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场上有十多人的执勤灰衣道士,皆是负剑。陈天皓的到来,立刻吸引道士过来,询问陈天皓的目的后,让同样负剑的陈天皓在广场上等会,自己先去上清宫禀告一声。
从上清宫返回的道士作揖行礼后,说道:“请随我入殿。掌教和几位师傅正好在上清宫里面接见天女峰的师姐们。”说完,道士率先引路前行。同行时,没忘记介绍正在上清宫里的掌教和几位师傅。
掌教是位脸颊消瘦,两鬓泛白的老者。掌管龙虎山惩戒的宋清源道长最为严肃,同时也是执法宗弟子的师傅;御龙山弟子的师傅高震留有长眉羊须;孤傲峰弟子的师傅赵青孤剑眉星目,正一观弟子的师傅罗荣渠是为胖子大叔。除了上清宫的四位师傅,还有天女峰的净慧师傅,因为下山除魔没有回来。再有应天山的邵元节师傅,下山辅助秦朝多年一直未归。
这些琐事连附近村民都耳熟能详,道士也没隐瞒,尽数告知陈天皓。
龙虎山上清宫的殿内分为上下两层,殿上往往是掌教和各师傅会见宾客的坐席,殿下则是龙虎山弟子所处位置。
在负剑道士的指引下,陈天皓缓缓走进清宫。有道士的介绍,陈天皓一眼能认出殿上坐落有致的掌教和四位师傅。进殿后,陈天皓先向殿上掌教和四位师傅躬身行礼,再向同处殿下一侧的天女峰道姑们作揖施礼,算是打招呼。
看了眼进来的陈天皓,掌管龙虎山惩戒的执法宗的宋清源轻声开口,“你是上山来拜师的?”
“是!”
“既然上山拜师,可知我龙虎山收散修的规矩。”宋清源紧接着询问道。
陈天皓点头应答。他早在大叔二楼的卷宗里翻阅过,对于散修,龙虎山的规矩不算苛刻,两条规矩。凡是修炼过有违心性的功法,概不接收;投机取巧之辈,概不接收。然后被几位师傅收做记名弟子后,与龙虎山弟子同样得谨遵规训。
“那你简短的介绍下自己,顺便展示自己的实力,让我身边几位师傅见识见识。”掌教抚摸着短须说道。
陈天皓三步上前,负剑春秋不卑不亢的看着殿上朗声道:“陈天皓,来自青衣剑客穆苑馨斩仙的附近小镇。年方十六,修炼功法四年有余,现只能勉强的御剑飞行。”最后略带着失落的情绪。
“只能御剑飞行?”
殿内一片嘘声,不只是龙虎山的众师傅,殿下众多天女峰弟子同样忍不住摇头叹息。
“前些日子受过一次伤,至今未曾痊愈。所以.”陈天皓略作解释,见殿上几位师傅皆是面带失望,也就没继续说下去。
看向殿下坦然伫立的陈天皓,殿上四位师傅陷入长久的沉默。受伤这事他们见识多了,但谁也拿捏不准陈天皓以后会有怎样的发展,毕竟摆在眼前的事实是他现在只能勉强的御剑飞行。要收下陈天皓就像赌博,赌他的资质一鸣惊人,可这种事毕竟太小了。
四位师傅的沉默代表了他们的选择,损失一份潜力无限的记名弟子,也好过将来任人暗地取笑。
坐上今天的位置,有时候面子更重要!
“我看看伤势如何。”
掌教道玄真人思吟片刻后,动身走下殿台,一手探出拾稳陈天皓的手腕,另一只手两指搭脉,闭眼感受。好一会,道玄真人才眉头紧锁的松开陈天皓的手腕,别有深意的看了眼陈天皓,说道:“伤势不浅!”
回到殿台上,掌教道玄再次开口,却是将声音降至最低“各位师兄看谁愿意先收做记名弟子,将来或许成就更胜以往。”
也可能是个废物!
五人都心照不宣的没有开口,谁都不寄希望于以后。
沉默,上清宫殿内自再次出现尴尬的安静。
陈天皓自然明白殿上五位大师的担忧,这一切只能怪自己当初的鲁莽。但再有那种机会,陈天皓自问自己还是会义无反顾的出手。
承受着殿内众多的议论眼光,陈天皓一直不卑不亢的挺直脊梁,静等殿上五位大师的开口。
屈辱要铭记,颜面要自己挣!
“陈天皓,你可愿暂作我龙虎山应天山的挂号弟子。”思索良久,掌教道玄真人才下定决心说道。
天师府放有龙虎山不少卷宗秘籍,寻常龙虎山其他山头弟子要去翻阅卷宗,不仅要有自己师傅的应允,还得出示自己师傅同意的文牒,天师府的人才允许进入。
在龙虎山,挂号弟子更趋居于记名弟子之下。应天府师傅邵元节虽然一直在秦王朝出任国师,掌教的亲自开口,直接替邵元节收下陈天皓这位挂号弟子,也预示着陈天皓这位挂号弟子能接触到所有存放在天师府内的卷宗秘籍。
这是龙虎山第一次,也是应天山第一次收下散修作弟子。
龙虎山此时像是做了场不划算的赌博。
殿上五人诧异的看着掌教道玄真人,殿下众多天女峰弟子同样诧异掌教的这番话,这件事来的太过突然。
“放心,我自有我的打算。”下定决心后的掌教道玄反而满脸轻松,摆手拒绝师兄再往下说的可能,“天女峰的女弟子们先回山休息,等你们师傅带着剩下弟子归来时,我再在龙虎山摆下庆典。”
“是!”
