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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那一刀的风情

“很惊讶我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老者靠坐在废墟中的一段断墙上,笑眯眯的看着白衣身影变得局促不安的半张面孔。

老人藏青色的里衣只剩下几块破烂的布片,灰白色的长发只余下半截,左臂齐根而断,被他置于右手边的地面上,左边小腿不知所踪,最令人触目惊心的却是他的面部:一道巨大的伤口从他的右边眉骨处一直蔓延到下巴,眼眶中的眼球已经破损不堪,伤口的边缘参差不齐,如同被野兽撕咬一般,甚至能看到颅骨的碎碴在血肉间掺杂。

“…”白衣身影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叹息了一声。

老者面容祥和的笑了笑,看着天空中渐渐消失的月亮,终究是什么都没说,只是像睡着了一般,缓缓的低下了头。

神陨纪年,1994年7月13日,荣耀帝国境中,天渊市遗址,生于两千年前的老人,拥有“最后的篡命者”“宿命修改者”“命运之敌”这一系列“王选称号”的“神怨”级命图师----泰勒斯。穆。麦迪文,卒。

……

世界树上的某个中型位面,某座山脉的小小草屋中,一个白发的老妪静静的坐在那,看着腕上的玉镯出现条条裂纹,最终化成粉末,飘落而下。

“你个老混蛋,这么多年唯一一件送给我的东西都这么不结实,不知道是哪里淘来的破烂旧货。”

老太太低着头絮絮念叨着。

“少你一个不少,多你一个不多,这世界上比你强的人不知道多少,偏偏你非要做那些吃力不讨好的辛苦事,现在连命都不要了,真是个傻子,你有什么资格被称为贤者。”

手镯的粉末飘飘扬扬的落下来,只是老妇人的眼泪却比粉末落下的更快。

…。。

在那比子夜还要黑暗,比沙漠还要荒芜的黑色殿堂中。

一百八十一名紫袍的人影单膝跪地,头颅低垂,默念悼文。

他们没有哭泣,不只是因为他们在很多年前便失去了软弱的心脏,更因为原本眼球所处的眼眶处,只剩下两团紫红色的火焰在缓缓的燃烧着。

他们曾是被一个年轻人,从战场上奋力挽救回的一百八十一个孤魂野鬼,如今苟全性命的他们被称为“命运遗物”。

那个每寸土地都被鲜血浸染的战场上,那个曾给予他们第二次生命,甚至不惜与整个位面为敌的人,叫泰勒斯。

“悲矣,悲矣。”

“愿以七百零二亿九千八百三十六万生灵之运,颂无休无止无死无生之命运挽歌。”

……

在更遥远的地方,一个正在认真擦拭剑锋的年轻人忽的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直起身来,双手持剑。

凝神,静气,呼吸,直视,出剑。

平举于腰间的利剑向面前的虚空挥斩了一下半。

千万计、亿万计、无以计算的狰狞恶物们于刹那间被斩成了尘埃,巨大的黑色烟尘被庞大的时空裂缝一口吞下,而原本正与异物们厮杀的数百万黑甲士卒,则顺理成章的停止了一切动作,没有丝毫的生涩和阻凝之感,他们静悄悄的组成一个个巨大的方队,静立于虚空之中,等候着领袖的命令。

“收兵。”年轻人顺手将剑丢给身边的西装老人,冷冰冰地说道。

老人看了眼怀表,还没有到时间,但却没有多言。他明白,对于那个年轻人来说,唯一让他不尊重时间的,只有一个可能。

他愤怒了。

……

闭目者皱眉,然后前行。

猖狂者停顿,然后前行。

长生者叹息,然后前行。

众生都在前行,前行到同一处为止。

……

“帝国一级禁令,无关者退散,如有不遵和拖沓现象,视情况严重而定,将由“审判所”与“银蚁”进行“联合判决”。”

几乎就在半透明墙壁消失的同时,一个平淡而不失威严的声音响起,周围本已按捺不住,转眼间便要冲进天渊市的能力者们,在这刻却如同被什么东西定住了身体,仅仅是数十秒种之后,他们便以比来时快上不少的速度迅速逃开了这里。

如果有人能够做一个调查,统计一下“荣耀帝国能力者最恐惧的事物”的话,那么无论是拥有“维护帝国能力者秩序”职责的审判所,还是拥有“处决帝国违法能力者”权利的银蚁大概都是足以跻身前十名的恐怖存在。

而如果是由“审判所”和“银蚁”共同开展的“联合判决”这一荣耀帝国历史上仅仅发生过三次,却每次都杀人无算的人祸,那么板上钉钉,其恐怖度足可稳稳的进入前三名。

“无论是野狗还是家狗,胆子都是越来越小了。”平淡的声音自言自语地说着,长相平凡的男人从数百名同样衣着的银蚁执行者们中走出,所行之处众人避让,无论是普通的执行员、桀骜不驯的年轻精英、又或者是资历深厚的执行官,此时都弯下腰,深鞠一躬,脸上是发自真心的尊敬和爱戴。

“净化机关”三巨头之中,最年轻也是最有潜力的巨头,银蚁大执行官“致死之刃”墨尔图斯竟然亲自来到了这里,无数双悄悄观望的眼睛此时不得不缩回去,只是越来越多的疑问依然在他们的脑海中纠缠不清。

