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壁上果然有道机关,因为隐于井中深处,想必当初设计者也没有进一步掩藏的意思。霍去病找到机括,用力扳开,一个极阔的洞口豁然出现在面前。路最向黑暗中探视了一眼,向霍去病问道:“如果刚好与他们碰上,霍兄打算如何应对?”霍去病抬手轻击了一下肋下“玄华”,低声道:“你我剑底也不是没有超度过亡魂!”当先钻了进去。
路最在身后点亮油灯,紧紧随在霍去病的身后。这条道路显得极为漫长,两人都深知身处局促,会影响自己对于时间的判断,但是通过步数可算,大概潜行了近十里的路程。井道甚是宽阔,免了两人缩胸俯颈之苦,否则这一路走下来,不用再干别的,累就把两人累个半死了。由于两人对路径不熟,行走间不免颇多踉跄,眼光自然也多在地面上逡巡。正走着,身后突然灯光一暗,霍去病回头,见路最从地上拾起了不知是什么东西。
“发现了什么?”霍去病回头问道。“看起来象是什么腰牌之类的东西。”路最说着将手中的物事递了过来。霍去病伸手接过,借着微弱的灯光,发现这是一块颇重的铜牌。铜牌的一面镌着一个隶书的“关”字,另一面是一个的“伍”字。霍去病在手里掂了掂,说道:“我也没见过这路东西,不过回去倒是可以问问别人。”两人又继续前行了一会,面前出现了一处开口,想来这里已是他们的老巢,已无须再用机关布置遮掩什么了。
两人顺着搭在外面的木梯爬了上去,这里依然是一处井口。霍去病从井口试探着探出头去,外面空无一人,那个曾经迷惑他许久的鬼驿终于再度出现在他面前。霍去病纵身而出,接着探手将路最拉了上来。拍了拍手上的尘土,路最笑着道:“这下终于可以真相大白了!”“是啊!”霍去病也是长出了一口气。望着驿站在星光下若隐若现,但那清楚的二层楼体,却没有任何力量可以将之掩盖。
两人在夜色的掩护下,顺着房舍探看了一圈,除了驿站的房间外,几乎所有的屋舍内都是空的。在接近驿站底层的房间时,两人已可清楚的听到里面传出的呼声,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他们决定先不去理会有人的地方。搜索了几间空屋,两人在有的屋中的地下,发现有散落的株钱,霍去病随手拈了几枚放到怀里,对路最道:“时候不早了,我们今日收获已然颇丰。赶快回去吧!”
隔日一早,霍去病将赵食其请入居处,赵食其不知他这几日都在忙些什么,心头颇有些忐忑。“赵将军请坐。”霍去病向赵食其示意坐下。待他坐下后,霍去病问道:“你可知有一种镌有‘关’字的铜牌吗?”赵食其奇怪的看了看霍去病,反问道:“不知大人何以有此一问?”“你回答就是了。”霍去病知道这名下属心智都属上乘,不愿让他知道太多,所以在语气上略微施加了一些压力。“哦!”赵食其慌忙答道:“是有一种这样的铜牌,我们称之为‘关行’,一般都是朝廷采买才会使用这种东西。平常人出关只需‘繻’为关凭即可,因为朝廷买卖,货物众多,而且不便查验,所以才有此制。”“哦?”霍去病应了一声,又问道:“那不知都什么样的人才可以申领此物?”赵食其想了想,道:“应该只有陛下亲任专属官吏才可以申领此物,而且此物后应有编号,何人所持在大行令处皆有报备。”
霍去病点了点头,不再多言。赵食其几次欲开口相问,但终于还是忍住了。霍去病见他欲言又止,眼中只当不见,却又悠悠说道:“过不了两日,杨仆便会转回,到时你我只需奉陛下诏旨行事便可,这几日真是累坏我了!”“是啊!”赵食其接道。他不知道霍去病打的什么主意,只能顺着他的说话往下捋。“卑职见大人这几日东奔西走,甚是辛苦,该当以身体为要,切莫累坏了才是!”霍去病不接他说话,自己沉吟片刻,却又向赵食其问道:“你与东郭坦然,还有那个郦清可是相熟?”赵食其摇了摇头,回道:“东郭都尉不曾在大将军麾下奉差,平素我们又没有私交,所以几乎没什么来往。至于郦司马所知更是很少了。”言下之意,似乎是说郦清位秩低微,根本没有打交道的机会。
