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抱歉,福尔摩斯,我只知道他的名字和从事的工作:海恩思·约翰逊,拍卖商兼估价商。”
“电话簿一定没有他的详细地址和住处。光明正大的商人绝不会隐瞒他们的营业地址,今天就暂且到这里吧,我们继续保持联系。这个奇案我已经接了下来,太太,你放心好了,我会让你感到满意的。”我们在麦伯力太太的陪同之下来到了大厅,这时福尔摩斯的眼睛盯住了几个堆在角落边的大箱子,箱子上面贴着五颜六色的标签,炫人眼目。
“‘米兰’、‘卢塞恩’,嗯,这几个箱子是刚从意大利寄过来的呀!”
“是的,是我那个英年早逝的道格拉斯的遗物。”
“你一直都没有打开过吗?它们到了多久了?”
“上个礼拜收到的。”
“但是你刚才却说最近没有什么东西进入你的庄园,我现在又发现了一个新线索。只有上帝以及去世的道格拉斯·麦伯力先生才知道这几个箱子里面有没有贵重的东西。”福尔摩斯不肯放过对这几个大箱子的调查。“我儿子的收入只有他的工资以及那一笔数目不大的年金。他不可能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麦伯力太太,你应该马上派人把这几个大箱子抬到你楼上的卧室里面去,用最快的速度打开箱子查看有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物件。我明天再来拜访,我希望你能发现新的线索。”
我们真的小看了我们的对手,他们对这件事情处理态度比我们严谨多了。就在我们俩拐过小路尽头那高高篱笆的时候,我们发现了思蒂夫·迪尼克正躲藏在阴暗处。他站在那个阴暗的位置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福尔摩斯厌恶地把手探进了自己的口袋里掏来掏去。
“你想拿枪来对付我吗,福尔摩斯?”
“你又猜错了,我在找我的鼻烟盒,亲爱的思蒂夫!”
“福尔摩斯先生,你真是一个捉摸不透的人,对吧?”
“你一直在跟踪我们,就只得到了这个答案,你又忘记了我今天对你说过的话了。”
“福尔摩斯先生,我在这里出现肯定是不对的,我哪里敢忘记你对我说过的话,关于伯金施那件事情,我真的不希望你再次提起。假如你需要我出力的话,我很愿意。”
“我就不客气了,你一定知道是谁在背后指使你干这件见不得人的事了?”
“尊敬的福尔摩斯先生,我早就对你说过这个问题,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必须听巴内的,巴内听谁的我就不知道了。那不关我的事,我也不想知道。”
“很好,可爱的思蒂夫,我现在又得告诉你了,这幢别墅的主人以及主人名下所有拥有的东西,都是我的保护对象,你该明白你应该怎样做了。”
“就按你的意思去做,我的福尔摩斯先生。”
“华生,他果然还有一点良知,他害怕我到警察局去揭发他在伯金施案扮演的重要角色。”我们一边走一边谈论那个傻黑汉。福尔摩斯又说:“他的确不知道幕后指使者是谁,幸亏我对斯宾瑟·约翰逊犯罪团伙早有一定的了解。华生,看来我们还得去朗达尔·派克那里。我现在就去找他,等我从他那里回来的时候,或许这件案子就很清晰了。”
第二天我没有看到福尔摩斯,但是我非常了解福尔摩斯,他这一天一定很累,废寝忘食那是一定少不了的。朗达尔·派克是一个好吃懒做的家伙,他的脾气有点怪异,没有人缘,但奇怪的是,他跟福尔摩斯关系不错。他除了睡觉是在家里外,其余的时间都是在圣占姆斯街俱乐部里度过的。他专门在那里面搜集并传播伦敦各行各业的小道消息。他能够混到现在,完全是靠将他那些小道消息卖给那些市井小报然后用稿费养活自己,他对伦敦黑白两道人物以及黑白两道发生的事件都十分清楚。福尔摩斯曾经十分谨慎地给朗达尔透露过一些消息,朗达尔很感激他。
到了第三天的早晨,我终于看到福尔摩斯满脸惬意地回来了。我知道他这次成绩不错。但是出乎意料的我们又遭遇了一件令人担忧的事情。事情是因为一封加急电报引起的:
快来,麦伯力太太的庄园夜间被盗。警察亲临现场。
叔特罗
福尔摩斯脸色又恢复了往常那冷酷的样子,他冷静地说道:“事情就快要水落石出了,但我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得这么迅猛,华生,你应该嗅到了这个案件深处阴暗的气息。这个幕后指使人来头不小,这我并不惊奇,在昨天朗达尔口中我就知道了这一点。我高估了叔罗特的能力,他是一个贪生怕死的人,事情不得不落成这样子,我们应该再往三角墙山庄走一趟。”
此时我们所看到的三角墙山庄跟我们前两天看到的那个井然有序的宅园大不相同了。宅园门口站着几个看热闹的人,几个一脸严肃的警察正在忙忙碌碌地做着检查工作。我们大步流星地走进去后,就碰到一个自称是律师的老绅士,老绅士的旁边站立着一位很开朗的检察官,一见到福尔摩斯,他就像老朋友一样谈了起来。
“哈罗,福尔摩斯先生,我想这件小案就不用劳你的大驾了。这个案子太普通了,一起小小的盗窃案。随便哪个警察都能够办理这件案子。”
“不,我不赞成你这个观点。我必须承认这些正在这里调查的警察都是一些优秀的警察。”福尔摩斯纠正那个正在泛泛而谈的检察官的话语,“你刚才说这起案子很普通,对吧?”