可惜他们没有注意到的是,墨尔图斯在不经意间,轻轻地瞥了眼不远处的审判者们之后,眉头狠狠地皱了一下。

“真是的,竟然被发现了。”年轻人懊恼的拍了怕头。

隐藏在审判者之中的他,敏锐的感觉到了一闪而过的熟悉战意,对面那个浑身散发着血腥味的冷血混蛋毫无疑问的识破了他的身份,只是,不知道为何没有直接揭穿他。

“装糊涂好啊,我可懒得和他打一架。”年轻人一边这么想着,一边面不改色的站在审判者的队列之中,假意等候着“上面”所下达的命令。

奇怪的是,即使是将周边的闲散能力者赶走了之后,无论是银蚁还是审判所都没有丝毫想要进入废墟的意思,不仅如此,银蚁竟是接连走出了数十名结界师,在城市的周围布下了层层用来阻隔的大型结界,仿佛城市中存在着什么凶猛的怪兽一般。

审判者一方的统领默默地看着银蚁们的行动,自己则是悄悄观察着年轻人。

忽然间,年轻人和墨尔图斯同时呆滞了一下。

“来了!”

片刻后,不只是他们二人,方圆百里之内所有的能力者在这一刻都抬头望向天渊市的上方。

直径足有五百米的黑色空洞在半空中突兀出现!被骤然间打穿的空间如同镜子一般碎裂,蛛网般蔓延的空间裂缝直袭天渊市,五彩缤纷的结界费力的将它们阻挡了下来,作为代价,银蚁方结界师们布下的层层结界在这一刻损毁过八成。

可更惊人的还在后面。

时空乱流,紊乱的元素洪流,甚至是不知从何而来的混沌气息混在一起,从天空上的巨大空洞中奔流而出!

“卧槽,这下可要交代在这了!”

未来得及防备的年轻人面如死灰,眼睁睁看着毁灭一切的能量瀑布在空中解体,然后四处溅射。而其中有一股最凶猛的正冲着银蚁和审判者的方向而来!

一道身影直冲云霄!

“给我消失!”墨尔图斯直视天空,狰狞着大喊道。手中一刀,百刀,千万刀挥出,每一刀都直斩入一道灰色的能量光柱中心。

万千光柱在空中轰然爆开,一阵令人头晕目眩的闪光照亮了半片天空。

……

“大清早上的什么仇什么怨啊!”

“这又是哪个不要命的在天上闹,不怕银蚁找麻烦啊!”

天渊市之外,无数被惊扰的平民纷纷埋怨起来,丝毫不知已从冥界门口走了一遭。

而有些眼力的能力者们在这一刻噤若寒蝉,心中惊骇不已。

“天渊市那个小城市怎么引来两个第五境能力者的啊…”

……。

天空中的巨大能量瀑布几乎被墨尔图斯一个人完全消灭,可人力终有穷尽,威力最大也是最不稳定的混沌气息却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

“啧啧啧,这刀可没白耍,可惜这两道气息无论哪个爆发都能灭个小国了,还好老大终于把权限给我了。”

年轻人在刹那间感受到了久违的熟悉力量,他脱下审判者的制服,露出身着的黑色紧身皮甲,双手从腰间抽出两把匕首,脚踏着虚空走向一道较大的混沌气息。

“可惜…老大太抠门了。”感受着只够使用一次的能力,年轻人撇了撇嘴。

他饶有兴趣的盯着手中的匕首,用晦涩难明的语言喃喃道。

“序列四百二十三:沉睡的疯癫邪蟒,绞死的紫红蜘蛛。”

左手的匕首光滑如镜,倒映出了“蟒蛇缠绕蜘蛛”的镜像。

“序列三百九十七:明光白海,砂铁银石瑟雷。”

右手的匕首缓缓地改变了材质,黑色渐渐褪去,变得洁白如象牙的锋刃散发出无穷的热量。

无视了空间和距离,年轻人快步接近天际,然后一闪而过。

年轻人直挺挺的从空中掉落下来,早受嘱托的审判所统领一把接住他,轻轻的将他放在准备好的座椅上。

周围的审判者们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个睡着了的年轻人,脸上写满了震惊和恐惧。

他叫荆铭,审判所九位审判长中唯一的言灵系能力者,天生通晓古魔神语的妖孽级天才,有传说他是逆神之战中陨落魔神的转世,也有传说他是旧地狱七君主之一的私生子。

“最后一道了。”

长相平凡的男人擦了擦头上的汗珠,没有去看那个年轻人,而是再次拿起那把和他一样其貌不扬的黑色长刀。

“眼观死亡色泽,嗅闻死亡芬芳。既手执刀刃,便与命交战.”

无法形容的不详气息在他的吟诵中汇聚,刀身颜色未变,但却笼罩上了一层冰冷而耀眼的寒霜,此时的长刀犹如一束吸取着温度的光线。

“致死则休。”

声落刀起,月光般广幅的寒光掠过混沌气流和空中的巨大黑洞。

没有爆炸也没有波动,只是像在画卷上被抹去的痕迹一般,威力惊人的它们静静地“死”在了天渊市遗址的上方。

碎裂的空间终于在世界树强大的自愈性下开始恢复原状,人们不由得同时舒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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