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13日 星期五 晴
这两天一直想着要回去。我的情况自己能猜着几分,若还赖在这治疗,这想法是自私的。
人不能为了活着而活着,如果你活着非但不能让别人活得更好,反而成了别人的累赘,那样不如死去,何必要有一个“活”的虛名呢?
有人能名传千古,不是因为别人给他建成的祠堂庙宇,也不是雕塑牌坊,这些东西只是记念着一个名字,比如杜甫草堂,杜甫是谁呢?可以是杜少陵,也可以是你是我——名字不过是一个符号;而真正活在人心中的是诗圣的形象,是忧国忧民的诗篇!你又能留下什么呢?再说,人总是要离开这个世界的,离开了,就灰飞烟灭,无影无踪——不管你生前有多伟大,在历史的长河中,再伟大的人都是渺小的,连“沧海一粟”这个词都显得很夸张。几万几亿年过后,山可以成海,海可以填平,人算什么呢?我们是过客,不是归入,我们的家在天堂。
昨晚爸爸问我感觉如何?我告诉他在这医院住着不舒服,没病也要闹出病来,能不能开些药回家去服用?而注射用的链霉素家乡也有。如果爸爸不问我,我从不敢主动和他谈想法。爸爸想想也是,就跟医生说了。医生留给了我们电话号码,就让我们回了。
下午一点左右到家。妈妈的眼眶本来就红的,见我,说了句“都瘦成什么样了”,眼泪就出来了,再也说不出话来。奶奶过来问:“好了吗?好了吗?”我们都没有回答,她就也流泪了。弟妹们个个晒得像泥猴,他们看着我,一时不敢近前,过了好久,小弟才过来把手中的一截黄瓜递给我,见我摇头,就又将手缩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