“是这样的,我是说过这么一句话,我知道入室盗窃的人都是一些什么人,我也知道到哪里才能逮捕他们归案。事实上,这起入室盗窃案就是巴内·斯陀克代尔那些家伙干的,其中就有一个高大的黑人,有人在这附近看到过他们。”检察官理直气壮地说。“那么他们盗窃了什么东西?”福尔摩斯问道。
“直到现在调查结果都还没有发现他们偷走了什么值钱的东西。麦伯力太太被罪犯麻醉了,宅园被罪犯翻得很乱。看,麦伯力太太醒来了。”麦伯力太太在一个小女仆的搀扶下走了进来,她的脸色有点浮肿,身体非常虚弱。
“福尔摩斯先生,很抱歉,那天你走的时候我没有听取你的建议。我太粗心大意了,我也不想麻烦叔特罗先生,我没有一点防范意识。”
“我也是在今天才得知麦伯力太太的宅园被人盗窃了。”那位老绅士补充道。
“福尔摩斯先生曾经吩咐过我请一个朋友到我家来,但是我没有这样做,结果却弄成了这样。”
“麦伯力太太,我看你的气色现在还没有恢复,你可以先休息,然后再把失盗的过程讲给我听。”福尔摩斯对麦伯力太太说道。“都在这儿。”检察官自豪地拍了拍他手上那个厚厚的笔记薄补充道。
“但是,假如麦伯力太太的身体健康状况还行的话——”
“事情是这样的,并不复杂。不用再调查下去了,一定是那个该死的叔莎早就为他们计划好了偷盗的最佳途径,她是卧底,她掌握了我家每个角落的实际情况。那天,我感觉后面有人来偷袭我,我刚回头,一块沾有麻醉药的手帕就堵在了我的嘴上,之后我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我醒来的时候,我第一眼就看到了一个可恶的盗贼站在床边,还有一个盗贼手里提着一个包裹,那个包裹正是从我儿子的大箱子里偷出来的,我看到那些箱子都被打开了,混乱得很,我心里一急就奋不顾身地扑向了那个盗贼。”检察官忍不住失声道:“这太危险了。”
“我没有想到我那时的力气竟然有那么大,那个大汉几次都没有挣脱出去,最后他可能使到了最大的力气才挣脱了出去,也有可能是另一个强盗绕到后面击昏了我。我再次昏倒在地上。女仆玛利亚听到楼上剧烈的响声后,立刻打开了窗口,她尖叫了起来,警察闻讯赶到,遗憾的是那些恶棍早逃走了。”
“他们从你儿子的箱子里偷走了什么东西没有?”
“我儿子的箱子里没有值钱的东西,这个我敢肯定。”
“那伙强盗留下了什么线索没有?”
“地板上有一张被他们抢来抢去的纸,我猜可能是我从那个强盗手上抢过来的,纸上有我儿子写的文字。”
“那张纸没有多大作用。”检察官说道,“如果是盗贼的——”
“你也想到这一层来了,这说明你仍然是一个优秀的检察官,我想瞧瞧那张纸。”福尔摩斯说道。检察官立刻从他的笔记簿里拿出了一张已经折叠起来的大页纸。
“我的办案原则就是一丝不苟、仔细、严谨。这是我二十五年以来积累的办案经验,你应该好好咀嚼我这一番话,这对你以后的办案有很大的帮助,福尔摩斯先生。从这张微不足道的纸上我能够发现指纹之类的东西。”检察官很自豪地对福尔摩斯说。福尔摩斯仔细地把这张纸看了几遍。然后他问检察官:“检察官先生,我很想听听你的独特见解。”
“很简单,它看起来更像是某篇怪诞小说的结尾。”
“这一点是值得肯定的。你应该没有忽略这张纸的页码数吧。这张是二百四十五页。那么前面的两百四十四页跑到哪里去了呢?”
“这很明显,是让那帮强盗给抢走了,他们非常看重这玩意儿!”
“他们大张旗鼓为的只是得到这些纸,这太令人不可思议了。你认为这说明了什么,检察官先生?”