“东郭都尉应该在梁国奉差有年了吧?”霍去病问道。“那倒没有。”赵食其答道:“大人您是知道的,属国都尉都由朝廷直接调配,往往任职都不会很久。我与东郭都尉闲叙时,他好象说自己是去年由八校尉调任的。”霍去病点了点头,站了起来。走到赵食其身旁,俯下身沉声问道:“我可以信任你吗?”赵食其急忙翻身跪倒,大声道:“大人只管吩咐,卑职赴汤蹈火,万死不辞!”霍去病抬手把他扶了起来,说道:“我就算不相信你,也应该相信我的舅父。来,起来吧!”他提气唤了一声:“路侯。”路最应声从外面推门走了进来。
霍去病回身又坐了下去,整容道:“路侯,你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赵将军讲一遍吧。你可以给他以绝对的信任。”“大人!”赵食其叫了一声,说不出话来。路最走上前,亲热的揽住赵食其,道:“赵将军请坐,我们慢慢聊。”等到大家都各自坐好,霍去病看着赵食其微微一笑,道:“这几****常与路侯一处,你是不是心中有什么想法?”赵食其忙躬了躬身,道:“卑职不敢!卑职知道大人以国事为重,不以细故而误大事。”“呵呵!”霍去病指着赵食其对路最道:“说的好听啊!”又转向赵食其道:“牢骚肯定是会有的,你无须解释,这个我理解。毕竟你身为我麾下大将,我却没有向你要求一点助力,反而......。这个我就不好说了,否则路侯听了又要心生怨怼了。我今天正是想要给你解释这件事情,也好让你知道,我们现在正身处什么样的境况之中。”
路最清了清嗓子,开始将事情的经过向赵食其原原本本的叙述了一遍。等到路最停下来,霍去病看着二人,问道:“形势现在就是这个样子,你们看有没有什么好的主意?”赵食其本来是一路瞪大着眼睛听完的,此刻渐渐的缓了过来,开声道:“如今最大的问题还是敌我不分。卑职听路侯的讲述,这里的亭长与掌柜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人了。关键的两个人物是梁王与刘范,他们究竟在里面处于一个什么样的位置?还有就是那个姚凤,我觉得他参与其间的可能性也是很大。”路最点了点头,对霍去病道:“我想说的基本上已被赵将军说完了。现在其实只要我们能明确梁王的态度,至少自保应该没什么问题。而且我觉得即使梁王有问题的话,公开造反的可能性也是微乎其微。”
霍去病闭目沉思片刻,似乎在自言自语:“看样子东郭坦然的问题应该不大。这个人上承王命,拼着身家干这么冒险的事,对他来说太不值得。而且此人处在中尉、郎中令与武卒之间,直接掌管兵备,应该是朝廷信得过的人选。赵将军!”他对赵食其道:“你立即赶赴睢阳,不要惊动任何人。一定要找到东郭都尉,请他回来秘密接掌大营兵权。此事要做的机密,你我性命悠关,切记!切记!东郭坦然回到睢阳后便即杳无音讯,大营兵权虽说在郦清手中,但如果刘范是敌的话,再又手握兵符,郦清可是制他不住,这些营兵瞬际就可能会变为敌人,只有请出东郭坦然才能镇住这些武卒。可是如果他手中已没有兵符的话......”霍去病回身请出羽檄,郑重的交到赵食其手中,沉声道:“把这个交给东郭都尉,不得已时,即使斩了郦清,也要拿到兵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