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晴转多云。
“昨天,我救了一只小小鸟。”大赵对小李说,“楼梯间,天色咳,阿嚏……我还以为是只蝙蝠呢,谁知是只鸟。咳,咳,咳。怪可怜的。不知道是怎么飞进来的。楼梯间有个窗户。玻璃是全关的。阿嚏。它朝着玻璃飞,不,撞!砰、砰、砰。那声音就像锤在我胸口。咳,咳,咳。我逮住了它。它在我手掌中扑楞了两下,就不动了。眼睛……咳,咳……眼睛滴滑地看着我,怪可怜。原想带回去给孩子养。咳,咳,咳。那可是一条生命啊!我打开窗,将手伸出去,那只鸟就飞走了,在院子里还盘旋了一圈,还叫了两声。像是给我告别呢,阿嚏……”
“您心慈呢。”
“可不。”
“好像感冒了?”
“可不。”
“担心禽流感。”
“嘿,嘿。”
当天中午,小李没有和大赵一块上食堂,也没有让大赵给自己带盒饭——往常,要么小李是大赵的影子,相跟着去食堂;要么大赵就是小李的“大堰河”,帮她把饭打来——谁叫大赵“阿嚏”,感冒了呢?
星期二。阴。
早上起来,大赵有点头疼,有点发烧,有点咳嗽。吃了几片感冒药,感觉好多了,骑上车,就往单位冲。
爬到单位所在的9楼,出了一身汗,感觉更加爽。“还好,没有迟到。”大赵想。她所谓的“没有迟到”,就是比单位的人全都早来半个钟头。通常是把卫生搞完,单位的人才陆陆续续来。
“赵姐,您来了?”小李不自然地向推门而进的大赵笑笑,说,“您歇一会,歇一会,可千万别动。您看,桌子我抹了,地我拖了,垃圾我倒了,杯子我洗了……平时都是您干。多不好意思。您也享享福,别动——您!”
大赵愣在那儿,很久,很久,才缓过神来。阿嚏……该死的感冒!
星期三。晴。
阳光。好温柔的阳光。深秋的阳光。
大赵惬意地向院子外的广场走去。头也不疼了。也不咳嗽了。无病一身轻哪。多好。
远远的,看见小李几个人在银杏树下晒太阳,玩扑克。金黄金黄的银杏树叶飘,飘,飘下来,坠满了一地金黄。
“赵姐,您坐,您坐……”小李说,“我们去走两圈,吃得太饱,吃得太饱,非走两圈,不,三圈不可。”
剩下大赵,呆呆地,看着飘落的银杏树叶出神,一片,两片,三片……
星期四。晴。
电话铃响了。小李不在。办公室就大赵。大赵只好抓起电话。
“大赵,我想和您谈谈。”电话的那端,领导说。
“那我过去?”
“不了,不了,我用的手机,我在外地。”领导说,“就在电话里谈。现在有这个条件的嘛。不是长征时期,也不是抗战时期,现在有这个条件了嘛。大赵啊,您是老同志了,老同志了,叫我怎么说你。啊!有病也不吭声。啊。没病?扯蛋!都咳成那样了。没咳?您不要瞒我。我听得出。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老人家说的没错。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休息是为了更好地工作。我的大姐。明天!就明天!上医院!都什么时候了。啊。现在不是长征时期,不是抗战时期,有这个条件嘛。陈景润怎么样,啊。张广厚怎么样,啊。施光南怎么样,啊。梅艳芳怎么样……身体是革命的……”
星期五。阴。
“我请假。”电话中,大赵说。她恶作剧地阿嚏了几声,放下电话。
星期六。阴转多云。
单人病房中,大赵看着白白的墙,白白的床单,穿着白白的大褂出出进进的护士、大夫。她拧开了收音机——
“外交部发言人……
“中国足球……
“……沙尘暴……
“……疫区扑杀10万羽家禽……”
户外,远处,叫着一只苍凉的鸟。
星期天。小雨。也许,并不。
打住。今天刚来,未来怎样。亲爱的读者,恕我无知。咳,咳,我也不知道。让知道的人说给诸君听吧。阿——阿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