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介石已经走进了权力的走廊。他高喊着革命的口号,牢牢撑住共产党和苏联两根拐杖。不但共产党人被迷惑了,连国民党右派都惊呼:“蒋介石已经加入共产党了!”
5月,在潮州秀丽的一角,被驱逐的洪兆麟将军的住宅高耸湖畔。从那里能看到远处群山异常秀美的景色。墙上挂满了这位原籍江西的将军的各种题词手稿。蒋介石成为这所空宅的新主人。丁香的潮润清新的芬芳、盛开的木棉花香随着凉风一阵阵飘进敞开的窗内。潮润的微风吹拂着蒋介石发烫的脸。屋内一片死寂。只是由于哨兵的走动,屋旁的草丛才偶尔发出沙沙声。三个月来的征战,使蒋介石着实疲惫不堪,而三个月来的政绩,又使他激动不安。他松下挺直的身躯,弄得椅子吱嘎响,半躺下,翻阅侍从送来的一捆报刊。他尤其注意一期学生的文章。李之龙和贺衷寒刚打过架,他不愿看他们的文章。蒋先云查私截电有功,他先读他的文章。这是一篇发表在《中国军人》第二集上的文章:《由前敌归来》。他佩服蒋先云的文笔,对写到他的词句,立刻过目成诵:
打仗时校长以下的官长,不敢轻离火线,尤其最可佩服的是我们的校长,他在散兵线及炮兵阵地来往,一面拟作战计划,一面亲自架炮,亲自射击,亲自观察弹着,甚至亲自督促冲锋。……
少数措置失宜的官长,已被撤差或换职,甚而至于宣布死刑了。这不能不佩服我们革命军领袖蒋校长的果敢。
他疲倦而惬意地躺着。忽然被一阵脚步声惊醒了———那脚步连跳带跑,杂乱无章,他心跳剧烈,睁开了双眼。
是陈赓。他边跑进来边解着上衣的纽扣,满头是汗。他上气不接下气地报告:
“校长,不好了!反了!”
蒋介石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露出信任和略带抱怨的神色,懵懵懂懂歪着脸问:“什么反了?”
“联军反了,整个广州都戒严了,我叫他们捉住,差点脑壳搬家!”
蒋介石耳朵里轰了一声,如同被针尖刺了一下穴位,全身都有点麻木。本来被陈赓一头撞进已经是心口突突乱跳,这凭空的闪雷更使他没了主意。他将稀疏的眉毛皱了几皱,迸出几个字来:“这帮家伙果真想趁火打劫,掏我老窝。”
陈赓把绘制的火力点草图呈送蒋介石,说明道:“滇桂军大部驻广州市内,赵成梁驻北江;廖行超驻西关;刘震寰驻东关;曾万钟、杨池生、杨如轩等驻石龙、增城间。杨希闵的总司令部驻在广州中心区的八旗会馆。他有六个警卫团,装备比较齐全,是杨希闵的主力,分布在市中心区永汉马路及广九车站等交通要地,总共3万余人,有枪支2.5万余……”
蒋介石望着墙壁上的字画,考虑着,说:“你的情报很好。”这时他想起学生中流传的“黄埔三杰”的佳话,说是“蒋先云的笔,贺衷寒的嘴,灵不过陈赓的腿”。在蒋介石的心目中,蒋先云是奇才,贺衷寒是辩才,而陈赓必定是个将才。但此刻他无心去公正评价他们,而是抬起忧郁的双眼望着陈赓,问:“广州有议论我们黄埔军吗?”
“有!”陈赓富于表现力的脸松动了一下,“杨希闵这个老王八蛋根本不把我们看在眼里,他到处放风说,叫黄埔军先攻打他三天,然后他再还手!”
“狂妄已极!”蒋介石摇了下肩膀,急促地系上精武带,“我们马上回师广州,踏平杨、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