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国都城邯郸往北行数里之地,有一处数里面积的低矮山丘,被郁郁葱葱的白杨环绕后,隔着老远的距离也只能看到绿树丛林冒出来的小小山尖,更像是高低起伏的土路。
近些年,丛林山丘附近驻扎下一个骑兵营后,再想进入的牧民在三四里外就被巡逻的斥候给拦了下来。牧民们虽好奇山丘内的现状,在生死攸关的大事面前,最后也只能带着这个念头悻悻离开。
知道丛林山丘内现具体的仅有几位朝中重臣,对此事虽心知肚明却严守口舌,毕竟事关重大,谁也不想冒着被杀头风险去谈论此事。丛林山丘就是号称鬼神难入的赵国死囚,里面多是扣押的赵国重要犯人,其中又多是些对赵国威慑较大的修道者。
抛开把守的丛林山丘外围的骑兵营,还有一道重甲兵在丛林山丘内看守着,两道寻常的关卡把守下,丛林山丘对不少好奇的修道者算不上戒备森严,毕竟这些人都是些寻常武夫,哪是巧借天地势微的修道者的对手。但往往这些擅闯丛林山丘的修道者,最后莫不是留在了此地。对于修道者而言,丛林山丘看似防守松散,实则相当严密。除了设有阵法禁制,还有数位实力不俗的赵国修道者坐镇于此。要进入地下死牢的入口只有一处,周遭又多是设有厉害的机关禁制,而且进入地下死牢时,还要面对数条通往死亡的岔道,往往靠武力擅闯者,最后都是没有好结果。真正见识到死牢秘密而又能够活着出去的还只有盗跖颜渊。
盗跖颜渊逃走后的当天,少有人知道原因的丛林山丘内外又一次开始了对莽兽大捕杀的行动,大小避开数次猎杀而苟活于世的莽兽,这次因为盗跖颜渊的缘故,终究再难躲避有修道者领队的捕杀队伍。
重中之重的死牢中心地带,除了关押着数位实力高深的修道者,还有位凡夫俗子。他姓张,单名一个秦字,来赵国不过三四年时间,本意是想辅助赵王称霸中原,但短暂的时间接触后,他发现整个赵氏王朝竟有着大量的胡虏风气,一时难以接受的他便想易国易主。
被数位重臣唆使的赵王知道张秦不为自己所用后,大有杀之后快的心思。张秦友人姬尚冒死替他说服赵王免去死罪,却没能让赵王赦令放他自由,反倒是落得被羁押于此,说是要让张秦有唯赵王事主的意志。
被关押在死牢数月的时间,已经习惯死牢内的修道者遭受折磨后的疯狂,也习惯了在这暗无天日的死牢里孤单一人的环境。但对赵王非明君的这种行为,除了厌恶外,更坚信了他要易国易主的想法。友人姬尚数次明为说服他服侍赵王,实为暗地替他送出易主书信和治世想法,在两个月前两人的举动终究是出了差漏,被藏在暗处盯梢的碟子发现后,张秦就再没和姬尚见过面,自己更是被数次移换牢狱位置。
前些日子意外的有只善人言酷似老鼠的莽兽出现在自己的牢狱里,虽然没有在此多呆,但和自己短暂的交流后,足够让久居死牢的张秦明白已经有他国国君派人前来将要设法带自己出去。知道还有人记得被关押在此的自己,没有被人遗忘,心灰意冷的他再次有了强烈的求生欲望。
姬尚虽没有被困在死牢,但受到赵王身边碟子机构的严密监视,事无巨细都会落入碟子的视线里。为此,除了每日的朝中议事,姬尚大多时间不得不选择闲在家中,以此应对碟子的监视。前段时间知晓秦国来访赵国,又得到盗跖颜渊的亲口承若,秦国这次出使赵国,为的就是将张秦从死牢救出,并且完好无损的带去秦国。知晓自己以前行为没有白费,姬尚闲居的心思再次又活泛起来。在荒山外出手的宗师境界高手,就是他说动赵王的作为。
由都察院、司务史和内务府三个重要集权机构首次联合下发的通缉令,刚在赵国都城邯郸出现,立刻吸引众多民众的注意力。这次有史以来职权机构最为庞大,赏金最为富足的通缉,赏钱不多,价值万两白银的牛羊,赐官加爵的美事,还有引人注意的难得灵药,更是吸引不少修道者的注意。这等无异于痴人说梦的事情还是第一次出现在悬赏通告上,很快就成了各地顾客消遣的谈资美事。未出一日光景,大街小巷内的民众大有寻凶拿赏钱的趋势。
凡是有些门道民众的都清楚,这三个部门平时可都是朝中说一不二的重要职权机构,而且三家很难走在一起。其中从一品的都察院和另两方正二品机构难以心平气和的相处,而两家二品机构多是在赵王面前争宠,少不得抬高自己而去数落对方。
