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砰砰……”
土炸弹毫无预兆的炸响,整个水池登时化为乌有。挖好的洞坑坑洼洼,土块乱飞,像是一个人正露出丑陋的面孔。
一众隐卫齐齐傻了眼,张大了嘴巴瞪圆了眼睛,一动不动。
晏璎盯着那破损的土洞,目光闪烁,扬声道:“瑟瑟?”
江瑟瑟一拍他肩膀:“干啥?”
晏璎一惊,回头瞧着她云淡风轻的小脸,一颗平静的心,终于毫无节拍的狂跳起来。
火器。
她竟然能制造这样先进厉害的火器?还有什么惊喜,是她将要给他的?
晏璎无言。
……
夜幕低垂,正北方一颗血红的星子,明亮的有些耀眼。
东离镇一团漆黑,爆破声太大,却引不来一人观望。大约,百姓们是早被血魃的吼声惊怕了。
晏璎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自然十分满意。
炼盐,有江瑟瑟在,不足二月,他便已赚的盆满钵满。有了那盐井,他的人深入九州各处,源源不断的送回消息。
他虽身在鳌国做这名义上的质子,却掌控着太多关于各国的内幕。
现而今,傲雪国对他依赖十分,金都城的盐业,也尽在他手掌之间。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竟能这样轻松的完成,那原本计划花十年时间去掌控的事情。
成功,看上去已是遥遥在望。
此刻,他站在被爆破了数次的坑洞前,盯着漆黑的地底,望着隐卫架起木梯,一次又一次运出杂石,一次又一次的运出满含金颗粒的矿石,满面肃然。
成功,似乎将来得比他预料要快。
一旁,江瑟瑟伸出两根手指碾着金矿石,转头望着面无神色的晏璎,扬声道:“殿下?”
晏璎转头,忍不住勾唇:“怎么?”
江瑟瑟站起身,将手中的石头伸到他跟前,认真道:“据我推断,此处矿石品位颇高,大约能到12左右。”
晏璎听不懂,却目光平和。
“十二,是很好的意思吗?”
江瑟瑟一笑:“勉强罢。我还采过更好的呢。”
她笑意一转,认真道:“不过,偷挖总归只能是偷挖。咱们挖到乌果等人被斩首,便要停手。为免诸葛无忧派人追来查探。”
只挖三日,能挖多少金子?
晏璎蹙眉,有些不甘心。
江瑟瑟亦是沉默,能有什么办法?左不过都是偷,正经的职能部门,还是要远远避开的。
就像九王府的盐井,东跃国朝堂就不知道一丝消息。此处的金矿,自然也不可让鳌国知晓。
晏璎目光一闪,负手勾唇道:“或许,咱们还有些别的办法。”
……
巫族人在城楼上吊到第二日,诸葛无忧便下了旨意,着城防司,将炽离城周边的散户聚集一处,询问他们搬迁东离镇的意愿。
许多人不愿意搬迁,因为活死人和巫族人一事。更有百姓指出,异族歹人虽被捉了,可东离镇上依然有巨大的响声,恐怕是活死人还未捉干净。
城防司的人自然是一口否认,又派遣归瑶卫再入东离镇,捉拿异族余党。更对愿意前去居住的百姓,开出了更优厚的条件。
这条件便是,东离镇将被鳌国朝堂出资重建,但凡前去居住的百姓,皆可免费获得一处宅子。甭管是商铺还是民宅,只要去,就一定有。
好地段,自是先到先得。
不仅如此,百姓在获得一处宅子的同时,还可再获得朝廷奖赏的一笔安家费,方便一家人过活。
没办法,东离镇乃炽离城与鳌国东南地界相连的重要城镇,空置不得。甭管开出什么条件,是一定要有人前去居住的。
而且,镇上的热闹程度,绝不可较此前更差。
条件开出,许多在炽离城周边过不下去的百姓,纷纷表态,愿意去东离镇打拼。其中,有不少新迁入炽离城没多久的外乡人,也愿意一试。
当然,只要有鳌国户籍,管你是哪一乡人,都可以前去东离镇。
如此,不过只一日,东离镇上的居住名额便占满了。再有人想去,已是不得。
炽离城中,许多人开始后悔,没早早下了决定。白得一处宅子,白得一笔钱财的机会,就此错过。
从前,万万不知这炽离城,没工作的盲流青年竟这么多。
……
临江坊,密宅。
江瑟瑟望着敞开的小轩窗,细看楼下经过的行人。
行人翩跹,公子多情,小姐有意,正配这夏日天气。
晏璎进门,望着江瑟瑟瘦削的后背,走上前,温声道:“你若喜欢,本王也穿成那样可好?”
江瑟瑟眨眨眼,瞅着江边行走的一位花衣裳公子,笑道:“算了罢。我不喜欢花里胡哨的,又不是去夏威夷。”
“什么夷?”
江瑟瑟回头,望着晏璎疑惑的眉眼,笑嘻嘻道:“没什么。对了,刚才有人从外头过,我听见他们说……东离镇的事情成了?”
