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最突然从旁说道:“你绝不是一个普通人。我面前这三个人中,你年轻最轻,辈份最低,何以作出这么重大的决定,他二人却无一语反驳?你到底是什么身份?”项柘看着霍去病道:“霍兄,追究我的身份对你们绝不会有半点好处。如果你信得过我,就不要在这件事上纠缠,此时此刻我绝不会害你!至于他们二人,我确实可以代表他们说话,不止他们,这个旧驿中所有的项氏子弟都会给我几分薄面。但是真是很多情势不是我能主宰,姚凤此刻势若危卵,我供不供出他来,无关大局。而且此人贪吝成性,在大道上也是非我族类。”霍去病手指轻轻在下巴上拂了拂,问道:“那项兄的意思是不会拒绝指证他了?”
项柘点了点头,答道:“正是。贪欲之壑难填,其实不妨明说,小弟也有意思借霍兄之手将他除去。”霍去病纳罕道:“我很感激项兄坦诚相告,不过你难道不晓得姚凤被擒,势将带出不少你们不愿牵扯之人?”项柘淡淡一笑,道:“只要霍兄能有手段撬开他的嘴巴,我们也就认了。”“这不象项兄你的为人。”霍去病盯着项柘看了半晌,跟着说道:“恐怕姚凤所及并不很多,甚至都不知道你们的本姓吧?”项柘“嘿嘿”一笑,道:“也许吧。”霍去病点了点头,蓦地冒出一句:“刘范呢?他是不是也是项姓?”项柘摇了摇头,笑道:“霍兄如果想在小弟口中套话,那真是实属不智。小弟能说的都已经说了,霍兄再有手段恐怕也只能用在别人身上了!”霍去病微微一笑,说道:“也罢!不过既然项兄指证姚凤,不知可有什么可以做实在他身上的证据?”项柘看了霍去病一眼,笑了笑。“霍兄显然没有听说过北方姚氏,否则断不会有此一问。”“这话怎么说?”“北方姚氏家传‘甩手剑’,天下称绝。霍兄还要我多说什么吗?”
路最伸手将霍去病拉到一旁,低声问道:“霍兄真的要相信他所说的吗?”霍去病点了点头,道:“我信!此人虽然狡黠多智,但不失为一个人杰。而且咱们知道这么多也就够了,其余的已是廷尉的职司了。”然而他心中却在隐隐觉得,项柘似乎另有什么手段隐而不发,这样一个人会被安安稳稳的解往京城吗?他猛的转过身,分别在三人的身上打量了一番,然后向路最道:“请姚县尉!”又对三人道:“三位请先到里间相候。”
姚凤一脸怔忪,随着路最走了进来。霍去病抬手示意,口中道:“姚县尉请坐。”姚凤依旧显得甚谦,拱手道:“卑职不敢。”霍去病淡然一笑道:“如果算是命令呢?”姚凤无奈下只能撩开战裙,傍席而坐。路最就挨着他坐在旁边。“姚县尉,两日前我在大营西侧发现一具男尸,一直没有空闲与姚县尉探讨。此人被一剑毙命,背上有足踏的痕迹。当时我就一直纳罕,究竟什么原因要让凶手踏上一脚?一剑命中,顺势抽出,这一脚显得无用以极。而且创口为直刺伤势,创口平展,可见力道刚猛至极,寻常人直刺之力绝对难以企及,直到刚刚我听说姚县尉家传‘甩手剑’法,这才恍然大悟。不知姚县尉可要就此解释一二?”
