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她一把火烧了宫殿时,她没有哭。
当年,她被他强行掳来修罗界时,她没有哭。
当年,她生产时面对天地变色生命危机时,她没有哭。
当初,她一次一次徘徊在生死线上时,她没有哭。
她,从来没有哭泣过。
是真的坚强?
还是,伤心到了难以流出眼泪?
到现在,他还是清楚的记得,一年前,在他的寿诞上,她忧愁跳舞时的情景。
欢声笑语,在修罗界是常事,可那样的欢乐中加杂着忧愁,却难得一次的。
灯火通明的修罗堂,觥筹交错,把酒言欢,舞姬翩翩。
她如同一块水洗白玉般静静的坐在一旁,尽管她坐的位置不是偏僻角落,是万众瞩目是位置,可她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没有半点声息,就连平日里吵闹惯的箫若风也乖乖的坐在她腿上,眨巴着可爱的大眼睛看着,不说一句话。
好宁静的两母女!
曾经历经万种风华,却依然能归于平静的女人真是少有啊!
他不会忘记,风伊素不仅仅是一个出色的女子,更是雷烈皇朝神话传说般的女子德仪皇后,曾经手中掌控着一个国家大权的女子,居然能平静的过着没有半点奢华繁闹的日子,她……
此时的她,不复过往见到的万种风情,不再是天空中灿烂夺目的阳光,而化身为一轮弯弯明月,静静的享受着只属于她夜晚的安宁,任世间纷闹无数,也冷眼旁观,一切早与她无关……
明月,不及太阳的光辉,也不会有伤人蚀眼的危险。
明月,永远只生活在黑暗之中,静静的照亮天际却被人忽视。
明月,极易忽视其美,可当目光一旦凝视之时,就再也无法拔开。
他眼中的明月,成为那天晚上他心中最耀眼也是唯一的亮点,深深的吸引他所有的注意力,尽管她很沉寂的歪头孤坐着,却依旧挡不住她皎洁光芒的隐隐闪烁。
舞姬翩翩起舞,却没有半分吸引力,有形无魂的歌舞,终究是低俗之物。
听闻德仪皇后长袖善舞,艳舞倾城,深深打动雷则帝的心,不知转世投胎的明月,是否还是那般?
正经危坐,我轻轻抱着球球,看似认真的欣赏着舞姬乐师的歌舞。
丝竹声声,在我耳里听来,却干涩如裂帛刺耳,真不清楚修罗界里人的耳朵是怎么长的,如此难听音乐也能听的津津有味。
偷偷打两个呵欠,我睡眼蒙胧的在球球耳旁低喃数句:“球球乖乖的,不要吵啊,娘亲累的,让娘亲睡会儿,不要吵啊。”
“球球乖乖娘亲睡睡球球睡睡”小球球奶声奶气,胖乎乎的小手轻轻的抚摩着我光洁的脸颊,然后嘟着樱桃小嘴波了我脸颊一下,乖乖的靠在我身上假寐。
就这样,我们两母女悄悄的缩在椅子上假寐,趁着所有人都专心欣赏歌舞的时候。
“风姑娘,小球球,你肚子饿不?迦叔叔做了好吃的给你们吃哦。”迦楼罗偷偷潜到我们这座位旁,低声唤着我和小球球,却半晌得不到回应,定眼一瞧,大惊道,“你们睡着了?”声音不大,却刚好让所有人听到。
歌舞嘎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我们母女俩身上,受到如此万众瞩目的注目礼,我警惕性再怎么低,也不可能不醒。
“怎么,风姑娘太满意修罗界的歌舞吗?满意到睡着了?”冷若寒忍不住低声讽刺道。
呵呵!这么吵闹的环境下也能睡的心安理得,她的本事真是高啊!
稍稍怔忡一下,我眼神闪烁,缓缓说道:“不好意思,冷君,请多多见谅。”理由是什么无须解释,解释没用,也不需要跟他多做解释。
这个世界上能让我破例解释的人已经不在我身边了,其他人,没这个必要!
“哟风姑娘好大的架子啊,冒犯了宗主,随便一句话就可以把事情打发掉了。”一个舞姬扁扁嘴说道。
“小艳娘,你算什么东西,宗主在此,也有你说话的份。”天众冷冷道,仗着自己多陪了宗主几个晚上,就以为自己高人一等,愚蠢的女人。
“你……”被称做小艳娘的女人气急,却不敢造次说什么,天众护法是四大护法中身份最高的,她现在才得宠没多久,若在这个紧要关头做错了什么事,说不定惹怒了宗主,别说想当上宗主的宠妾了,宠爱都保不住了。
四目相对,一个玩味,一个无惧,两者嘴角皆挂着丝丝笑意,笑容却不及眼底。
“怎么?风姑娘不做些什么作为赔罪吗?”冷若寒等了一会儿,也等不到我丝毫反映,只得先行开口。
“冷君想要小女子做什么?”我淡淡道,先回答不是刚好提供机会任人鱼肉吗?
冷若寒一呆,随即装做不在意道:“本宗本来没什么打算,既然风姑娘破坏了歌舞,那就陪一曲歌舞吧。”
一曲歌舞?
眼睛暴大,有人陪这个的吗?
真是可笑啊!
眨眨眼,我缓缓说道:“我不会歌舞。”
“不会?”冷若寒微微吃了一惊,不可置信道,“风姑娘怎么可能不会歌舞呢?”德仪皇后的歌舞可是冠绝天下的,风伊素更是玲珑剔透之人,能将天下英杰玩弄于股掌之上,若没有顶尖的才艺,怎么可能呢?
“是。”淡淡的一个字,沾染着莫名的伤痛。
不知为何,以前每次看别人跳舞之时,我总是觉得那些很简单,自己身体里的血液叶子蠢蠢欲动,想要迎风而舞,可真的跳起来时,却惊奇的发现,自己原本软软的身子骨竟会僵硬如铁,半点也跳不动。
真是令人吃惊的答案啊!
冷若寒不觉有些泄气,半晌才淡淡道:“随便跳支就行了,本宗对歌舞也不是很讲究。”
啊?
所有人偷偷用狐疑的目光悄悄盯着他们宗主的侧脸,宗主真的想和风姑娘过不去吗?
以往的宗主,很少强人所难,不喜欢,尽管杀了便是,哪有今天的固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