殿下天女峰弟子齐声应答。
看着殿下的陈天皓,掌教紧接着开口说道:“你小子在外面等等,我让人通知你师哥来接你。”
“谢掌教!”异常感激的陈天皓欠身说道。
“恭喜你了。你可是第一位龙虎山收下的挂号弟子,还是在邵师伯门下。”等陈天皓出来后,先出清宫的殷桃笑着祝贺。
“多亏了之前两位师姐的帮助。”
“手没事了吧?”想起了一点事,准备离开的殷桃转身又问了句。
陈天皓一愣,很快就明白殷桃说的意思,摊开留有几道血痂的手掌尴尬道:“没事了。”
“下次再有这事,记得和你师哥说,他会给你撑腰的。”面慈心善的殷桃好心啰嗦句,这才转身离开。
“多谢师姐关心。”
看向最后离开的两位天女峰弟子,陈天皓心存感激。却也觉得身处梦中,更是下意识的掐了下自己。理智下来的他明白张开达所言不虚,对龙虎山而言,自己现在的确是个废物。意外的是自己运气似乎不错,至少留在了龙虎山,不用狼狈的下山回青衣镇。
“他不简单啊!”回山的途中,殷桃忍不住嘀咕句。似乎明白身边师妹的疑问,殷桃接着说道:“世人大抵是怒其不争,哀其不幸,可少有人追根溯源,去求个为什么。这么评价他是因为在龙虎山这些年,你见过掌教做过亏本买卖?”
“就没看走眼的时候?”终是不服输,冷淡性子的石思雨反驳道。
“你可看见张开达走后,他看他们的眼神?还有他手掌上的血痂,受张开达那人百般嘲讽,一直没反抗,他是在忍着罢了。要说他不是张开达口中的废物,可他也不像是.”殷桃没在继续说下去,她想起春秋时期的楚庄王,虽无鸣,鸣必惊人。如果真是那样,可就太让人难以置信了。
石思雨轻声冷笑,“可能吗?”
“那就不关我们的事了。”到了天女峰山脚下,殷桃没有继续评价,开始忙着安排回来的师妹们休息。
除了广场上的巡逻道士,呆在广场的陈天皓显得有些多余和冷清。
“哎!”
看着眼前与自己不相径庭的巡逻道士,又想起张开达的嘲笑,还有殿上各山头师傅的唏嘘眼光,陈天皓心里一时抑郁,也不知自己的伤势多久才能痊愈。
“谁是陈天皓?”
突然天空中有道浑厚的声音如滚雷炸响,不少巡逻道士下意识的祭出随身法宝防身,但很快又醒悟过来。收回法宝后,瞟了眼自声音传来的方向,有道人影借着脚下红彤彤的板斧慢慢飞来。
待到板斧飞的近了,陈天皓才发现是位披头散发的衣着不整的道士,身材远胜自家师弟章丘来的魁梧。
落在广场后的大汉提着板斧扫了眼,立刻发现落单的陈天皓,顿时跨步过来。
“你是陈天皓?”
“嗯!”
看着大汉哈欠连天一副没睡醒的模样,陈天皓顿时心塞,这天师府的人未免太惰性了吧?
“我叫陈善道,以后就算是你师兄了,先随我回天师府。”
陈天皓错愕之际,没忘记跨上声称已是自己师兄的陈善道的脚下大斧,顿时就听到引得广场上所有巡逻道士皆是瞩目的大喝声:“走啦!”
“应天山山上的天师府分前后两殿,前殿为忌神之处,除了供奉道祖,两侧还有龙虎山一派众多杰出贡献的前辈的牌位。后殿是收纳经书卷宗的地方,存有大量的经书卷宗。”
才听陈善道说了点关于天师府的事,陈天皓就到了应天山山顶。脚下的青石坪已是沟壑纵横,山巅边缘的下山小道边,有棵歪七捏八的古松,看上去已经有些年龄。
不等陈天皓细看,就被陈善道搭着肩膀拉进天师府。
意犹未尽的陈天皓在前殿看了圈后,又被拉到后殿。这才刚往后殿里面瞟上几眼,身边的师兄陈善道好心说道:“应天山暂时只有我和你,但是山上杂事不少。因为师弟你受伤,做师兄的也不好给你安排重活,就安排点锻炼毅力和修养心性的任务。”
陈天皓还来不及高兴,又听陈善道继续说道:“活很简单。每天在前殿供奉清香,隔两三天,擦拭一次佛祖和先辈。后殿任务就更轻松了,整理和摘抄放在后殿的经书卷宗。”
数丈宽阔的后殿,数十个木柜子,陈天皓顿时傻眼。这后殿怎么也有上万本经书典籍,自己得干到什么时候去。不等陈天皓发问,又被陈善道拉到天师府后面,数栋像长在稀松小树林里的小屋前。
“自己随便找栋住下,以后就是天师府的人了。”说完,陈善道才落下错愕中的陈天皓,一人揉着后劲进了其中一栋小屋。很快愣在原地的陈天皓就听到屋内传出的鼾声。
“我就这样进了天师府?”陈天皓还没高兴,就只剩下欲哭无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