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兄看得可真是仔细!要是小弟可真就看不出这中间有什么不妥。”路最合上手中的县志,掩着嘴打了个哈欠。霍去病也掩上手中的县志,看了看路最,说道:“现在还有几件事我没有弄明白,毕竟这关系到谁会被牵扯进来,不得不谨慎从事。”路最揉了揉眼睛,说道:“霍兄何妨说了出来,看看小弟有没有能帮你参详的地方。”“呵呵!”霍去病微微一笑,道:“你一个身强体壮的棒小伙子,怎么从早到晚都象睡不醒一样啊?在朝鲜战场上的你要是也是这个样子,也就不会把我搞得那么狼狈了!”路最摇了摇头,端正了一下坐姿,说道:“说来也怪,从昨晚到现在,小弟一直觉得浑浑噩噩的,好象总是打不起精神来。”霍去病听他这样说,忍不住笑了笑,道:“你去国远行,可能有些水土不服吧!不过对于昨晚发生的事情,在我的记忆里总是朦胧难明,就好象一梦过后,很多情形都记不起了似的。对了,当时发生的事你还能记起多少?”
路最摇了摇头,两臂垫在头后,向后仰倒在榻上,答道:“除非努力去想,否则我是什么也记不得了!”“昨晚刚发生的事情你就记不得了,你不觉得有些奇怪吗?”霍去病问道。“又有什么可奇怪的?您刚才不还说是水土不服所致嘛!”路最懒洋洋的答道。霍去病摇了摇头,没有搭他的腔。默思了一会。他突然抬头问路最道:“你仔细回想一下,当时那名驿丞是不是说过这样的话。他说他侍候这儿也有些年月了,一个行人都没有。”“好象说过吧。”路最的答话有气无力。“可是你要知道驿站荒废可是吴楚之乱以后的事情,景帝初年尽管日渐人稀,但还是有人行脚的!”路最“噌”的自榻上坐起,看着霍去病道:“他如果真是鬼魅就应该只提吴楚之乱以前的事情,因为以后的他已经无缘亲身经历了!”“不错!”霍去病点了点头,说道:“所以说这件事一定是人做的。说到这我想起一件事,需要问一问你。”
路最此刻业已精神起来,道:“请下问。”霍去病缓了缓,说道:“如果不是发生了这档子事,我险些就要忘了。当日我兵进朝鲜时,你为什么会恰到好处的埋伏在那里?当时朝鲜正是地冻天寒,我绝不相信你能在那里预伏十日以上!”路最摸了摸后脑,答道:“对啊!这件事其实我也是想对大人---哦不---霍兄您说呢。当日右渠征问该如何作战时,我正是因为他提出的汉军入朝时间极为明确,才想到预伏的方法的。”“那你还记不记得这个时间是谁提出来的?”霍去病也是瞪大了眼睛。“韩相!”路最失声而呼:“是韩相!”霍去病沉重的点了点头,吐了口气道:“这就对上了。如果韩相之死不是意外的话,这里的事情就麻烦了!如果真是有人私通敌国,那绣衣使者死在这里就不奇怪了,毕竟这可是九族之罪!那么......”他犹疑了一下,问道:“他有没有提及消息是从谁的嘴里泄露出来的?”路最摇了摇头,道:“好象没有。小弟位份卑微,若不是家父的关系,恐怕连这些也不知道呢!”霍去病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自语道:“真是越来越乱套了!”