晏璎勾唇,一时高兴,伸出手想要环住她,却是忍住了。状似不经意的将一双手搭在窗台上,认真道:“成了。皇上听了本王的建议,果然决计搬迁民户。小七带着隐卫,得了许多宅子,正好占了有矿洞的那条街。”
现而今,晏璎早派人填了矿洞,伪造出一个街心小花园的假象。
到时候,只需要在临街的铺子里挖好通道,便可直通街心花园,做成挖金子的百年大计。
江瑟瑟点头,笑吟吟道:“这样就好。我成日闷在这炽离城,都快发霉了。这下子找点事情做,也好打发时间。”
晏璎目光微闪,敢情,挖金子这么大的事情,在她眼中,也就只够得上打发时间而已。
他微微一笑,带着微不可察的宠溺,道:“你若觉得不好玩,待得东跃国开启三百年一次的皇陵幻境台,本王携你一同前去?”
江瑟瑟眨眨眼,疑惑道:“什么东西,要三百年才开启一次?”
晏璎勾唇,目色严肃道:“幻境台,每三百年开启一次,乃九州大陆最大的盛事。届时,诸葛无忧一定会去,诸葛魏也肯定会跟着。无人盯着咱们,咱们岂非正好也去凑个热闹。”
江瑟瑟点点头,又摇摇头,仰头道:“那些玩的闹的先不谈。这金矿,你出人和设备,我出技术,还是老规矩,二一添作五,一人一半,你可不许抵赖。”
晏璎:“……”
……
巫族人在城楼上被吊的第三日,工部侍郎正带着人,修造东离镇的一应宅子。
说是工部制造,但干建筑这一行的人,大概都明白其中的关窍。
比如,工部侍郎领了银子,当即送去工部尚书的府邸十万两,自己留了五万两,剩下的五万两交由他的副手,便算了事。
副手又拣走一万两,给工部司造局的手下们分了五千两,剩下的三万五千两,给了他的一个专干建筑承包的亲戚。
这亲戚便带着自家的邻里兄弟、一干帮手,前往东离镇,开始修建商铺和宅子。
且不说这些商铺和宅子统共建造下来,能不能花去三万五千两,但价钱摆在那里,注定质量不会太好。
不好没关系,反正来此居住的民户都是白捡便宜,谁也不会真告御状去。
江瑟瑟穿着雪蕊战袍,易了容,站在东离镇街心花园,瞅着四处开工的男人们,眨了眨眼。
小七选定的宅子,就在街心花园对面。当然,户主的名字肯定不会是“晏璎”。
江瑟瑟瞅着对面的宅子,一迈步,走了过去。
因小七早有交代,这宅子会按照自己喜欢的风格修建,“工部的人”便答应下来,不曾动过。
江瑟瑟站在装修一新的密室当中,瞅着那三筐金矿石头,眼尾一勾,开始着手提炼一事。
受设备和药剂限制,想要提纯黄金,委实有些麻烦。可江瑟瑟最不怕的就是麻烦,尤其是在面对矿石时,她的热情大概可以比拟恋爱中的男女。
她这一忙活,便是二个时辰,再抬头,天边银月,不知几时已悬于枝头。
她搁下炭笔,草草记下还需要添置的药剂,以及可以作为替代的药剂,缓缓吐出一口气。
“咕咕……”
肚子毫无征兆的叫起来,江瑟瑟蹙眉龇牙:“哎呀,好饿啊……”
晏璎适时进门,提着一袋麻辣兔头,还有一只金漆食盒,勾唇道:“现下知道饿了?方才叫你几次,却只当没听见。”
江瑟瑟眨眨眼,冲他吐吐舌头,俏皮一笑,她还真是没听见。
二人就在这密室的茶几上吃了晚饭,江瑟瑟收了碗筷食盒,转头道:“今日基本已定下了需要采买添置的药剂,明日我便在城中找一找。”
晏璎听得药剂二字,微微颔首,伸手拣起桌上一张写满小字的纸张,拿在灯下细看。
细看,一个也看不懂。
他不由得蹙眉,盯着那些奇怪的符号,指着上面流畅书写的一个“Hg”,询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江瑟瑟探头一看,不经意道:“水银。”
晏璎还是不太懂,握着纸张的手却忍不住用了些力气。
就是这么一张纸,九州诸国的皇室,若是看到听到,恐怕恨不能抢了这纸张,捉了她这人,****研读深究纸上内容,并令她耗费毕生精力,将这纸张上的东西转变为黄金。
偏偏,她竟跟在了他的身畔。
晏璎眼皮一跳,轻轻搁下纸张,抬头道:“瑟瑟。”
江瑟瑟眨眨眼,等着他后话。
晏璎不言,一双妖异好看的眼睛,却牢牢的锁住她白皙的小脸。
若论美,东跃国夏侯娇娇、鳌国诸葛贞儿,皆不能与之相比。
她的美,清淡宜人,动静相合,如九天之上的仙,似幻境台中神,无一处不精细,无一处不娇嫩,无一处不灵动。
可她,似乎又并不骄傲自己的美。
从未见她如夏侯娇娇与诸葛贞儿一般,孤芳自赏、顾影自怜。从未见她,如江雯灵、丽珍娘子一般,爱惜自己的美貌胜过任何外物。
她容颜娇媚可人,性子跳脱爽朗,是美人,却又脱离了美人的范畴。
美人不该都是对镜贴花、起舞弄弦的吗?可她,偏偏炼盐炼金,缩地驭雾,做着一切美人不可为之事。
这些事,一一皆与他相干,皆与他相连,更与他谋划十余年的隐秘之事,息息相关。
晏璎目光闪烁,只觉心头一股热浪翻涌不歇,不由暗哑着嗓音低低道:“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