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黑的夜,随风而动的桃林重影叠叠,枝叶的轻响掩盖了夜中的其他声音,黑衣人轻快的闪身在一棵棵树后,她顺利的接近了冷宫院门前的台阶,正要拾阶而上。
“唰。”极细微的轻响,一道寒光闪过,被发现了?黑衣人眼眸一闪,她身形极快的后移,躲进了桃花林中。
“唰、唰、唰。”三柄小刀寒意凌凌的插进了冷宫台阶下的土地中,暗哨上的人亦没有现身,他打出的暗器却似在警告着隐身在桃花林中的人,她没有机会接近冷宫的房门。
林中的黑衣人和隐身在暗哨中的人相互对持着,谁也不肯轻易的退却、谁也不肯鲁莽的出手,这一场僵持,就在时间一分分的溜走中,互不相让。
黑衣人终是忍耐不住了,她对皇宫里的一切都了如指掌,她不相信太后抑或是皇上竟肯派一个高手来日夜保护无颜女,无颜女的命虽然不能夺取,但也并不重要,这里面一定有蹊跷。
黑衣人不躲不藏,她大大方方的自林中走出,她伸手自腰间掏出了一个圆形、在黑夜里也流动着盈盈光辉的木简,她将木简在手中虚晃了一下,掩入袖中。
她再次拾阶而上,似乎是意料之中的,这次没有暗器向她飞来,她一步步的走上台阶,走到门口,正想要伸手推门。
段鸿飞悄无声息的落在了黑衣人的身后,他紧盯着黑衣人的背影,手中剑破鞘而出,抵在了黑衣人的后心口,他冷冷的道:“你要做什么?”
“与你无关。”黑衣人也同样冷冷的道,她不回眸、也不躲避,更不在乎身后的剑,她自信身后人不敢动她,因为她的身份是:“我是太后身边的人,要做什么,以你侍卫的身份,好像还没有资格知道吧。”
段鸿飞紧了一下手指,他最讨厌的就是这种趾高气扬的态度和语气,太后身边的人,深夜造访冷宫,而且语气不善,看来是不怀好意而来,为了屋中人的安全,他绝不退让,哪怕要因此一战,他竟也觉得、在所不惜。
“回去。”段鸿飞冷漠的加重了语气,他手中的剑气因他决然的心情而激增了一分,清冷的拂动起黑衣人身后的发。
“若是不回呢?”黑衣人侧眸道,小小的侍卫竟也不把太后放在眼中了,敢这么护着屋中的女人,想要造反吗?她眼神一阴狠,衣袖中的手指轻捻起来,随时都准备着反击。
段鸿飞和黑衣人凌气顿起,几乎在同一时间,两人之间的战争就要拉开。
门开了,站在门内的秋无颜,衣着整齐,证明她根本就没有睡,她幽灵般的出现,让一触即发的两人同时一愣,缓下了手中动作。
段鸿飞脚步一错,身体挡在了秋无颜面前,他仗剑对准黑衣女子,向身后的秋无颜低声道:“回去屋中。”
秋无颜冰凉的手指推开了段鸿飞的保护,她直直的眼眸,在黑夜中那么的闪亮、那么的幽深、那么的凄冷,她看着黑衣女子蒙脸的黑纱,定定的道:“如馨姑娘,你来了。”
段鸿飞侧目看向秋无颜,她这一句轻微的问候,就像是拉家常似的,平淡、静心、没有一点的惊讶、或者是别的感情。
如馨的身子定住了,她倒没想到,秋无颜只凭声音就认出了她,看来她的面纱是形同虚设了,她手指缓缓的摘下面纱,她一双清眸幽怨的看着秋无颜:“是,我来了。”
两个女子面对面站着,她们之间的空气在相互的注视中凝结起来,她们的眉眼都含着幽怨,只不过,秋无颜的幽怨只是因为心伤了,而如馨的幽怨带着深深的恨。
“他,好吗?”秋无颜淡淡的问,没想到,心里最迫切的还是想要知道他的消息,想知道他过的好不好?
“不好。”如馨恨恨的道,她看着秋无颜平静的容颜,清涧死了,清涧是因眼前这个女人才死的,若不是她,爷就不会夜访皇宫,若不是她,清涧就不会死,爷就不会伤心,这个虚伪的女子竟然还摆出一副无辜的神情,问爷好不好。
秋无颜幽静的眸光轻闪了下,她轻喃的道:“他、不好?”
“是,爷不好,清涧死了,爷……”如馨突然收了口,她看到段鸿飞,恍然惊醒这是在皇宫,她刚才竟然说出了清涧的名字,她后怕的四处看看,警觉着周边的动静。
“清涧、死了……”秋无颜抬起眼眸,她激动的上前一步,想要走近如馨,问个明白,却被段鸿飞拦住、一把拉到了身后,只见亮光一闪,如馨掩在手中的利刃已划破了段鸿飞的衣袖,她扭腰又扑上来,招招欲躲秋无颜的性命。
“铛、铛铛。”段鸿飞挑开了如馨的利刃,他护住秋无颜向窗前退去,如馨已恼红了眼睛,她眼中只有秋无颜的身影,只要毁了这个女子,爷就会断了心思,爷就会平安无事了。
段鸿飞找到空隙,挑剑刺向如馨小腹,秋无颜却紧紧的抓住了他的手,她摇头、伤感的似要落下泪来:“不要伤她……”
就是这一眨眼的功夫,如馨的利刃已挑到了秋无颜的胸前,她心中一喜,手毫不犹豫的挥下去,眼见就要、“咚。”如馨倒到地上,她的身后、站在门口的一条黑影,快如闪电般的一进一退,片刻之间,地上的如馨和人影,都已不见了。
段鸿飞纵身就要追,衣袖却被秋无颜拉住,他回眸,却见秋无颜在从窗口眺望着沉沉的夜幕,她口中清婉的道:“让他们去吧。”
“啪、啪。”两记响亮的耳光甩在如馨的脸颊上,她手捂住脸颊,不甘心的落下泪来,计划没有成功,她实在不甘心。
“你想找死吗?”隐在树干后面的男子沉声道,他负手而立,手掌在身后悄悄的紧握了一下,他不能心软,也许他的心软,会要了她和他的命:“现在,我们必须都要好好的活着。”
如馨口中哽咽着,她一手掩住口,低低的、压抑的一拳拳砸在树干上,直到粗糙的树皮将手都磨破了,血迹斑斑,她麻木的心竟觉不到痛了:“骗我,骗我,所有人都在上演着欺骗,我也是……”
“够了。”男子低沉的声音道,他的一拳直将大树干上打穿了一个洞,他手掌一抓,一大块树皮就被他的手指生生扯下来,他道:“睁大眼睛,让我们都睁大眼睛,好好的看看,这天下,到底是谁错谁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