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不可思议的“遗嘱”
斯皮尔律师在行业里名声不太好,这几年来业务量急剧下降,不过他还是有几个比较固定的大客户,像是沃克集团公司的老板沃克,十多年前就开始聘他当法律顾问,每年都要往他的账上打入一笔不少的钱。
这天天还没亮,斯皮尔睡得正香,床头的电话突然像警报似的响了起来,把他从睡梦中惊醒,他一把抓起电话想臭骂对方一句,一听却是沃克,连忙降低声音问:“沃克先生,这么早,有事吗?”
沃克性格古怪,这在全市都是有名的,有许多不同版本的笑话到处流传着。斯皮尔跟他打了十多年交道,至今摸不清他的脾气。这时,他只听到沃克在电话里瓮声瓮气地说:“斯皮尔律师,我全权委托你办一件事,事成之后,酬金是没说的。”
沃克每次打电话找斯皮尔,不是在深夜两点,就是在凌晨五点,反正不会在一个正常的时间段里,这会儿,他看了一下手表,才是凌晨四点五十九分,不由骂了一声,但想到这是能赚钱的事,心里还是很高兴的,说:“什么事?请沃克先生说吧。”
“我要你给我找来三个人,然后把他们带到我的红楼别墅来,”沃克好像含着一口浓痰在说话,声音显得怪怪的。
找人?这不是小事一桩吗?斯皮尔原来还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事,他打断沃克说:“什么人?叫什么名字?你说吧,我总有办法找到他们。”
“第一个人叫哈特~比奇,住在一个叫做小坪的乡村,我就是从这地方来的,我在小坪村住过五年,我要你无论如何把这个比奇找出来,”说到这里,沃克接连咳了好几声,“我、我要把我的财产分三分之一给他——”
斯皮尔心里暗吃一惊,问道:“这个比奇对你有恩?”
“我说个陈年往事给你听吧。”沃克在电话里开始了回忆,“那是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时我家住在小坪村,我们是外来户,村里人都看我们很不起。那时穷啊,你想象不出有多穷,那年过复活节,家里连一两肉都买不起,我在村里转着,发现比奇家杀了猪,有一根剔光了肉的骨头扔在家门口,我偷偷把它捡了起来,藏在怀里跑回家,高高兴兴地对老婆和两个孩子说,晚上过节,我们可以熬肉汤喝了,全家人都很兴奋,我大儿子抢先在灶里生了火,二儿子帮忙着刷锅,一家人很隆重地把骨头放进锅里,看着水一点一点地烧开,它在水里翻滚着,发出一股香味,我们耸着鼻子使劲地嗅着香味,这时,比奇气汹汹地闯进家里来,说有人看见你在我家门口捡了一根骨头,他发现锅里正在煮着那根骨头,就用勺子舀起来,放进衣服口袋里走了。捡来的骨头被人讨回去了,不过锅里还有半锅熬出来的汤,一家人好歹可以喝一碗骨头汤过年,谁知道比奇这时又调头回来了,说这汤也是我家的,便用瓢子把锅里的汤一下一下地舀出来,泼到地上。就在这天晚上,我撇下老婆孩子,一个人离家出走——”
“想不到这个比奇如此绝情,沃克先生为什么还要分一半财产给他?”斯皮尔不解地问。
“要是没有他,能有我今天吗?”沃克笑了两声,笑得很生硬。
想想也是,这正是置之死地而后生。斯皮尔叹了口气说:“沃克先生,你真是雅量,你这是以德报怨啊。”却在心里骂道:你真是有病啊,神经不正常,有钱给我不行吗?偏要给一个连骨头汤都不让你喝的人!
