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兄!您为什么不让赵将军直接凭檄取了大营兵权,这样不是更有把握吗?”路最面露疑惑的问道。“不!”霍去病坚定的摇了摇头,“一旦梁王没有介入其中的话,我们这样做了,他日后可是百口莫辩了。”路最点了点头,说道:“还是霍兄考虑的周到。那我们下一步应该如何行动呢?”
霍去病捉起宝剑,横在膝上,默思了片刻。说道:“如果等到杨仆从京城回来,势必有大队卫护,那时他们也翻不起什么大浪来了。重要的是如果他们在此之前将鬼驿中人都移往他处,我们又将死无对证。毕竟我们手头并没有什么可以直接指认谁的东西。”“那我们更需要尽快将鬼驿那边的人擒住,以为口供。”霍去病点了点头,说道:“今晚。你带骑卫一定要将鬼驿中的人生擒,我想从他们口中,一定能得到我们想要的东西。”
行动进行的顺畅无比,鬼驿中一共只有三五个人留守,而且路最他们下手的时间又在午夜,所以几乎没费什么周折,便将他们一网成擒了。霍去病坐在席上,默默的打量被捆得象个粽子似的刘庄、刘实。这时路最推门进来,向霍去病抱拳道:“霍兄,看看是哪位朋友来了!”他向旁边让开,那个自称姓刘的驿丞出现在霍去病的面前。“哦?”霍去病笑着说道:“果然是个熟人。不过请恕霍某跟你没什么交情,就不起身相迎了!”路最关上大门,将那人向内推了一把。霍去病点点头,示意可以将他口中的物事拿出来了。
“通个名姓吧。”霍去病很随意的问道。那人的表情极其傲慢,待路最将他口中的东西拿出来以后,他先是冷冷一笑,说道:“既承骠骑将军相问,我也不愿隐瞒。在下姓项,项柘。”霍去病顿时感觉颇为意外,问道:“姓项?不会是项羽的后人吧?”“不错!”项柘听到项羽名字的时候,眼露崇敬之色。漫声道:“当年项王兵败垓下,刘邦假意约守兄弟之盟,虽未对项氏后人行诛戮之事,然而他做了一件事却让我们更难忍受!”“哦?”霍去病应了一声。项柘瞥了他一眼,重重的叹息了一声。接着道:“两国交兵,总是有胜有败,项王兵败自杀,我们本来也无话可说。可是刘邦为人太也阴毒,”他越说越是激动,路最怕他有意惊扰外人,向他的身边迈近了一步,好在他大喊之前将他制住。
可是项柘并没有高叫,而是继续说着:“他不杀我们,却强令我们改为刘姓。从此再无人敢以项姓称呼我们,年代一久,后辈人更是连自己的本姓都不会记得了。他不仅夺了项王的天下,还要亡尽项王的子孙,如此恶行,天地不容!”“那你们在这里又做了什么?”“哼!当然是准备襄举义旗,推翻汉室!”霍去病冷笑一声,道:“说的好听!你们区区几个蟊贼,守着个弹丸之地,就想使大汉的万里河山易主?真是痴人说梦!”他从怀里掏出株钱掷到地上。厉声道:“何必说得那么冠冕堂皇?我看你们就是聚伙盗铸,妄图发几个不义之财。说什么推翻汉室,就凭你们的这点手段?”项柘颈项一挺,望也不望霍去病一眼,看样子是不屑与霍去病争辩。
霍去病也不理他,示意侍立一旁的骑卫取出刘庄与刘实口中的东西,问道:“这么说,你们也都是项羽的后人了?”看到他们点头,霍去病对路最道:“现在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会有刘姓徙民失踪了。这些人一定都是项氏后裔,不愿冒姓为刘,这才在这里聚族而居。我说的没错吧?”项庄点了点头,答道:“你猜的不错!”霍去病又转向项实,问道:“如今你们已无撒谎的必要,这个项柘是你的子侄吧?”“是。他是我的侄儿,我大哥的幼子。”
霍去病站了起来,问道:“现在你们该说明为什么要杀死韩陶了吧!”项实抢着说道:“那个不关我们的事,那是姚......”却见项柘猛的转身瞪了他一眼,项实一惊,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却又喃喃道:“我们能落入他的手中,说明他已经知道很多,我说不说又能怎样?”“不错!”霍去病肃然道:“你们既然已经落入我的掌握,姚凤我就不会容他置身事外。你们又何苦替他遮掩!”项庄“嘿嘿”一笑,道:“我们现在反正已是半个脑袋落在地上,又何必牵扯无辜!”“好!”霍去病说道:“看来你们还不死心。我告诉你们,天网恢恢,可是疏而不漏!”