这次以都察院为首,司务史和内务府为辅的联合通缉行动,十有八九要在赵国引发一场不小的震动,第一时间同样吸引了不少达官显贵的注意。
虽然通缉令出来后,引得邯郸城内官民皆是反响频繁,对于通缉令上的犯人大有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但通缉令的主角在驿馆对面客栈内落脚的盗跖颜渊较平时反倒显得更轻松,他自然清楚这次通缉令的背后原因,很多事当权者往往是看破不说破,让民意沸腾后,许多事情再要操刀动手,往往事半功倍。而对他而言所谓的这类通缉令,早已多如家常数不胜数。毕竟只要自己对一国掌权者有利,尘封往事的通缉罪责往往都烟消云散,不知所踪。而只要他办事不尽如人意,或者不顺从掌权者的意思,往往又会愕然出现数份罄竹难书的罪状。
看着摆放在面前的一张通缉告示,再看大有十恶不赦的盗跖颜渊好端端的坐在眼前,陈天皓不免觉得新鲜。这种事哪怕在大叔身边都不曾耳闻,这次来邯郸成能够亲眼目睹,还真是没白来一趟。
让盗跖颜渊觉得新鲜的却是名震秦王朝的王篦竟然会是个酒鬼,而且这位酒鬼酒量还相当差劲。听闻陈天皓的述说后,他特地让逍遥阁的少主高歌去买了一斤回来尝尝鲜,谁知道小二口中醉人的马奶酒不过如此。大失所望之余,若不是碍着黑着脸的罗甘,盗跖颜渊大有再叫上王篦好好让王篦再醉上一场的可能。
罗甘知道王篦醉酒后一天都是黑着脸,救张秦一事远远超出了自己来赵国时的预期难度,而且在遭遇杀手组织的伏击后,本来设定充当吸引赵国官方注意的白马义从,眼看着已经失去成效。现在留在邯郸城内的除了不到百人的白马义从,只剩下数十位暗地活动的碟子,这些附属白马义从队伍的碟子都是跟随其他几位修道着一路北上邯郸,他们是肩负真正刺探赵国实情的任务。而在驿馆内的白马义从们更多的是为他们这群人离开赵国时充当牺牲的棋子。现在主要希望就是混进死牢的碟子能早些将情报送来,这才是最有可能将惠王要的张秦带回国,罗甘不是没有其他计划,但受制约的因素太多,很有可能难以达成。
抛开这些烦心事不谈,没将醉酒后的王篦带到客栈,陈天皓做所作的明智之举,除了让罗甘觉得意外,更是微微宽心。醉酒的王篦不仅吸引了四周的碟子注意,还能让盯防他们的高层稍稍放松戒备心理,为他们更安心的开战地下活动,勉强算是醉酒的王篦功劳一件。逍遥阁的少主高歌恰巧带回来一则好消息,附属白马义从的碟子们已经完成他们的任务,不日就将返回秦国。
“着急也没用。”
坐于罗甘身边的高歌宽慰道。房间里面的其他人身份远比自己敏感,外在也更容易让碟子注意和辨识出来。而他的身份和相貌在赵国邯郸不论是官府的走狗还是潜在暗处的修道者,打扮后的他更多的只是位普通人,所以很多事办起来远比他们容易,这也是为什么高歌和附属白马义从的碟子们碰头的原因。
“如果从死牢不能将他带出来,罗大人你怎么办?”作为刚加入的陈天皓不巧又问了个让罗甘皱眉的话题。
罗甘想了想,不打算再继续瞒着陈天皓,说道:“只能选择第二种方案,也就是此次出使赵国的原因。到时候我会借用惠王的意思借用张秦,来迫使赵国放人,但这事掣肘太多,不仅成功的希望渺茫,更容易让赵国怀疑我们的真实目的就是为了张秦而来,最后很有可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外,还会引火****,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动用这种方案。”
“但第一种方案也太过于鲁莽,不说我们这点人能不能救出来,真救出来了我们往哪里撤?”再次说起自己的观点,陈天皓多少有些愤慨,房间内的这几位关于离开的路线一直沉默,他都怀疑他们是不是不打算离开了。在这群人沉默的同时,陈天皓再次抛出一个问题:“你们有没有想过一位凡夫俗子哪怕再有治世能力,真值得赵王将他关押进神鬼难入的死牢?你们不觉得这更像是一场设下陷阱的猎人游戏?”
终于赶在零点之前完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