“同样很简单,他们被麦伯力太太识破了他们的偷盗行为后就手忙脚乱起来,他们为了以最快的速度逃离现场,捞到什么就是什么了。我希望他们能够得偿所愿。”“但是他们为什么只偷盗我儿子的东西呢?”麦伯力太太问检察官。“这其实也很简单,他们一定是在楼下没有找到什么值钱的东西,所以才会跑到楼上来捞点油水,这是我对这起案子的看法,福尔摩斯先生,你肯定另有高见了。”
“我必须学习检察官先生的一丝不苟、严谨、仔细的办案风格,我必须有一个满意的答案才能回答这个问题。华生,到这窗户边上来。”我们并肩站在那里,一起阅读了那张纸,原文开头少了半句:
……脸上的剑伤又在不停地流血,但是当他看到那张他愿意为之付出自己宝贵生命的脸一直冷漠地看着他的伤痛和屈辱时,他的内心立刻就如刀绞剑割一般,上帝!当他再次抬起头来看她的时候,她突然变了,变得像一个没有情感的恶魔!不错,她正在疯狂、狰狞、恐怖地大笑。也就是在这一刹那间,爱情灭亡了,下了炼狱,憎恨潜滋暗长了起来。每个人都有存在的理由,我存在这个世界的理由就是,我不能得到你的话,那我就要毁灭你。
“笔调很独僻怪异!”福尔摩斯重新把那张纸还给检察官,“你应该注意到这里面有一个微妙的变化,那就是原文里的‘他’突然变成了‘我’,这是一个重要的转折点。作者写得很投入,他开始并没有把他自己的身份写进去的迹象,写到最后,感情陡然高涨,他最终把自己的情感溶入了进去,‘他’终于演变成了‘我’。”“他写的这种笔调我一直不敢苟同。”检察官把那张纸放回到那本厚厚的笔记簿里面去了,他又说道:“福尔摩斯先生,看样子你想离开这儿?”
“这里在场调查的每一位警察都非常能干,我如果再呆在这儿的话,就有点喧宾夺主的味道了。喔,麦伯力太太,你不是说过你想到国外去散散心吗?”
“有一个前提条件,那就是等我有足够的钱后,我一定会去的。”
“你的心态很好,你的生活将会更加美满,就此告辞了。我会再跟你联系的。”我们再次从窗前经过的时候,我们看到了检察官一脸的嘲笑,好像在说:“这两个家伙又要玩什么把戏?”
“事情已经快要接近尾声了,我们只需要再和一个人对证一下,答案就出来了。”我们回到繁华的伦敦市中心的时候,福尔摩斯说,“我们在事情快要结束的时候,办事最好是速度快一点。你能够和我一起去,我很感激你,伊萨多拉·格莱茵会因为我没有现场证人而耍赖的。”
我们上了一辆速度非常快的马车,马车带着我们往格罗斯文洛广场的某个地方奔驰而去。一路上,福尔摩斯一直在思考着,突然,他变得愉快了起来,眉头舒展得非常轻松:
“华生,你现在知道了这个案件的真相吗?”
“我现在还不能肯定,因为我所掌握的线索还不能解释案件的起因,我只清楚我们马上就要看到这个案子的幕后操纵人了,她是一个女的。”
“对极了!但是你不可能对伊萨多拉·格莱茵没有一点印象。她是英国最漂亮的女人。她属于正宗的西班牙血统,也就是属于南美征服者们的血统。她的家族里的优秀人物已经在巴西伯南布哥当了很久的首领了。她非常精明地嫁给了德国制糖业大王——格莱茵。没过多久,格莱茵死去,她成了世界上最漂亮、最富裕的寡妇。从此,她过上了为所欲为的生活。她有好几个情人,道格拉斯·麦伯力也是她的情人之一。他不是情痴,也不是一个花花公子,他是一个感情从一而终的男人。他为她付出了一切,他也想得到她的一切。伊萨多拉·格莱茵是一个水性杨花、势利负义的女人,在她的欲望一旦得到满足后,剩下的就只有空气了。她会不惜代价地让对方明白她这种水性杨花的特点。”
“那么那张纸上所描述的就是道格拉斯·麦伯力和她的故事了。”
“太好了!你终于想到了这至关重要的一点。我还听说她马上又要精明地转嫁给年轻的罗蒙公爵了。要知道新郎小得可以当新娘的儿子。她很担心她的旧事会曝光,所以她就要采取必要的行动。嘿,挺快的,下车吧,华生。”
这里是伦敦西区最值钱的住宅之一。一个面无表情的仆人把我们的名片送了进去,只过了一刻钟,他就匆匆忙忙地赶到我们面前说女主人不在家。“这好办,我们就等她回来吧。”福尔摩斯挺有耐心的,仆人这下更匆忙了。
“你们应该明白这里面的意思,我们并不想接待你们。”仆人的声音很不耐烦。
“这好办,我们也懒得再等下去了。麻烦你把这张纸条转交给你的女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