姚凤面色一紧,接着又渐渐恢复过来,缓缓道:“大人这话未免有些牵强。难道卑职身怀此技就一定是凶徒不成?如果有人以此语加于大人,大人可服?”霍去病微笑道:“确实难以令人信服!不过若有人证相指,我看你还会不会这么嘴硬?”说着转头喊道:“三位请出来吧!”蓦地感觉肋下轻轻跳动,心知有变,右手按住剑鞘,“刷”的一声,“玄华”已经脱鞘飞出。“当”的一声大响,“玄华”迎上对面掷来的短剑。短剑来势不竭,但力道和准头却颇有偏失,“扑”的一声,插在霍去病身后的隔板之上。霍去病顺势看时,剑柄亦自抖动不休。
路最“腾”的站起,长剑自姚凤身前透过,待到和着一篷鲜血标出时,姚凤已是一具尸体了。
项柘当先走了出来,长声道:“我早就说过,这样的人成不得气候!”路最脸色阴郁,手中长剑斜指项柘道:“你早知此人沉不住气,一旦被揭破真相,定会冒死一击。你原望他能借此刺死霍将军,是也不是?”项柘面现无辜之意,道:“你这样说法真是冤枉死我了!难道在下事前不曾提醒霍将军此人身携此技?最多就是忘了让他加意提防而已。”“哼!巧言令色。”路最重重道。霍去病抬手止住他再说,对项柘道:“霍某当项兄是朋友,可项兄偏要处处算计,不免令霍某心寒!你的本意倒未必一定是要姚凤刺杀于我,但如此一来必有一死,可能姚凤之死更合你的心意吧?难怪你会如此配合!”
项柘面上微微一红,轻轻“咳”了一声,说道:“小弟心内真的是当霍兄为知心之友。但是小弟平生大义为先,绝不会为了私交而废了国事。如果今日是霍兄不幸遇害,待项柘大事一毕,定当刎颈于霍兄墓前---”他话未说完,面色蓦地一变,嘎然而止。但霍去病心思何等剔透,已经听出他话中的毛病,心想你这样的人居然也会露出这么大的破绽。但是不知为什么,他对项柘确实有种说不出的好感,在内心深处竟也是盼他能逃出生天。当下也不点破,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全当没有听明白。
这时突然有一名骑卫推门而入,在霍去病面前躬身道:“禀骠骑将军,刘范已经向大营去了。”项柘听到这话,脸上瞬间荡尽血色,冷冷道:“霍兄这种手段也不见得怎么光明吧?”霍去病走到项柘面前,淡然一笑,道:“正象项兄所言,霍某对国事也不敢苟且。刘范位高权重,霍某没有实证不能将他奈何。只能出此下策,迫他铤而走险。”“所以你就设法让他发现你已经擒住我等,又假意跟我叙交。他距离得远,隐约听到你来我往,只道你我言谈甚洽,那他自然只有提兵造反一途。霍兄好深的心机,令人佩服!”
“呵呵!”霍去病拱了拱手,道:“彼此,彼此。刘范已涉及你们高层,他应该是你想力保的人吧?”项柘点了点头,跟着又叹了口气道:“只是没想到他也会这样沉不住气,倒是令我们的一番心血枉费了!”霍去病双手环抱,问道:“项兄所知的如此之多,可见身份非比寻常,霍某是不是该多点些人马加意照拂啊?”项柘闭起眼睛,淡淡道:“请霍兄随意!”两人唇枪舌剑,数度交锋,霍去病最终也很难将这个人摸透,一层神秘感则始终笼罩在项柘的身上。霍去病吩咐骑卫道:“将这个人另房看押,多派些人手小心看护!”偏过头来对项柘道:“现在我就要去安排布防,项兄不妨祈祷刘范可以攻破此驿,就可以一了百了。”项柘神色黯然,低声道:“如果霍骠骑连一个刘范都对付不了,我有何须费偌大力气倾覆汉家江山。”
路最看着三人的背影轻声问霍去病道:“霍兄打算怎么对付刘范?一旦此人成擒,霍兄畏惧之事恐怕会立成现实!”霍去病摇了摇头,也以同样低沉的声音回答道:“刘范直承身份对他来说是件最愚蠢不过的事情。项柘肯对我表明身份,就是想使我在这件事上不会过多的挖掘。让我迷惑不解的是,他怎么就能知道我一定会以苍生为念,放弃对他们的追究?算了,赶紧按我们计好的安排人手防卫驿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