路最伸手挑了挑油灯,问道:“您的乱套指的是什么?”“你想!”霍去病一指路最,“知道出兵时间的人极其有限,即便是辽东太守都尉受命提调,都无法知道确切的时日。说明这个泄密之人一定是个朝中的重臣,至少也该曾经参与行军策划。而且一旦你明知机密泄露,出兵之人九死一生,你还会不会推荐自己的人去当这个替死鬼?”路最低头思索了一下,抬头道:“那当初有没有哪个与您关系不洽却执意推荐您的人呢?”霍去病摇了摇头,说实话谁跟自己关系好不好,到现在也没完全弄明白。不过看卫青提到公孙贺的样子,似乎二人之间并不融洽,难道会是公孙贺?但当时还没有决定出征的时间,而且公孙贺恐怕也没什么机会可以提前知道这些。不想了,太乱!“对了,韩相在朝鲜都负责什么?”路最答道:“韩相主外务,所有对他国的事务都由他主持,好象什么互市,关税,朝贡啊一类的!他是个理财圣手,这几年政绩斐然,国家白银的库存几乎翻了一番。”
霍去病打开县志,面前的文字跳动,似乎变成了一个个活动的场景。究竟在这间小小的驿站发生了什么事情?又到底是谁在一手操纵着这间驿站里的鬼魅?那一层黄土的墙面又是怎么消失不见的?他总觉得解决这些的关键就在一念之间,可是这个念头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明确的暴露出来呢?他叹了口气,对路最道:“不早了,早些睡吧!谁知道一夜醒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呢?咱们都机警一些。”
夜晚的寂静有时也让人觉得难耐,霍去病翻来覆去怎么也难以入睡。朝中局势在武帝的高压之下看似平静,谁知道私底下也有这么多的波澜,自己在这里面又能有多少分量呢?想着想着,便也昏昏睡去。
醒来时,天刚放亮。难得的是还能听到一两声久违的鸟鸣,霍去病感觉精神为之一振,似乎所有的烦闷都一扫而光了。穿戴停当,不理尚在呼呼沉睡的路最,拎着“渠刀”绕到了后场。这里曾是一片马厩,当年焚于战火后一直未能重建。他舒了舒筋骨,将“渠刀”由鞘内拔了出来,顿时觉得似有一股暗流在经脉中掠过。在战场上时,他便有过这种感觉,好象这把刀被赋予了什么魔力,每次自己将它拿在手中时,都要被他激起身体里最原始的破坏的yu望。“呼呼”两刀在身前划过,周身的气血刹那间如同奔涌的江河,一种无名的力量在体内来回冲撞,似要将他撕成碎片一般。
出征朝鲜以后,他已经很少调心养气,气机开始逐渐衰弱。重玄宗心法讲求由内而外,以调动内息的周天运行,来实现本元的巩固。由于霍去病征战中戎马倥偬,无暇再打坐行气,气机自然变得日趋微弱。可是这把“渠刀”在手的时候,霍去病只感到体内气息奔涌,四肢百骸都充盈着无尽的力量,心中所想的只是如何尽情的宣泄。
“扑!”长刀直插入土中尺余深处。霍去病单膝跪倒,额上的汗珠大滴的坠落下来,浸湿了膝下的土地。他大口的喘了几口气,想不到只是挥动了几剑却象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但是他也知道,尽管自己身体已经累得疲乏欲折,但体内的真气鼓荡,却是蓬勃有力。“好刀法!”身后有人击掌叫好,霍去病回头看时,却是路最他们都已经起来了。抬头看了看天色,分明已经大亮,怎么自己倒觉得只有一会的工夫。路最大步走上前来,高声道:“将军大人真是好刀法!路最虽然身在远处,依然可以感受到排山之势,压抑非常。”赵食其也凑上来说道:“卑职也是头一次见大人使刀,确实霸道莫名!”
霍去病说话时仍然喘息未止,简直连站起来的力气都快没有了,“让各位见笑了。”赵食其上前想要搭手将他扶起,左手探到霍去病腋下,右手便去拔地上的“渠刀”。只见他身子一震,右手象被人推开一般直荡了出去。霍去病心知这是自己的真气尚未散尽,赵食其毫无防备的以手加之,吃些小亏也是正常。他虽然心里明白,赵食其却是全不知情,一惊之下向后退开,失声道:“这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