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色朦朦胧胧。战鼓擂响,喝声震天。校场周围高举着无数支火把,众军士们一听说是新兵队正要挑战全营第一勇士恭郎,个个都瞪大了眼睛,紧盯着校场。
这第六队的队正,经历过前几次的比斗,已在众将士心中埋下了不小的名气。但今天这场比试,却让更多人不得不对这个入营不满月,年龄不足军龄就能当上队正的赵武竖起一个大拇指来。
恭郎勇力,新兵不知。可义军残部组建的第一部老兵们,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当初恭郎打遍天顺军无敌手,曾一战手刃数百金军。
力战金军大将阿里古达,震动金国朝野。在去年金军重兵围剿之下,恭郎却又独率三百勇士,杀破金军两万人组成的包围圈。
战后还赶往蔡州救出天顺军残部,以及曹顺、曹旭等人。但天不容人,义军西退到唐州,再次遭到金军重兵围剿。
可那时恭郎在别人眼里,才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孩子,入营不足三年。上层不听他的建议,兵走泌阳县,再遭大败。
要不是恭郎力战,这才救出义军诸部,一路南撤,等赶到枣阳时,已不足百人。赵武能够敢挑战这样的人物,先不说能不能取胜,就这份勇气都是令人敬佩不已。
擂鼓声落,赵武、恭郎两人分别登上比武台。恭郎手持一把斩马大刀,刀尖朝下,寒风袭人。而赵武则是手执一杆普通长枪,斜悬身后,枪头血纓随风飘展,在火光的照耀下,鲜红的血纓好像随时都会滴出血来。
“此次比武,是为切磋,打斗点到为止,切不可伤及性命,胜败仍以掉落台下为证。”曹旭登台宣示了比武规则后,就退了下来。
“怕吗?”恭郎舞动下斩马刀,冷眼看向赵武:“如果现在你认输还未必为迟,昨晚打赌,俺就当没有。”
赵武低头看着随风摆动的洒红血纓,轻声说道:“出招吧。”看似平淡的三字,却不夹带一丝情感,好像似久经战阵的老将一般。
虽是很诧异,但赵武却没时间去想这是为何因为恭郎手中的那把斩马刀已经挥来。这次不再是没有枪头的木枪,而是真材实料的斩马刀,若有闪失,则一命呜呼。
恭郎之威,赵武早从刘默那里尽知。像他这样的悍将,放在哪个头领的部下,都会多长个心眼。刘默就曾奉命暗查过恭郎。
对于他除了嗜酒,脾气火爆外,还有一个致命弱点,也都被刘默一一探知。这次敢挑战恭郎,赵武也是赌博。一赌,刘默所探是否属实,二赌,自己的实力究竟有多少。
身影抖动,刀光闪闪。赵武自不敢迟疑,立即挺枪迎上。斩马刀下招招威猛,杀意重重。刀面在火光的闪耀下,发出忽闪忽明的白光,刺得众人都睁不开眼睛。
刀力虽猛,但赵武却未落于下风,反而仍是应退自若,每一招每一式都给破解的天衣无缝。尘沙滚滚,火光摆动,刀枪呼啸之声,令人为之心生惧意。
这哪是点到为止的比试啊,摆明了就是以命搏命,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最后决绝。众人不免为赵武捏把汗,还有人开始小声嘟囔:“小子,下来吧,你打不过他的,别弄到最后把命丢了。”
也有一些看热闹的,看赵武还没落于下风,有为赵武呼喊加油的,有为恭郎高呼呐喊的,一时间整座军营已不再像是军营,而像极了一座比武场。
就在这时,恭郎也感觉到赵武这是在消耗他体力,或许赵武知道他这一个弱点,就是从一开始就会全力攻击,绝不给敌人留下一丝缓息的余地。
正如恭郎所想,赵武正是知道恭郎喜欢一涌而下,全然不留余力,不管是在战场还是在比武场,他都是将所有力量发挥在最前面。
如果能够熬过他前面的攻击,到中段之时就可以与他持平,保持体力,做最后一击。可恭郎从军三年,也不全是靠勇悍获胜,如果没有点智谋,他根本不可能带着三百人冲出两万人的包围圈。
当下恭郎就调整了战略,先是一个重击,紧接着就放慢了速度,好像是力道已经使得差不多了一样。
就在这时,赵武探知了这一点,立即聚全力刺出一枪,直取恭郎面首。看着飞来的枪头,恭郎冷笑一声,一个转身绕过长枪,提刀直劈赵武面门。
赵武大惊,立即回枪阻挡,身子也随之后退数步。忽然,感觉左脚一空,赵武忙回枪后挺。这时只听到背后一声“啊——”,赵武已知他这是被恭郎差点逼下台去。
既然如此,那就将计就计。赵武将枪头扎于台下,飞身跳出恭郎的攻击范围,向台中央跳去,不过那力道和速度,却已减慢不少。
“呵,差不多了吧。”恭郎吼着,刀锋也已追了过去。赵武忙抽枪高举,单手握刀的恭郎,看这模样,忽转作双手,刀锋直指赵武面首竖劈而来。
赵武大惊:“啊——”
音落,枪也已随之被这一刀劈成两段。就在众人惊叫之时,赵武忽将双膝跪倒,身体朝后猛斜而去。
恭郎明知赵武下着,刀锋太猛,却来不及回手。就在恭郎准备跳出赵武身体能接触到的范围时,只见赵武双手撑地,忽将身体前移半步。
还未等恭郎来及抬脚跳出,赵武那双强有力的大手就已攀上他的双腿,顺势而下,赵武直接从恭郎的胯下穿过。
就在众人唏嘘之时,赵武猛力向前拉动,恭郎双腿被拉,重心失去。只听‘咚’的一声,恭郎被重重的摔倒在比武台上。
恭郎忙聚力于双腿之上,挥腿猛踢。这时赵武却猛的把他的双手撒开,紧接着只瞧见一条黑影飞来。恭郎只觉得屁股一疼,紧接着眼前的事物都好像在移动一般。
“不——”恭郎大叫,在身下一空之时,他终于明白,自己这是被踢下了比武台。可就在他这声刚喊出之时,人也重重的摔到台下。
这一摔着实不轻,台下立即响起了恭郎那撕心裂肺的叫喊声。不过,赵武明白,他这并不是身体疼痛,而是心痛。
“呼——”
台下只是迟疑瞬间,即刻爆发出撼天动地的高呼声,仿佛这一场就是他们打的一样,人人都是争相抱着,或是高举兵器,或是跳起高呼着。
而那边,恭郎却是瘫坐在地上,狠狠的砸击着土地,一双手早已砸出血迹来,他却完全不知痛,口中直骂:“赵武是个王八蛋,赵武是个王八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