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炯已经有多日没在床上好好休息,这一觉睡的极沉,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早饭后,老仆来报,周五爷求见,朱慈炯转至正厅,见一六十多岁的老头子已经坐在那儿了,老头见了朱慈炯起身拱手,“这位是……”
朱慈炯心道这不是明知故问嘛,黄得胜阴阳怪气的回道:“殿下在上,这位爷应当行礼吧?”
五爷嘿嘿一笑,“这周家贵为国舅,不能见长得像,就当成自己家人吧,总得有个章法,您既然说自己是定王,总有个印信凭证吧?”
朱慈炯坦然说道:“京师失陷,孤为了避难,孑然一身跑出了北京,哪有什么信物”。
黄得胜很气愤,“咱家是公公,这总假不了吧!不若去后院验身”。
五爷见多识广,不屑一顾:“这天下,为了进宫挥刀自宫的多了去了”。
“你……”黄得胜气的直发抖。
朱慈炯倒是很镇定,“孤准备去找提督织造太监冯启峥,他是宫里的人,找他认一认不就结了”。
五爷笑道:“也好,周家家大业大,周某这么做也是无奈之举,您见谅”。
朱慈炯不置可否,只是捧起茶盏喝茶。
周五爷很有些人脉,给冯太监递了个名帖,过了不久,冯公公竟然亲自来了周府,到了堂上,盯着朱慈炯看了一会,突然泪如泉涌,伏在地上大哭不止,边哭边往前跪行,到了跟前就抱着朱慈炯大腿不松手。
“京师大变的消息传来,这一个月,奴婢是夜不能寐食不知味,殿下可还安好”,冯启峥抬起头抹着眼泪问朱慈炯。
朱慈炯很有些不习惯这样被人抱着大腿,扭了扭腿,说道:“孤一切还好,正准备进京”。
冯启峥这才知趣的松开了手,周五爷见状也赶紧前来行礼,口呼:“臣叩见定王殿下”,周五爷靠着周家的权势,在苏州府混了个杂官,是以对朱慈炯也能称臣。
朱慈炯抬了抬手,很客气,“算起来,你还是孤的长辈,不必多礼,起来吧!”
身份定了,总算是有了尊卑,便分别落座,上茶叙话。
“孤自北来,正要进京朝见懿安皇后,不想竟在江上遇到水贼,不得已跳船逃生,这才到了这姑苏城”。
冯启峥听了之后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何方贼人,好大的胆子,待殿下到了金陵,发大兵来剿”。
黄得胜适时插话:“公公有所不知,此事是朝中有奸人作祟,有人冒充操江企图谋害殿下”。
冯公公倒吸一口凉气,他在京师多年,对朝堂政争看的多了,一听这事很快就猜到是谁暗中做主,心道神仙打架小鬼遭殃,要不还是不掺和的好,但又转念一想,眼前这位可是崇祯嫡子,白白的从龙之功放在眼前,要是不搏一把岂不是太可惜。
而且坐上这个位置也是经过了一番明争暗斗,当年宫里选择外派人选的时候,与自己竞争这苏杭织造的一职,就有卢九德,只是后来自己银子使的够多,上面也有人,把这位子抢到了手。而卢九德便略逊了一筹,后来谋了个凤阳监军,就因此事卢九德与自己结下了仇,虽然监军足够威风,能对数万大军发号施令,但论起油水,哪里及得上一个苏杭织造,苏杭二州原本就是鱼米之乡,富庶之地,织造又是经办进贡的丝织之物的,地方上的官府要巴结自己、织户要孝敬自己、还能从贡品中贪墨克扣,油水又多又来的容易,是个黄金万两都不换的肥差。
卢九德拥立了福王,怕是要给自己翻旧账,眼前这位是先帝嫡子,南京还有张皇后坐镇,这从龙之功……
冯启峥内心经历了一番翻江倒海的挣扎,却也不过一瞬的事情,打定了主意,冯启峥抱拳奏道:“殿下,给奴婢两天,啊不,一天的时间,殿下进京一应扈从、仪仗,奴婢都给您备齐,保您安安稳稳抵京”。冯启峥脸笑的跟朵花一样,拍着胸脯大放豪言,心中也是暗暗兴奋,只要自己办好了这头等大事,就凭自己的人脉,将来司礼监的椅子,少不得有自己坐的那一把。
冯启峥兴冲冲的出了周府,一脚跨进轿子,冯启峥受不了小船那一摇一晃看起来慢吞吞的样子,船也不坐了,直接命轿夫抬着去苏州知府衙门,周府到知府衙门足有四五里地,几个轿夫抬着轿子一路狂奔,全身都被汗浸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