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花说,可良子说他根本就不记得什么女人。明生说,那是他有意不想说出来的。你想想,这种事良子会告诉你吗?他会让你知道吗?阿花听明生这么一说,眼泪憋不住流下来。明生说,你别哭,只当我没说,说着递给阿花一条毛巾。阿花没接,明生就把毛巾支在手里。明生女人刚好从街上回来,见阿花在哭,以为是明生招惹了阿花,就瞪着眼看。明生被看得心里发毛才说,阿花是为良子的事情才来找我的。阿花说,我走了。明生女人说,阿花,不是我说你,好好的男人不守,总来别人家串来串去这可不好。你家良子在村上也是数一数二的人,放哪儿哪中的男人,你总是摆他的不是。阿花说,嫂子,我真是有口难辩,良子一走出门他跟人儿一样,逢什么人说什么话,可一回到家,他就像是傻了一样,说什么他都不记得,整天埋在那堆破烂玩意儿里,你要是不喊他吃饭,他能一整天不动。他奶奶整日也是痴痴呆呆地一晌不说一句话,我这日子可怎么过!明生女人就又开始咧嘴,咧过嘴就使眼色让明生快去干活。阿花起身告辞。明生女人跟出来说,以后有事没事别再来找俺家明生,免得村上人说咱的闲话。我这是为你好,也是为良子好。
阿花回到家心里老不痛快。奶奶问,你去找生子了?
奶奶又问,生子女人说什么了?
阿花气嘟嘟地说,说什么说什么,你不都清楚,还问我?
良子说,你去找明生,明生女人没骂你?
阿花说,她凭什么骂我?啊?你去找女人,我骂你了?
良子说,没骂你就好,要不以后见了明生怎好意思说话。
阿花觉得再和良子过下去,实在太没意思。
阿花一天早晨起来对良子说,我要离婚。
良了抬起头说,那你离婚后和谁结婚?
和谁结婚你管不着。
你是不是想和明生?
阿花说,你说你离不离?
良子说,你想好和谁结婚了我再答应和你离。
阿花说,这话可是你说的,男子汉说话要算数。
良子说,算数算数。
阿花就开始留意村上的男人。可看来看去也没有真正适合自己的男人,有理想的可人家早已结过婚了,单身的男人倒是有,但阿花看不上。就这样阿花一直寻到秋季还是没有决定。但阿花要和良子离婚的消息村上传开了。
直到秋天的阳光疲倦地站在村头树枝时,阿花才触碰到明生的脸孔,在一个他们都不经常去的路口,明生黑黑的下巴激动地颤抖了几下,那双细长的眼睛像蒲扇一样一张一合。明生见到阿花第一句话就问,你真的要和良子离婚?
阿花说,是良子让我离的。
明生说,阿花,你要是真心和良子离婚,我也和我女人离婚,咱俩结婚咋样?
阿花抬头看一下天,又低头看一下地说,不咋样。你女人会认为我是想和你明生结婚才和良子离婚的。
明生说,那又怎样。反正村上人都知道你要离婚,再说,谁都知道咱俩在一起过。
阿花说,谁和你在一起过?我怎么就不记得?
明生说,你忘了,那一次,在村西的桥上那次?你让我看了你身上的伤。你忘了,你还让我摸了你的奶子呢?你怎么会忘了呢?
阿花说,我是没有忘,但我只是让你看了我身上的伤,我又没有和你做那种事。
明生说,可是任寡妇却在下游洗衣服看见我们,她有一次对我女人说了,我女人逼我跪了一个黑夜。
阿花问,为什么?
明生说,还不是为了你。良子说他想把你让给我,我说阿花可是咱村百里挑一的好女人,你良子就心甘情愿地让给我吗?
阿花听明生这么一说非常生气,她说,你们把我阿花看成什么人了?
明生说,当然当心上人看了。要不我会找你?会对你说这样的话?
阿花想想明生说的也对,她便很爽快地说,也好,反正良子整天也不理我。
明生就把阿花引到“九头狮子沟”的山坡上。那座山里有成堆的树叶盖着地。阿花说,要是来个人咋办?明生说,你看,天都这样子了,谁还会来这种地方。明生就把成堆的树叶拢好把自己的衣服脱了摊在树下。明生说,阿花你快躺下吧!阿花说,你先躺下我再躺下。明生说,哪有男人先躺下呢?要不我们俩同时躺下。阿花有些不好意思。阿花不知怎的这个时候想起奶奶,要是她老人家知道了怎么办?明生说,她怎么会知道呢?只要你不说我不说,谁也不会知道的。再说,你马上要和良子离婚了,管他呢!明生这么一说,阿花就把衣服全脱光了,明生把阿花弄得浑身发软。阿花想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她似乎觉得梦一般的东西从枯燥无聊的心底升起,她直想叫唤,她想叫唤时声音已经响得生子心里一阵一阵涌过热浪。生子就更加起劲,直到阿花不再出声,明生才把事情做得天翻地覆样。明生问,我让你舒心吗?阿花没吭声。明生从阿花身上慌慌地下来后又问,我和良子比,谁更让你舒心呢?阿花还是没吭声。明生这才扭头去望阿花,见阿花像是睡着了一样闭着眼笑眯眯地对着天空。明生弯下腰说,快起来穿衣服吧,小心着凉。阿花还是保持着开始的姿势一动不动。明生有些害怕,明生想,怎么她会不出声呢?明生再次弯下腰问,阿花,你这是怎么了?你快起来呀?明生越来越担心阿花真的要出什么事,慌慌地穿好衣服走了。明生走了两步又扭头去看阿花,见阿花还是不动,明生又走回来拍了拍阿花的头,阿花还是没有动。明生就一个箭步向山下跑去。明生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是这个样子呢?