“还有两个人,可能比较好找,一个是市税务局的巴斯特局长,一个是市议员拉夫金先生,斯皮尔律师,我给你三天时间,你务必把他们找到,叫他们后天,也就是星期六上午九点左右,到我的红楼别墅来,然后我要当着你的面签下遗嘱,不过你先别告诉他们怎么回事。”
“你也要给他们两个三分之一的财产?”斯皮尔紧张地问。
斯皮尔叹了一声,说:“我查出肝癌了,留那么多财产干什么?不如都送出去,你说呢?”
我说,你吃错药了,发癫了,离死不远了!斯皮尔强忍着没骂出声来。
2、不可思议的巧合
斯皮尔在超市买了一盒牛奶和一只面包,坐在车里吃完,便发动汽车向7号高速公路驶去。他一路想着,这个沃克到底是怎么回事,真是不可思议!算了一下,自己跟他打交道已经快要二十年了。据说沃克孤身一人来到陌生的城市,开头是以捡破烂为生的,居无定所,衣食无着,几年不敢跟家里联系,后来,他攒了一笔小钱,还借了一点钱,开始走私布匹和电子表到邻近的穷国A国,那时,斯皮尔还是缉私行动小组的警察,有一次沃克的走私船刚要离岸,被斯皮尔几个人逮了个正着,他居然掏出一把电子表贿赂斯皮尔,被斯皮尔一把扔到了水里。谁知道几年河东几年河西,三年后斯皮尔因严重违纪被开除公职,而这时,沃克已经完成原始积累,洗手不干走私,做起了正当生意。有一天,他们偶然相遇时,斯皮尔显得十分尴尬,沃克却不计前嫌,请他吃了饭。后来,斯皮尔通过自身的努力和一些老关系,考取了律师,沃克听说这个消息,立即聘请他当法律顾问。斯皮尔为他办的第一件事,就是到乡下接他的老婆孩子。可是,斯皮尔来到这个群山环抱的小村庄之后,这才知道沃克的老婆在他离家出走的第二年,便因承受不了生活的重负,上吊自杀了,不久大儿子也得病去世,只留下一个小儿子在乡村里做着小乞丐。斯皮尔把他带到沃克面前时,沃克完全认不出来了。这个从小命苦的孩子一下过上了好日子,时常跟着斯皮尔,竟然学坏了,酗酒赌博,前几年吸毒上了瘾,三次送到戒毒所都没有效果,前不久第四次住进了戒毒所。斯皮尔想,也许正是这些家庭的不幸,才使沃克变得性格古怪,令人不可捉摸。
汽车在宽阔的公路上跑了一个小时,根据路牌的指示,斯皮尔拐进了一条乡村公路,来到一个乡村的集市,他把车停在一边,就向人打听哈特~比奇这个人,问到的人都是摇头,声称这里没有这个人。
斯皮尔很失望,就踱进一间小咖啡屋,要了一杯黑咖啡,慢慢地喝着。这时,他看到前面坐着一个老人,须发全白,就客气地坐过去,问:“你不介意我请你喝一杯吗?”老人点点头,说:“谢谢,不过我只喝苏打水。”斯皮尔叫侍者给老人来了一杯水,就开始跟他闲聊,突然说起了哈特~比奇这个名字,老人皱着眉头想了想,说:“哦,我知道比奇,不过他搬走了,他好多年前搬到别的地方去了,什么地方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有个儿子还在这里。”斯皮尔兴奋地问:“能找到他儿子吗?”老人说:“我刚才看见他开着一部老福特车,上了往市区的公路去了。”
原来有这么巧的事,斯皮尔连忙向老人打听比奇儿子的名字和车牌号,老人很抱歉地直摇头,还是一个刚进来的红脸大汉告诉了斯皮尔,他道了谢,决定立即回到市里,有了车牌号,他相信很快能找到比奇的儿子,而找到了他,也就能够找到比奇。
一个多小时后,斯皮尔回到了市区,他看到前面塞车了,十字路口围了一群人,听行人说是发生了车祸,一部老福特车和一部载重大卡车迎面相撞。他开头没在意,突然猛吃了一惊,老福特车会不会是比奇儿子开的车?他找了个地方停好车,就走上前,看到警察和医生正在清理现场,担架上躺着一具尸体,那翻掉的老福特车正是斯皮尔所知的比奇儿子的车牌号。斯皮尔不由倒抽了一口气,心想,怎么会这么巧呢?。
斯皮尔在事故现场看到了一个死者家属,神情漠然,背有些驼,五十来岁的样子,上前一问,果然正是哈特~比奇,便给了他一张名片,告诉他后天务必来找他,有意想不到的好事等着他。
想不到找比奇这么顺利,虽然事情有些蹊跷,斯皮尔也顾不上多想,就走了。他开着车来到市税务局大楼,在地下停车场泊了车,便坐电梯来到十二楼办公室,发现局长室紧闭着门,别的办公室也几乎全关门了,他走进唯一一间开着门的办公室,恰好里面那人他认识,便问他巴斯特局长在吗?
