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来得突然,却又不大,明日恐怕气候又会冷了些。听君愣愣出了一会儿神,脑中不知不觉想到了秋亦。
亦不晓得他眼下在做什么。
单单只这么一想,手里却已放下了东西,取了搁在门后的油纸伞,推门就往秋亦房里走去。
“都下雨了你还出去干嘛?”
秀儿纳闷地唤住她,听君回头笑了一笑。
——我去他那边看看……
“他有什么好看的?这么多人伺候,你还怕他冷着冻着不成?”
听君说不上理由,也许只是直觉上有些担心罢了。
秋亦的院子里一向比较冷清,他素来不喜人伺候,晚上丫头小子都回得早,如今这般时候了,四下里静悄悄的,半个人影也瞧不着,可他屋里的灯尚还亮着。
听君走至门边,手刚碰得门扉,那门就悠悠开了。桌上一灯如豆,白烛已燃了半截,烛腊顺着烛台流到桌上,结得硬邦邦的一层。
秋亦就伏在案几上,呼吸浅浅淡淡,看起来睡得很熟。
门外的凉风习习,听君本想唤他起来,俯下身时见他梦里尚眉头不展,心里不由一软,只得去床上寻了毯子来替他盖着。
又伸手在他手背上试了试,自床头取了暖炉来搁在他腿间。待一切备好,她才松了口气,推门出去。
屋外雨声潺潺,隔了没多久,秋亦方缓缓直起身,手里的暖炉温热异常,他捏了捏背上的薄毯,双眸望着眼前的灯烛,瞳里神色复杂。
这几日,庄子里为了秋老爷的病忙上忙下,府上的下人虽都知道于情于理,秋家这家业多半会落入三少爷手中。但又因四少爷和二小姐的狼子野心,毒辣手段,众人又十分忌惮。时候未到,眼下说什么都为时尚早,更何况,秋夫人那边还麻烦着。
接连下了三五天的雨,今晨天才晴朗起来。
朱管家在窗边左右张望了一阵,小心翼翼关上,回身走到秋亦跟前。
“少爷有没有觉得,近来好像太过安静了一些?”
“是么?”秋亦淡定自若地提了笔,在宣纸上点了几点,也没看他。
“兴许只是你看着安静罢了,东边那两个院子的主儿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老仆正是这么认为!”朱管家甚是赞同地捋了捋青须,思索了一阵,肃然道,“老爷大限将至,他们二人这会子没斗起来,只怕是已经联了手,少爷,您可得提防着点。”
“他们两个虽然不合,但都视我为眼中钉。如今这节骨眼上,除了联手也别无他法。”秋亦换了只红笔,在画中的枝头上补了几朵红梅。
“少爷既然已经看透,不知有什么打算没有?”
秋亦收了笔,扬眉一笑:“对方尚且按兵不动,我们又何须着急?”
见他如此淡然,朱管家欣慰之余不免还有些顾虑:“依老仆所见,不如再在院子里加派些人手,少爷以为如何?”
“这些人加不加又有何用?”秋亦取了巾帕擦手,淡淡道,“若他们想雇杀手,单凭府上的家丁还不够挡半盏茶时间;若他们此次又想玩阴的,你就是加派再多人手也是无用。”
“少爷高见,老仆自愧不如……”朱管家谄笑了两声,忽然想起什么事来,往他跟前凑了凑,压低嗓音。
“云姑娘近日常常从夫人房里出来,那时候都是挑着您出门去的,这里头保不准有什么猫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