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织造局在城中心的玄妙观附近,路也不远,乌篷船摇啊摇不过一刻钟便到了玄妙观。
下了船来到了织造局的门口,大门紧闭,像是已不再办公。黄得胜来到了门房的小洞前,敲了敲小门板,过了一会,才有个老人打开小门板,没好气的问道:“何事?”
“咱家懿安皇后驾下公公黄得胜,有要事求见冯公公”。
门板啪的一声关上了,里面有个声音传出来:“公公今日不见客了”。
“哎,哎”,任凭两人怎么呼唤都不再有人回应。
“宰相门前七品官,这门房如此势利,定是我们没给程仪”。黄得胜很是气愤,要不是他在江中银子都掉了,也许也就不会这样子了。
如今天色已晚,要是无人庇护,两人怕是要露宿街头。
朱慈炯揉了揉鼻子说道:“孤倒是有个去处,也不知道可行与否”。
见黄得胜满怀希望的看着他,朱慈炯接着说道:“你忘了,孤母后是哪里人?”
黄得胜喜的直拍大腿,“对呀,娘娘可是苏州人氏呀”。
朱慈炯叹了口气:“只是不知道周家还有人没有”。
黄得胜顿时默然不语,京师陷落后,不但崇祯家破人亡,国舅周奎全家也被抓了,顺军为了追查定王下落、查抄他家的银两,周奎全家死的死、残的残。
两人回了玄妙观附近,黄得胜摸了摸衣袖里的钱袋,哭丧着脸说道:“殿下,咱们只有50文钱了,估计只够吃顿晚饭,或者雇船去伯爷家(周奎受封嘉定伯),您看是……”
朱慈炯在京师时候被饿怕了,咬咬牙,决定先填饱肚子再说,万一外公家没人呢?两人就在玄妙观附近找了家最便宜的饭庄吃了一顿晚饭,混了个饱,走去周奎家。
周奎家在葑门附近,两人走了半个时辰,这才走到了葑门附近。此时天色已是漆黑,眼看就要一更天,马上就要宵禁。两人在门房那敲了半天也无人应答,只好到大门口“梆梆梆”的直接叫门,敲了好一会,这才有个老仆打开了门。
老仆瞧了瞧他们俩,问道:“侬寻撒人?”
黄得胜走的累极,没好气的说道:“外孙回外公家难道还要通禀?”
老仆这才知他俩是外乡人,改用官话问道:“二位是?”
“咱家皇后驾下公公黄得胜,这位乃是三皇子、定王尊讳慈炯”。
老仆啊的一声倒退了几步,完全不敢相信,走上前来哆哆嗦嗦拿着灯笼照着朱慈炯的脸,盯着老眼昏花的眼睛看了好一会。
“像,像,有皇后娘娘的模样”,便招呼两人进了周府。
将朱慈炯让进客厅,给他们都沏上茶,擦着眼泪说道:“殿下竟然还活着,城里都传言皇上一家都没了,老爷全家都被贼军抓了,至今尚无音讯”。老仆提起了伤心事,朱慈炯掉了泪,那日京师的惨状虽已过去两月有余,但仍历历在目。
朱慈炯便岔开话题:“嘉定伯一家都住在京师,那平时这府邸由谁主事?”
“哦,平时都是周五爷管事”。
“周五爷?”
“是伯爷的堂弟,行五,都叫他五爷”。
两人攀谈起来,得知周五爷并不住这府邸,周家在苏州城应该有些人脉,朱慈炯想通过周五爷引见冯公公,看来只能等到明早了。
“孤今晚就在这住一宿了”。
老仆讨好的笑道:“殿下见外了,到了这儿就是自己家”。
两人便在周府住下,周家这宅子是崇祯御赐,规制很大,东面为宅院,西面是花园,属于典型的苏式园林风格,花园中挖有人工湖,湖上建有水廊,曲折蜿蜒,直通湖心小岛,岛上筑亭,主人家可在亭中宴请宾客,再命女乐于对岸或奏曲或歌舞,风雅至极。水池中置假山,取太湖石筑之,堆石为山,山山水水,山水相印。周家这假山更有来头,是北宋花岗石的遗物,号瑞云峰。
朱慈炯路过了花园,只是惊鸿一瞥,就为这宅子的美景所惊艳。朱慈炯久居皇宫,但皇宫讲究庄严大气,行制严格,这宅子远不如皇宫大,但是更追求生活,每一步皆是一景,每一景皆为不同,在这小小的方寸之间,营造出山水楼台的各式风貌,生活在这里,真是人生一大享受。
老仆将朱慈炯让到一间屋子,“殿下今晚便住在这儿吧,这房间以前伯爷回苏州的时候常住,下人们便时常收拾,别的房间长久无人住也没人洒扫,怕污了您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