖马大山,敌人更加熟悉地貌,一定也会想到。事不宜迟,说不定前军现在正需要我们的帮助呢!”荀彘起身拱手道:“大人考虑的是,卑职即刻便去准备。”霍去病点了点头,对张次公道:“张将军,如果从你军中拨五百军兵,不知是否方便?”“大人客气了,卑职但凭大人安排!”“那好。”霍去病看了看他二人,道:“张将军的郡卒补充进来,大概可充千人之数。我想这些人应该够了。”“大人!”张次公也站了起来,拱手道:“这么少的骑兵去袭击敌军后营,那可是五万步骑的大军啊!人数是不是少了点?”“兵贵精不贵多。只要施用得当,应该够了。当然我得跟你借个人了。”张次公微微一笑,道:“这个大人放心,卑职这就去拣选五百骑兵编入荀将军军中,自是由李陵统领。”霍去病笑着点了点头,这个张次公果然会做人。他身为边郡都尉,只是受檄前来助战,对他的部属有着绝对的控制权,完全可以不理自己的人员调配。可他如此的配合,想到刚才对他的呵斥,霍去病略觉有些不好意思。
“路将军,不知你发觉没有,此次受命到乐浪阻击我军的都是右渠不怎么得意的人,你有什么想法?”路最想了想,回道:“右渠想利用此次战事调整内部的权力结构?他不至于做这么愚蠢的事情吧?”“呵呵!”霍去病笑着接道:“他要是不愚蠢就不会与汉庭妄动干戈了!所以说这几个人是胜是负,回到朝中都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右渠啊!右渠。你可真是为我军立了一个大功啊!我敢断言,乐浪守军不会再有后援了,这也是为什么我认为一千人足以改变战局的原因。”
“对了!路将军还需要你安排一个合适的向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