项庄挣了挣,往前膝行两步,阴着脸说道:“霍将军,我们知道你在战场上有万夫不当之勇,不过斗心斗计,你未必就会战无不胜。如果你真想赶尽杀绝,那好汉廷这么多佐官,你知道得有多少个会因我们的一句话而人头落地!”霍去病浑身一震,他这话可说的一点也没错。对于他来说,曾经的历史最能说明问题,武帝因为江充的一句话,连太子这样的身份都不能免祸。眼前似乎有一阵血雨飘过,他竟忍不住向后倒退了一步。定了定神,霍去病望着项庄眼中透出的阴邪的光芒,挥挥手,对骑卫道:“你们先退下去。”
路最待骑卫退尽,望了望霍去病,意思是自己需不需要也先行暂避。霍去病摇了摇头,对项庄道:“如果你这样做的话,可知后果会如何吗?”项庄冷冷一笑,道:“大不了一拍两散!”“话是可以这样说。”霍去病踱了两步,说道:“但是你们也要知道今上是怎样的为人。顷刻间,天下便会激起一片腥风血雨,项姓的遗民会从各个角落里被翻出来,曝光于人前。到时候,项王想不绝嗣,也不可能了!我愿意和你们做个交易,只要你们不牵扯过多的无辜,我愿意不抖出你们的姓氏,只当是盗铸之徒,治你们以罪!你们看如何?”三人互相看了一眼,项柘道:“我很感激你成全的美意,但这些事却不是我们能做主的。不过为你这句话,我们愿意默守此约。”霍去病冲着三人抱拳一躬,道:“那霍某先在这里谢过了!”
项柘长叹一声,说道:“霍将军,你的所作所为着实令人佩服!若非立场不同,我们真是不愿与你为敌。我们的做为牵扯千万条性命,实在是不能明言,但是我想告诉霍将军一声,汉廷非一波止水,善加小心!”“多谢你的提醒!”霍去病走到项柘身前,说道:“你的意思是,你们的力量已经渗入朝中的高官?”项柘垂头道:“霍将军当知这样一问,已是强人所难。而且项柘在这件事中位份卑微,所知也确是有限。我提醒将军是为将军着想,希望将军能以此意报我!”霍去病认真的打量了一番项柘,沉声道:“你如果有心报效国家,未必不是一个人物!”项柘微微一笑,道:“多谢将军错爱!项柘此生既投项氏,便不会寄身刘家为奴。天意如此,夫复何言!”
霍去病与路最交换了一个眼神,均觉此人谈吐非凡,不象是个普通人。霍去病轻轻摩挲着捆绑着项柘的绳索,缓缓道:“若不是你犯下如此大罪,霍某倒真想解开这绳索,与你把酒言欢!”项柘摇了摇头,道:“霍将军要还想有勇气提百万之军,决战于疆场,就不该有此妇人之仁!”霍去病眼望着项柘半晌,终于奋力吐出一句话:“说得好!”踱了两步,站住长声道:“只可惜了你这颗大好人头,竟不能为这俗世所留!”项柘盯着霍去病看了半晌,突然迸出一句:“项柘之罪滔天,不知霍将军可还愿意交我这样一个朋友?”霍去病长长的吐了口气,沉声说道:“你可知你这样做并不能从霍某手中得到半点好处?”项柘仰天“哈哈”一笑,说道:“将军这个话不仅辱没了项柘,也辱没了你自己!”霍去病淡然一笑,接道:“好!项兄大凶之日,霍某一定亲去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