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雨晨说有急事找他,容帆在赶回医院的途中。
凌雨晨刚把一个伤势很重的少年送进来,雨晨在回去的路上见到,二话没说就送到了医院。
雨晨焦急地对值班医生说,“快救救这孩子,他伤得不轻。”
“需要动手术,不过先要付押金,并要亲属签字。”
“这些事我会想办法,你们先救孩子行吗?”
“这可不行。”
“你们不救他,他会死的!”凌雨晨很激动。
容帆生气地问医生,“你们不救我来救。”
雨晨感激地说,“谢谢你,容医生。我从那孩子的书包里找到一个电话号码,已经打过去了,他的家人很快就会来的。”
突然,潘派气喘吁吁地奔进来,还没来得及换的衣服,已经全部湿透。
容帆和雨晨都怔住了。
潘派问,“小正呢?他怎么样了?”
容帆立即明白了,“小正?你是他的……”
“我是他的姐姐。”
容帆马上说,“你快去签字,我立即为他动手术。”他表现得异常冷静。
这时那个医生也觉悟了,“我们也来帮忙。”
容帆欣慰并感激地笑了一下,“谢谢你们!”
手术进行了很久,潘派和凌雨晨一直在长廊里守候着。
忙碌的手术,焦急的等待。
凌晨两点十分,手术结束。
潘派、雨晨一起问,“怎么样了?”
容帆摘下口罩,满脸是汗,他说,“没有生命危险了,但是没有醒过来,而且……”
潘派问,“而且什么?”
“他的右手可能无法复原,不过你不要着急,这只是可能。”
潘派每天来看望潘正,每天容帆、凌雨晨也都在。
这天她刚到,容帆就说,“你来的正好,小正有点起色了。”
“谢谢你,容帆。”
病床上的小正虚弱地呼唤着,“妈妈……妈妈……不要走……不要丢下我……”
容帆和潘派两个年轻人站在一边望着,都很担心,可是都不知如何才好。
小正仍在痛苦地呼唤着,泪水从眼角涌出来,他的梦里一定正演绎着一个让人撕心裂肺的场景,那声音、那泪水都令他们的心酸酸的,可是他们都感到有心却无力。
雨晨忽然握紧小正的手,“小正乖,妈妈在这儿。”
潘派和容帆都为之一震,他们怔了、感动了、震撼了。
“小正,妈妈不会离开你的,妈妈怎么舍得离开你。你要听话,好好养伤,不要让妈妈担心知道吗?”雨晨仍在安慰着伤病中的小正,她的眼睛竟是湿润的。
小正渐渐安静下来,仍在抽咽着。
潘派下班后第一时间赶来医院。
容帆在长廊里看到潘派就说,“我正要找你,小正今天早上醒过来了。”
潘派如释重负地笑了,“太好了!谢谢你。我晚上还有兼职,先走了。”
“你不要看看他吗?小正已经把一些事告诉我了,你恨小正的母亲我可以理解,他的出生夺走了你的一切,但他也很无辜,有那样一个母亲他也不想。你应该是很宽容的。你可以开导别人,为什么不会安慰自己呢?”
雨晨扶着潘正从病房走出来。
潘正叫道,“姐姐。”
潘派怔了怔。
潘正说,“我的妈妈和爸爸已经分开了,那天晚上妈妈和另一个男人走了,我去追她,她就是不肯回头,我被车撞倒她都不知道。如果不是你们大家救了我,我现在可能……”
潘派走过去从雨晨手中扶过小正,她送小正向病房那边走去。
雨晨和容帆看着他们俩。
“亲情真的很伟大也很感人。以前我总是忽略家里的人,就像对骁音,我很少关心他,甚至一点也不了解他。经过这两次的事,我想自己该检讨一下了。”容帆很感慨地说。
“其实你已经做得很好。”
“很佩服你,那天晚上,你一个人在路上将一个满身是血、生死未卜的孩子送到医院,这恐怕是普通人做不到的。”
“想起来还真有些害怕,不过我也是个母亲,当时只想救这个孩子。”
“当小正在晕迷中呼唤他妈妈,你握住他的手那一瞬间,我们都被您感动了。”
“我真是想不通,天下还有这样狠心的母亲。”
“每个人做事都有自己的道理、自己的理由。”凌雨晨说着唉了口气,好像承担着无比沉重的负荷。
“骁音说过,这世上,除了死别,任何生离都是不够爱的借口而已,一个母亲和她的孩子除了死之外根本就不应该分开。”
凌雨晨对骁音这个名字好像很敏感,“骁音是个怎样的孩子?”
