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光透过镂空的窗帘,照射在了床单上。起初是在我的枕头边,后来是我的腰间,再后来,一切都变模糊了,连影子也没有了。我睁着眼睛,那阴影中的阴影,我能看到什么?
主治大夫来了。白白的脸,白白的慈祥,在梦中形同观世音菩萨,但我不是在梦中。我抓着她的手。我想哭,但哭不出来。我忽然觉得自己是这么的脆弱,我以前从来就没有这样轻易地流过泪,但现在怎么了,竟如此的易于伤感?
不知何时,我在汗水中醒了过来。虚汗,又是一身的虚汗。那个实习的护士还在我身边。她关切地看着我,两只眼睛在蓝色的口罩上面水灵灵地闪动着……
窗外的风已经停了。透过闪烁的霓虹灯,我能看到白昼里那些被风扭曲的小树,如今静静地挺立着,像哨兵一样严肃。一切都显得出奇的静,静得让人感到了一丝狰狞。
被小护士扶着去吃晚饭。小食堂里空荡荡的,像遭了抢劫似的。没胃口,只吃了面汤和煎蛋。出门后想活动一下,就离开了小护士的监护,来到了花园。花园里有稀疏的长凳和健身器材。人影恍恍惚惚的,怎么走着走着腿就发软了呢?
被人扶着,回到了病房。喝下一杯水后,才感觉缓过了神儿。小护士很慌张,进门后就让我躺了下来。我知道这不是她的错。也许,我本来就不该独自行动。
10月14日 晴
醒来屋内一片漆黑。窗外有极淡的月亮。天空像一幅装饰画,灵动而又饱满。身体觉得好多了,站在窗前,和妈妈聊天。
妈妈显然苍老许多。为了我,她在家没待几天就又来郑州了。姥姥的病情依然没有减轻,听妈妈的口气似乎又加重了。起初是上吐下泻,现在怕是不能进食了。妈妈看起来很憔悴,但她在我面前总是极力地掩饰着。医院里的王院长来过好几次了。听妈妈说是她的同学。她和蔼可亲的样子,让我对治疗充满了信心。
卫生间里很黑。打开灯后,发现毛巾叠得整整齐齐的,淋浴已经修好了,虽然地方狭窄,但还是能凑合着洗澡。我脱完衣服后,妈妈进来了。她满脸的疑惑,不住地问我你自己能行吗。
打开花洒,热气一会便蒸腾了起来。好久没洗澡了,身子在淋浴中乏乏的,像泥遇到水一般。妈妈退出去后,似乎一直就站在门口。我知道妈妈怕我出什么意外,毕竟身子太虚了。洗完澡后,心情舒服极了,整个人飘飘的,躺在床上,像浮在云端。
妈妈就躺在床边。她近距离地看着我,目光极尽温柔,几乎让我想起了童年。我的童年是幸福的。每个夜晚,妈妈总会抱着我给我讲故事。什么“白雪公主”、“三打白骨精”,妈妈的故事素来就很多。
如今,妈妈就在我身边,我乖巧地依偎着她。我是多么想再回到童年,听妈妈讲那些老掉牙的故事呀!
10月24日 大风
没有成熟的治疗方案,我知道的,没有。北京的专家也许已经走了。内心已经有一千次的绝望了。我知道,妈妈是在安慰我。马书记又来了,带来了同事们的问候,我的心里暖暖的,但转瞬怎么就又变凉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