明生走到村口还没有从那种害怕中解脱出来。明生想,别是阿花真的出了什么事?想起自己的烟袋还忘在那儿,万一阿花活不过来,那我的烟袋不成了证据了吗?
明生想着又拐回来,阿花还是那么静静地躺着。明生绕过阿花的身边去寻找自己的烟袋。可找遍周围也没找到。
阿花醒来把衣服穿得不紧不慢。阿花走回村里碰到任寡妇。任寡妇问,阿花这么晚了还在地里?阿花嗯了一声。任寡妇就拦住阿花问,你家奶奶今天出事了你不知道?阿花问,出什么事?任寡妇说,不得了了,她说你和明生在一起了,刚才喊得全村人都知道了!明生的女人寻死觅活地要上吊要跳河。要不是良子去拉,说不定她还真的跳河呢?
阿花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也没有起来。
任寡妇慌了忙问,阿花,你这是怎么了?我这也是听别人说的,阿花你快回家看看,你奶奶快不中了。
良子看见阿花就问,你和明生在一起了?
奶奶说,我看见他们俩在一起。要不西山坡上哪来那么一大堆树叶呢?那是她和明生在一起的床。
阿花的心像掉进了冰窖一样凉个透。阿花拨开众人回到自己的小屋躺下了。阿花躺到自己的床上才努力去想自己刚才和明生在一起的经过。阿花想着想着那一幕幕像一股暖流一样划过她的心。阿花在心里又开始念叨明生。阿花说,明生你真的像一棵树。后来阿花一闲下就自言自语地说,明生你真是一棵树。说得多了阿花也不再回避良子。良子总是望一眼阿花说,什么树?
自此阿花很少迈出自己的房门一步。不是良子不让她出门,而是阿花觉得自己羞于见人。她和明生干了那种丢人的事。一天,两天……很多天过去了,阿花始终把自己关在自己的小屋里整天嘟哝着树——树。
明生一直觉得对不住阿花。那天明生故意把自家的黑白电视弄得不出图像。明生女人说她去良子家。明生就觉得自己的计划让女人践踏得一塌糊涂。
有一天良子突然失踪了。
这让村里人大吃一惊。
良子失踪以后阿花不得不走出房门。阿花突然出现在村民的眼前时,大家惊呆了。阿花怎么会挺着个大肚子呢?阿花怀的会是谁的孩子呢?大家最后怀疑到明生。明生想,阿花和良子结婚这么多年都没有孩子,怎么和自己一次就怀上孩子呢?明生再怎么也不会相信阿花怀的是自己的孩子。
阿花又回到了从前的日子,每日和奶奶一起去地里干活。明生一见总是远远地望着。一天满子大妈走近阿花问,良子还是没有音信?
阿花摇摇头。满子大妈把阿花拉到一边悄声说,二豪在城里见到良子,他开着一个什么修理铺子,身边还多了一个女人。
奶奶说,那女人叫娟。
阿花说,奶奶,你又在说胡话。
奶奶说,那女人是叫娟。
满子大妈见状忙说,我走了,有什么事叫我。
阿花一直不知道这个叫娟的女人是谁。可在阿花的心目中这个叫娟的女人却无时不在她的周围缠着。无论阿花白天或者夜里,阿花总是觉得良子的心都是在这个叫娟的女人身边。阿花说,到底谁叫娟呢?
阿花后来生下一个女孩子,清清瘦瘦的,无论怎么看都像良子的模样。明生来看阿花。奶奶把半瘪的嘴巴张开,吐了明生一脸说,没门,她是良子的,她在阿花肚里的第一天起我就看着她长大。
阿花给女儿起名叫娟。
阿花想,要是良子有一天回来,看到女儿娟时他会是什么样子呢?
奶奶说,他不会回来的。
阿花露出了惊疑的目光。
奶奶又说,他肯定不会回来的。奶奶说完头一歪就倒在了桌子旁。阿花再怎么叫也不见动。阿花才知道奶奶已经死了。
阿花埋葬了奶奶后,就去城里寻找良子。谁知良子根本就不认识她。无论阿花怎么解释,良子只是一个劲地摇头。阿花说,你若真的认不下我,那你就把孩子收下吧!良子问孩子叫什么名字。阿花说,她叫娟。
良子说,你怎么可以随便让她叫娟呢?
阿花说,我为什么不能。她是我的女儿,我想怎么叫就怎么叫这有什么不对呢?
良子收下女儿后,阿花又回到村上。明生先来找她,阿花就把他领到西山坡上那棵树下。民后来也来找她,她把民领到桥下。后来村上的男人差不多都来找过阿花。阿花便在一天夜里穿得齐齐整整睡在自己的小床上,大火燃起来,房子烧掉。
有人进城找到良子说,阿花被火烧了。
良子问,谁叫阿花?
村上人说,良子,你怎么连阿花也记不起来了。
更让人奇怪的是,人们扒出阿花的尸体时,她怀里还抱着一根烟袋,怎么掰她的手也始终掰不开。
掰开了阿花的手时,人们却说,这不是明生的烟袋吗?
人们认定是明生的烟袋时,明生的女人也上吊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