“他从没见过自己的亲生母亲,我妈妈对他也很好,可是他却很固执,这么多年他心里也许是很感激,却没叫她一声妈妈。”
“他……他母亲呢?”
“不知道,爸爸从不允许他问关于他生母的事。”
雨晨好像很关心倪骁音的事,“你爸爸对他好吗?”
容帆看看雨晨,觉得她有点异常。
容帆眼中隐隐有一些不安,“凌阿姨,你的检查结果出来了。”
“没关系吧!”
“这种病可大可小,现在看来不是很严重,但是拖下去没好处,而且会很危险。”
“我心里有数,谢谢你容帆,替我保守这个秘密,我只信任你。”
容帆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凌思雯今天领了工资,于是去商场买了一大堆吃的和穿的,走出商场,却怎么也拦不到出租车,急得直跺脚。这时一辆黑色轿车停下,她一眼认出是老板的车。
倪文达滑下车窗说,“上来吧!”他今天看起来很和蔼。
思雯也不客气,上了车。
“买这么多东西,整月工资都花光了吧!”
“还剩一点点。”
“你呀!一定是被宠大的!”
“我不是宠大的,是没有人管,放纵惯了。”
“你父母呢?他们不管你?”
“妈妈是作家,活在她的小说世界里,没时间管我。”
“你爸爸呢?工作忙?”
“我不知道,因为我从来没见过他,他不要我了,从小就不要我了……”
倪文达的眼光好像停在一个很遥远的空间里,那里有很多往事,很多秘密。
“我们下去走走好吗?”车开到一个静一点的地方,倪文达忽然说,思雯看着他,觉得面前这个男人并不是那么冷酷,有时,他也很寂寞。
停车,二人下来,在他的身边,她觉得很有安全感。
不知不觉,外面已一片漆黑,越到深夜,人的感情似乎越浓重起来。
思雯明亮的眼睛望着星空,悠悠地说,“小时候,妈妈告诉我,星星出现时可以和遥远的亲人对话,我就每天对着星星讲好多好多的心里话,让它转达给我远方的爸爸。”
“他离开你,你不恨他吗?”他的眼神有些忧伤,只是夜太黑,让人察觉不到。
思雯摇摇头,“恨过,但是现在没有了。只要找到他,他肯认我、肯爱我,我不会追讨什么的。二十一年的期盼、寻找、得之不易的父爱,我怎么会不去珍惜?我又怎么恨得起来呢?”
“你是个善良的孩子,你爸爸一定会认你,并且好好爱你。”
“可是我怎么才能找到他?小时候,我常缠着妈妈找我的亲生爸爸,妈妈就骗我说,看见山上那棵小树了吗?等它长高了、长大了,爸爸就会回来了。可是我一年一年等下去,小树早就长高了,长成大树了,我也长成大人了,可是还不见他回来,可能他早就有了自己的家,可能,他早就把我给忘了,又或者,他根本不知道我的存在……”思雯那永远快乐的眼中含着泪,显得格外动人。
“也许你爸爸离开你们是迫不得已的。”倪文达说,眼神复杂。
“至少该让我见见他吧!让我知道他有什么苦衷。他就这样不要我了,什么也不说,不是太残酷了吗 ?”思雯说着泪水流下来,从小到大她很少哭,可是此时此刻她竟忍不住。
倪文达默默地说,“为什么上一代的恩怨总要让你们下一代去承担呢?”
“我从未对谁讲过这些事,你是第一个。谢谢你肯听我说这些。”
倪文达帮她擦干泪,那一刻他充满父爱的温情,思雯很喜欢那样的感觉。
二人倾心长谈一整夜。
小培和潘派担心思雯,手机又打不通,只好打给凌雨晨。
次日早上,凌雨晨站在达晨广告公司门口,望着那名字,她联想到了什么。
倪文达和凌思雯刚到公司门口,看到了凌雨晨。
文达和雨晨两两相望、欲言又止。
思雯看看他们俩异样的表情,她想她该知道点什么了,也许那就是她一直最想知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