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武跳下比武台来到恭郎身前,俯身伸手去拉恭郎。恭郎却一把甩开赵武伸来的双手,狠狠的说道:“你个王八蛋就会耍诈。”
赵武呵呵一笑:“兵不厌诈,你不知道啊。”
“你——”你字刚出口,恭郎再也喊不出了。论兵事战阵,自己好歹也经历了大小几十场战斗。惨烈的也打过,辉煌的也有过。
像今天输得这么惨的却是第一次,是由生以来第一次输得这么惨。而且还是输给了一个从军不足一月,年龄又比自己小两岁的娃子。
虽心有不甘,但赵武所说兵不厌诈,却很在理。此刻,他不得不佩服,人家赵武确实比他有能耐。勇力比不过你,那就不跟你拼勇力。
直到此刻,恭郎仍旧认为只凭勇力,赵武根本就不是他对手。而且自己还没下杀手,如果是战场上的话,只怕就是赵武再奸诈,也早已死了好几回了。
赵武好像看透了他心思一样,俯身贴过去低声说道:“如果是在战场上或者是拼蛮勇,我自认不是你对手。可是你也从军几载,应该明白一个道理,真正的战场不是靠武勇就能解决的。”
赵武指着自己的脑袋说道:“而是靠这里,一个真正统掌全局的大将,他不需要有过人的勇力,或者根本不用。他只凭这里就可以击退千万军兵,使己方立于不败之地,甚至大获全胜。”
“诸葛亮?”没有勇力就能勇夺三军的人,他恭郎只知道有个诸葛亮。
赵武呵呵笑着,蹲下身来,扶起恭郎,替他拍打着身上的尘土:“诸葛亮咱是不敢比,但咱自信,只要经历足够的磨练,或许有朝一日,咱真能与之匹敌。”
“可你也不能当着全营人的面多次耍诈吧。”
赵武回望了眼不远处的曹旭,曹旭正冲他点头:“愿赌服输,你不会想赖账吧。”
听闻此言,恭郎把一双牛眼瞪的老大,气鼓鼓的喊道:“谁想赖账了,不就是做你的跟班吗,俺还怕丢不起这人吗。如果你真有能耐,俺也不再说啥,如果没有,将来上了战场自有人帮俺解决了你这个王八蛋。”
“呵呵。”赵武笑着替恭郎捡起他那把雕着一条金龙的斩马刀,递还给恭郎:“此次约定,你知,我知,他们几人知。你也不必较真,只要以后别跟咱使绊子就行。”
说完,赵武甩动一下酸痛的双臂:“还别说,要不是咱天生韧性好,只怕早被你打趴下了。哎呀,双臂疼死了,看样子最近几天都不能参加训练了。”
这点赵武没有隐瞒,从恭郎挥出最后一击,砍断长枪时,那力道震得赵武双臂发麻。要不是跟随李保打炼数月,手已练得皮厚,只怕虎口早已裂开。
不过,这会也差不多了,如果再有哪怕是最轻的一击,他这虎口立马就会张成两道血缝来。刚才比试,恭郎未出全力,但赵武却是连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
只要恭郎再坚持一阵,不用他进攻,赵武自己就败下阵去了。可恭郎就是好胜心切,若不是如此,之前他聚力一击,也不会引得恭郎猛击。
如恭郎不追猛击,将他击到台边,这后面种种也就不会发生了。起初进营不久,他就从刘默那里得知了恭郎的秉性,在之后都是一直默默注视着恭郎。
所以对他的脾气已摸透的差不多了,在那天比试争夺火长之后,赵武就已想出打败恭郎的法子了。那就是先令其骄,再令其傲,接着就是令其焦,最后一击就是令其惧。
“韧性?”
“呵呵,就是我从小练就的毅力和耐力,咱别的不敢说,就这份耐力自认为还是可以的。”赵武甩动着双臂向曹旭走去。
毅力、耐力,赵武前世十五岁双亲过世,从此独自漂泊,就养成了他坚毅的性格。独立、坚持、耐力。
后世那花花世界,如果一个人孤零零的,少了这三份力量,不敢想如何能够存活下去。没有过人的耐力,是无法承受世俗冷暖的。
没有那份独立,他也无法独自漂泊十几年。没有那份坚持,他也不会在那家服装厂熬出头,也不会苦苦等待多年。
胜负已分后,因为知道恭郎的脾气,生怕他在众兄弟面前丢不起这人,曹旭就早已将全营将士赶出营外出操去了。
“曹头。”赵武来到曹旭跟前,向曹旭和邓柄一一拱手致礼。
“嗯,不错。”曹旭伸手拍拍赵武的肩膀,一脸的赞誉之色:“小子前途无量啊,努力吧。”
赵武重重猛点几个头,稍后走到邓柄身前,恭声道:“师兄。”
这一刻,邓柄看赵武的眼神,已不再是将他当成孩子看,而是当成与他一样的成年人来看待。
刚才台上的比试,他是一眼都没敢眨,虽赵武胜的极不光彩,以及数次取胜都是如此。但邓柄也和李保一样认为,战场不是民间打斗。要的是结果,而不是整个过程光不光彩。
不管过程是多么的丢脸,只要能够夺取最终的胜利,这才是王道。不过,他心里虽是如此想,但这些年却从未这么做过。也许是秉性使然,也许是心怯吧,也许……
但在赵武身上,他看到了那个真正的自己,一个要勇于面对的邓柄。邓柄向前一步,一双大手重重的搭在赵武那酸麻的肩膀上,嘴唇咬了咬,好像是想要说些什么,可最后却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是向赵武传去一个赞赏的眼神。
“曹头,我看今个的训练是参加不了了。”
“怎么了?”曹旭连忙拉过赵武的双手,邓柄也去围着赵武监视:“是不是恭郎那小子下黑手了?”
赵武笑道:“恭队正哪舍得真下手啊,只不过卑职抵抗不过,被震破了虎口,浑身也是酸痛,没事休息一日就可以了。”说着赵武上下跳动几下,表示自己没有受伤。
邓柄却不罢休,拉过赵武的双手看向虎口。此刻双手手掌上渗满鲜红的血迹,虎口之处还在不停的向外溢着血水。
“疼吗?”邓柄小心的问道,还回头猛喊军医官过来包扎。
“他能有什么事,皮肉伤而已,倒是俺,这次可丢到姥姥家了。”恭郎黑着一张脸,凑到赵武那渗血的虎口上,看着他这双手沾满的血迹,这才稍稍平复了点他的怨气。
“呵呵,没事的师兄,如果连这点伤都受不了,那我还有脸在军队里待吗。”说罢,抽出双手向营房跑去。
待赵武的背影消失在朦胧的晨色中后,曹旭背着双手走到恭郎面前,轻声问道:“你觉得此子如何?”
恭郎双眉一挑:“不好说。”低头看见手上沾着的血迹,这才想起被摔的屁股,大叫道:“曹头,俺屁股被那王八蛋摔成两半了,今个也不出操了。”
“滚,立即营外五十里全装跑,跑不够别回来。”
紧接着就听到一声嘶喊:“哎呀,俺的屁股,曹头别踢,俺这就去,俺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