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莫奈出发去一所音乐学院讲学,为期三天,初到学院的莫奈受到了热烈的欢迎,学生们夹道欢迎,第一天的任务是几十分钟的演讲,然后是正式的为期三天的管弦乐排练。
莫奈坐在演讲台侧面的椅子上,主持人正在为学生介绍着莫奈的音乐成就和一系列头衔,莫奈自嘲式的笑着,不停的向台下的学生耸着肩。很快,在热烈的掌声中,莫奈走上了台中央的桌案前,环顾了一下,故作严肃的开口讲了第一句话:“大家说,如果今天站在这里的是周杰伦的话好不好?”
台下一片喝彩声。
“我以为大家会一片嘘声,看来你们不欢迎我。”
下面的学生哄堂大笑。
“在来的路上我听说了,大家说我是被海声公司给赶了出来,还厚着脸皮打着海声公司的名义开了家音乐培训室,这么说吧,其实音乐一共分三个档次,一个是坏的音乐,一种是好的音乐,一种是很好的音乐,只有一种音乐能够让大多数人接受,那就是好的音乐,而那些做音乐做的坏的和非常好的都是要被打击的对象,我之所以被赶了出来就是因为我音乐做的太好了。这种人一般来说吃不上饭,你忍心让这么有才华的音乐家吃不上饭吗?当然不忍心,海声唱片的老板也不忍心,所以我就用了一下他们的名义开了一家自己的教学室,这一点都不过分,相比那些翅膀硬了然后跟唱片公司打官司的人而言,我简直就是净身出户,像我这样的合作伙伴不多,李老板到处说我疯了,他大概就是在说我为什么没讹他一笔就走了,给我提这样的醒,我看他可能才疯了,”
话毕,台下笑声不断。莫奈继续说着:“听说罗大佑又发了一张精选集”停顿了一下。
台下会意的笑了起来。
“我告诉你,这种事肯定不是罗大佑干的,肯定是唱片公司老板牟利的路子,不骗你们啊,这个事情我打电话求证过罗大佑,我跟他分析了我的想法,他非常认同,一种久旱遇甘露后的欣慰溢于言表,最后他问我‘你是谁啊?’我就知道他可能会这样问,所以我很歉疚的对他说‘你说这精选集发了都没人买肯定不是因为选的不精’,大佑无辜的看着我说‘你究竟是谁?’,显然他害怕了,事实上,这是我编的一个故事,罗大佑我哪能见得着····”
这天晚上莫奈接到了一个电话,从北京打来。致电的是文知画。
“喂,您好,请问您是莫奈先生吗?我们是艺画公司,找您配乐这事您看····”文知画在电话那头介绍着。
“那合同不都让李老板给撕了吗,还配什么鸟乐?”
“您误会了,李老板撕的那是邀约,不是合同”
“这样啊,那您先等等,我一会儿给你打过去”话毕莫奈挂了电话。紧接着在电话簿里翻出海声老板的号码打了过去。一会儿电话接通。
“我说李老板啊,有种你就挡着我的面把合同给撕了,你说你撕邀约的什么劲儿,你看看吧,我******又找着工作了”话毕挂了电话。
电话那头的李老板气不打一处来。
接着,莫奈回电了文知画。
北京电影学院,这里永远盘踞着一大堆准备在电影上一试身手的理想家们。导演系教授正在给学生讲授剧本创作,阶梯教室里除了本专业学生外,还有其他一些专业的学生也在旁听,也不乏一些电影爱好者列座其中,柯立特一个人独自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
“要问什么是电影,就得知道什么是剧本创作,要知道什么是剧本创作就得知道何为戏剧创作,你们谁能解释下何为戏剧创作?”教授在讲台上自信的提了这一问。下面的学生安安静静无一人发言。
“前一周我带着表演系的学生到电影《伪装的子弹》的片场去实地感受片场气氛····”
柯立特脑子里浮现了地铁里那两个女生的对话。
“探过片场之后我意识到,我们专业的学生还根本缺乏电影制作最根本的认知,这种认知一定程度上而言就是不了解脚本对电影故事的指导性作用,所以大家走马观花都是在看热闹,大家作为导演系的学生更不该缺乏这样的认知。一个好的导演首先得是一个好的编剧,一个好的演员首先得有能力阅读剧本,现在想想看,从北影毕业的导演们不会写剧本,那从这里毕业的演员们读什么呢?所以今天来这里听讲座的,导演系的要学如何写本子,表演系的就要学怎么读本子。刚才问大家何为戏剧创作,戏剧创作的本质其实就是对矛盾的构建。对于最基本的戏剧创作首先就是人物关系的设定,为什么呢?因为人与人天然存在矛盾,比如你母亲和你的舅舅产生了矛盾,这也就在某种程度上暗示了你舅妈和你父亲之间的矛盾,这里是连带关系,如此一来你就和你表妹有了矛盾,但你又钦慕你表妹的容貌,怎么办呢?是不是很放不下?”
