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海村是远近闻名的臭鱼篓子村,村里的人现在都姓张,却大都不姓张,因为这个村子并不是年代传承下来的村子。
在战乱的时候,逃到白帝城外的百姓们被白帝城主赶到了这里,村子里许多人互相都不怎么认识,被赶到海边的时候,绝望的人们看着汹涌澎湃呼啸而来的大浪,看着一推推被浪潮推到岸上的尸骨和破烂不堪的衣裳。
看着大浪张张合合吞吐着沙滩,难民们的心也为之一下一下的紧缩,村里的老人们到现在回忆起当时的场景还会不住的感慨着,“当时就有一个念头,完了,要被填海了。”
索性,当时的白帝城主不是个嗜血滥杀的人,这么做只是为了安置大量涌入白帝城的难民。白帝城主在临海的地界建立了几个村庄,让难民们自给自足。
可是,哪有那么容易的。站在岸边丢出去编好的鱼篓子,就看到它被徒然而至的海水卷走了。什么情况,说好的大鱼大虾呢?面朝大海的旱鸭子们集体傻眼了。
逃过来的难民有几个是会水的,就像山叔一家子,祖祖辈辈背靠大山,打打野兔还可以,要出海打渔,那只有呵呵了。
张海村说也讽刺,村里到现在悉得水性的也就几家,能靠捕鱼为生的,也就当时带头捕鱼的张姓人家。出大力气的张家人在白帝城主派人过来上户籍的时候,被全村人推举成了村长,张海村也因此命名。谁叫张家人救了全村呢,人家这可是功德一件,命名怎么了,不但命名,还要是世袭村长。城主派过来的人是这么看的,村里的其他人也只能这么听之任之了。
时光荏苒,一晃数十年。
张海村也有了如今的规模,要说纳税,在白帝城管辖范围内的张海村可是纳税第一村,村里人多呗。
可要说是因为捕鱼成为纳税重点的话,那张村长家又是重点中的重点了。
可能吗?!
除了几家张姓人家,村里的人几乎都做着其他营生。小到卖货郎走街串巷,大到山叔家买卖人口。卖货郎改善生活,山叔家改变生活。
但在改变之前,不会水的依然不会水,水边耕地种不活庄家,没有粮食怎么生活。张海村许多的人家不是没有求过村长,可是张村长看来,会水可是武功秘籍般的存在。谁有把自家代代传承的秘籍往外教的道理。
在淹死了好几家的男人之后,寡妇们带着自家闺女做起了暗娼的生意。
生活所迫,在快要饿死的时候,真真是有奶就是娘了。
做暗娼的生意,还是在村子里,伺候的人来来回回也就那么几个。这头伺候好了这个男人,出门洗衣裳的时候还和他媳妇一起有说有笑。屁大点地方,怎么可能不乱子。男人们的婆娘发现自家男人回到家里倒头就睡,越来越不耐烦面对自己,于是婆娘们聚到了一起。
也不知道是早有预谋,还是怒极攻心的偶然事件。
寡妇门一夜之间,人去楼空。
心痒难耐的汉子们只好转头回去,上自家黄脸婆的炕了。
白皙的沙滩上,浪打浪,浪打浪,轻柔的浪花拂过玩闹孩童的脚丫子,挠的脚心痒痒,孩童们尖叫着笑闹着从这头跑到那头,再从那头追到这头。
炎炎夏日,灼热难挡,孩子们顶着红彤彤的小脸晕晕乎乎的跑着,村里的土狗跑进水里舔着咸死人的海水帮自己降温,只有水底的石头依然是那么的冰冷。
几天之后,有人在海边发现被浪打回来的寡妇们。
全部被罩在装猪的笼子里活活溺毙。有的笼子里装的是寡妇们还年幼的孩子,几个,几个装在一起。
笼子里的人早已经被泡的肿胀不堪,直流脓水。胆小的人当场吓的失了禁,胆大的人过去扒着笼子想看个究竟,细心的汉子还发现,笼子的末端都被拴着大大的石块。
没有人去收尸,也没有人敢去收尸。笼子就那么在水陆相接的沙滩上被暴晒了10天。那10天里,村里的汉子都很安分,叫吃饭吃饭,叫睡觉睡觉。那10天里,村里弥散的尸臭味让孩子每天都少吃了那么一点。那10天里,没人收拾的沙滩开始变黑了。
无人打理的尸体好像都被晒化了,化作褐色液体渗透到了沙里。那股弥漫开来的臭味,说夸张一点,都能飘到白帝城了。
这不,最后还是白帝城主派人过来收敛了尸体,张村长私下毁掉了那些人的户籍,白帝城派过来的人也不愿意去深究那些黑户的死活,更不要说查清案件沉冤得雪了。尸体是收敛了,可是那股浓的化不开的臭味持续了好几个月,渐渐的才从四面八方逸散开来。
那片黑沙,成为了传说中的寡妇沙。没有男人可以在那里安然行走。刚开始那几年,即使是路过,也会有些小灾小难。有的人不信邪,偏要在那里过夜,结果第二天,人,就没了。
是真的没了,消失了。村里的老人们说,那人是被寡妇拖进海里了。那人失踪那天,瓢泼大雨就那么毫无预警的降下,整整下了七天七夜。
天公开恩,终于放晴之后,那片黑沙也从黄黑变成了鬼魅深邃的黑,仿佛多看一眼,就会被它吸进沙里牢牢覆盖。
自此,那片沙滩再没有了孩子们的欢声笑语,那里成了张海村的禁地,那片黑沙成了村里汉子们安分守己的所在,恐惧的源头。
臭鱼篓子村的名头,也是从那个时候传播开来的。但是,臭鱼篓子村的名声远不及黑沙的名声大。
兜兜转转,兜兜转转。被买回去的石楠和不谙世事的小豆丁殷文筹,这算是才出虎穴又进狼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