那人看了斯皮尔一眼,说:“你要是提前二十分钟来就好了。”
“怎么啦?”斯皮尔不解地问。
“二十分钟前,学校来电话,巴斯特局长的宝贝儿子不知怎么,从教学楼六楼摔下来,当场摔死。”
斯皮尔猛吃一惊,心里一阵怦怦直跳。他不敢再问什么,连忙告辞走了。
走到街上,斯皮尔呼了口气,心想,接下来找拉夫金议员,该不会又碰到他家出什么事吧?这时,他感到肚子有些饿了,就在路边中餐店吃了午饭,然后直奔格里森公寓,那里住了不少富豪和权贵,拉夫金就住在A区308室。
格里森公寓果然不同一般,入口处有两个保安把门,陌生车辆一律不得进入,来客必须登记。斯皮尔下了车,先掏出律师证亮明身份,说:“我找拉夫金议员,我有重要的事情。”一个保安看了一下,说:“他全家人都不在,如果你有急事,可以到医院找他。”
斯皮尔吓了一跳,说:“怎、怎么啦?”
“他孩子食物中毒,正在医院抢救。”
斯皮尔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只感到身上一阵阵发冷。天底下哪里会有这么奇怪的事?这、这莫非是沃克在背后指使别人干的?我说呢,谁会有那么大的雅量,要把财产分给曾经得罪过自己的人,沃克要我把他们找来,也许只是一个烟幕弹,实际上他是开始在报复他们了,那么,下一个会是谁?斯皮尔不敢往下想,匆匆离开,回到了自己家里。
一进家门,斯皮尔神经就有些紧张,先检查一下门后有没有躲着人,把门反锁了,又在各个角落寻找,没找到什么可疑的物品,总算松了一口气。他早几年离婚了,老婆带着孩子改嫁,他想,如果沃克想报复,也就只能报复自己了,但他转念一想,我引诱他儿子吸毒,沃克一点也不知情,他看起来对我还是不错的,想必是自己多疑了。
尽管斯皮尔有把握确认,沃克还不知道自己教他儿子吸毒的事,反复劝自己把心放宽一些,但这个晚上,他还是做了许多噩梦。最后从噩梦中惊醒时,他猛地坐起身,有一种快要窒息的感觉。
突然,床头电话响了,又把他吓了一跳。一定是沃克!他咬着牙在心里骂着,努力把情绪平稳下来,这才接起电话。
果然是沃克。他在电话里还是那副怪怪的腔调:“斯皮尔律师,找人找得怎么样了?”
斯皮尔突然想,不能把真实情况告诉他,于是就说:“昨天找到了比奇,他会来的,你放心,另外两个人还没联系,我想今天就能找到他们。”
“这就好。”沃克挂断了电话。
好你个头!上帝知道你这魔鬼玩的什么把戏!斯皮尔心里骂道。他下床点了一根烟,想了半天也没理出一个头绪,只盼望时间快点到来,他要看看沃克先生到底玩什么把戏,自己能不能玩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