台下一片嬉笑声。柯立特听出了一些意思,随即拿出笔在稿纸上写下了“舅舅,舅妈”等字眼。
“赋予人物之间一定的关系,这是最基本的,也是最难的判断的,因为从普通的亲戚关系而言你我都知道如何去界定,但大家要知道,哲学上讲万事万物之间均存在着这样那样的关系,这样那样的关系是什么关系?这就需要创作者自己的判断了,有些关系是根据创作者的角度发生转变,不具有确定性,不一定宇航员和火星的关系就是你和火星的关系,创作者在这些主观视角里作出的判断一定要符合你故事发展的必要,你的科幻片剧本里讲的是宇航员和火星的关系,那么你就不能把常人或者你对这种关系的理解放到故事线索里面去,这对你的创作毫无用处。”
这时候台下的一位女子举起了手。
“你有问题,请说”
女子问道:“那么我想问一下就是,故事的发展要靠事件还是靠人物关系?”
“事件!”教授肯定的回答。接着又继续引申:“但事件可以是独立的,也可以是被人物关系制造出来的,但有一点,你的事件一定要能够影响人物,对人物的行动和态度没有关键性影响的事件它就不属于剧本,另外,你学到一定程度之后就会明白人物也是事件的一种,一个人来到另外一个地方谋生,他需要和某些人有恒定的人际关系上的维系,这是人脉,然后你需要一个事件让你的谋生变得可能,这个事件可以是平淡的也可以是剧烈的,或许你需要让自己成为一个事件······”
柯立特在稿纸上写下“人际关系,让自己成为一个事件”等字眼。
海声唱片公司的老板在办公室里打着电话,声线激动。
“黄先生,我这里有录音棚,有管弦乐队,有金牌音乐制作人,这一切都免费提供,算是发展海峡两岸友好关系,您尽管用,那个莫奈,如果你有兴趣的话,我给你把这家伙创作的那首《我要火》给您听一下,您就什么都明白了,好电影可不能毁在这玩意儿身上啊。您看呢?”
黄匡深谙世道,电话里附和道:“您能为本公司的电影考虑这么多,万分感谢,以后您来大陆玩的话,生活起居的事情我包了”
“说不定我以后可要在大陆开唱片分公司,到时候还不得仰仗一下您呢。”
“好说嘛,大陆同胞欢迎您!”
两人恭维了一阵后挂了电话。李老板挂完电话后的第一句就是“******妈的!”
黄匡冷笑了一下:“厚颜无耻!”
这时候《伪装的子弹》的导演正进了制片办公室。
“什么事情,说吧”黄匡问着。
“文知画和刀刀可是越来越没的分寸了,这片说到底还不得我来负责嘛,可他们今天在片场····”
“你够了,你怎么蠢得跟青···”
“啊?”
“告诉文知画,找的那个别找了,我找好了!”
“找的哪个啊?”
“配乐啊!你说呢?******什么时候国产片这么重视起配乐了,第一炮我打给全国人民看。”
“嗯嗯嗯”导演恬着脸附和着
“嗯你娘的个胎,导你的演去!”黄匡将怒气撒抛给了导演。
导演一头雾水,满是委屈正转身离去。
“回来”,黄匡感觉自己说他的严重了点,准备给吃一个定心丸:“你,不是张艺谋,不是冯小刚,我不投资那些既没有艺术性也没有商业性的作品,我不要四不像的东西,老子我不装文艺,你就给拍纯粹的商业片,别粘那些乱七八糟的艺术,省得别人说我们品味差!”
徐美云将母亲手里那份男士头像剪裁了下来,贴的满房子都是,有些男士的头像上面用红笔粗重的打了勾。徐美云每天相亲回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给相亲过的男士划勾,然后对着头像谩骂,然后演一段戏。
“你爱我吗?”徐美云对着一张照片自言自语。
“像你们这样的渣男能够跟老娘演对手戏算你们的福分,天底下男人无非两种,一种是要骗色的,一种是想要被倒追的····”
徐美云与母亲在饭桌上吃着饭,母亲一个劲的给美云夹着菜。
“妈!”
“怎么了?”
“我爸是怎么样的人?”
“你爸?你爸,我和你爸也是相亲认识的,他那时候死活不结婚,最后被他家人绑着到我家里来相亲,他看了我几眼后就塞给我五十块钱,你说我那时候真是没出息,就拿上了。”
“哈哈哈,你当时怎么想的?”徐美云笑着问道。
“那时候五十块钱可不小啊,我当时就想着怎么花来着”
“哈哈哈哈,我爸挺有钱的是吧”
“最重要的是他品德好,还特别爱国”
“哎,那五十块钱最后您都花哪儿去了?”
“花了几十年都花不完····”母亲突然眼角忍者泪光。
“妈,那您答应我两件事好不好?”
“说吧”
“第一件,不要去跳广场舞,第二件不要再找老伴儿!”
“这还用答应?”
“我给您买了一套健身的dvd,你可以在我房子里练习锻炼身体,我看我也是嫁不出去了就一辈子陪你吧。”
在音乐学院的管弦乐排练室内,三十多人的小型乐团以小梯队的形式坐着,低音乐器靠下,中高音乐器依次严谨的自下到上排列着。莫奈在中间的指挥位置,翻看着身边的曲谱,学生们在不断的试音调音,一些人盯着莫奈看着,一些人在聊天。莫奈将曲谱扔到了座位上,径直走近了乐团。
“好了,音乐家们,都把曲谱合了”
所有人不知所以然的合了曲谱。
“钢琴师,你准备一段顽固低音,什么旋律都行,首席小提琴,你准备一段弦乐,要求是速度快,旋律自己琢磨,然后是我们的大提琴组,一起演奏这个节奏型”莫奈用嘴巴模拟了一个切分的节奏型,“大提琴组记住这个节奏型,然后是鼓乐,请你在大提琴组的演奏开始的时候加入一段你认为合适的鼓点。大家都明白了吗?”
所有的人都不知所措,茫然的望着莫奈。
“现在看我手势”莫奈正声道。
莫奈缓缓提起左手,拇指掐着食指,示意钢琴师。
一段顽固低音开始了,伴随着莫奈手势的速率不紧不慢的持续着这段低音,排练室内被一种嗡嗡的声音笼罩着,大提琴组并未被这段音乐干扰,均闭着眼睛似是回忆着那段节奏型。
莫奈右手提起,左手一个手势定格。
钢琴的声音戛然而止,在嗡嗡的尾音里小提琴的声音扯了进来,毫无过渡,却完美的衔接,速度急促的拉响了,伴随着莫奈的手势的不断提示,小提琴手的在弦乐在保持一定速率的基础上亦紧亦快,这段音乐持续了近30秒钟。这时候大提琴组认真注视着莫奈。
莫奈示意了大提琴组,小提琴停止。
大提琴组在试探性的摸索中在约莫三个节奏型后保持了高度的一致,这段节奏简洁凌厉,紧接着鼓乐找到了准确的鼓点,附和了大提琴。声势震动了排练室内一切弦乐的动态。
莫奈凝神听着,在确定好节点后,双手共举,自内而外抛出了一个个暗示。
钢琴,首席小提琴一并跟着演奏了起来。莫奈对着首席小提琴一个颔首,首席坐了下来,所有的小提琴手均架起了小提琴,在莫奈的一个环抱型大幅度起势的动作后,所有的小提琴均跟着首席已经确定的节奏开始跟拍。几分钟后,乐团在演奏的过程中逐渐找到了各自的位置,越发变得融洽,其余乐器自觉的开始加入。在每个人严峻的形态里看出了欣喜。
在莫奈不断的示意中器乐的力度不断降低,不断变得单薄,最后是双簧管连续了七个单音后,整章音乐结束,共计7分钟。
所有人都以不可思议的目光盯着莫奈。
莫奈低头凝思了一会儿,刚要说话,指挥位置自己的手机响了起来。莫奈耸了一下肩走过去拿起了电话,来电显示“文知画”。莫奈按着接听。
“您好,文导”莫奈口吻轻快的说着。
“莫先生,呃,你在排练音乐吗”
“刚排练完,效果不错哦”
“没打扰到你吧?”
“有点吧”
“真不知道怎么跟你说,对不起您不能为这部电影配乐了,制片的意思,真的非常不好意思。”文知画在那头歉疚的说道。
“那什么,没事,毕竟也没签合作嘛,最近我正好在忙着排练学生,我得上课了,有机会再联系吧”莫奈挂了电话,对着学生耸肩。归位到原来的位置。
“刚才的演奏如果每个人都塞着耳朵的话,你们知道会是什么后果吗?”莫奈停顿了一下继续:“我可能要变成三头六臂。我希望大家能懂最重要的一点,音乐的随机性永远建立在固定演奏机制上,音乐也可以有它的‘民主机制’。当第一个调式被确定后,大家所有人的想象力都会被这个调式束缚和绑架,它的民主即就是在有限的发挥空间里围绕这个中心调式,大家以后会有人成为优秀的音乐家,千万不要让自己的臣服变得屈辱。”
所有人都没有听懂最后那句话的意思——千万不要让自己的臣服变得屈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