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无形之力束缚的陈天皓有点懵,不说眼前这位突然出现的老当益壮的老者是否是邵元节,刀尖贴着心口就够他小心思百转千回,少不了担忧自己的性命问题。让邵元节等了会,陈天皓才幡然醒悟,忙挠着前眉掩饰心中的尴尬,然后看着面前的老头用力点头回应。
在陈天皓眼中,只见的邵元节衣袖一挥,束缚在身的无形之力立刻瓦解,不等自己运转真气借用凌波微步逃离刀口,官军就带着手中的军刀消失在原地,险境就这样看似轻松却又很不轻松的解除。
“你这老头子就这么放过他了?可差点要了你小徒弟的性命。”身后追上来的陈善道冲着白发老者恼怒道。
“不浪不就没这茬子屁事了?”老者瞥了眼陈天皓,轻描淡写的开口。接着又看向陈善道抛出数个问题,“不放他走,你认为了?杀了?杀朝廷命官这事,我找谁替我背这黑锅去?”
见陈善道语塞,邵元节也没继续发难,缓慢走过陈善道和陈天皓两人,脸色随之阴沉下来,看向高升酒楼客栈的雅阁,沉声道:“还请赵公子下不为例,不然老头子这身不济修为,还是能够捏死几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兔崽子的。”
语落,皇城道突兀有微风飘荡,杀机隐显。
“国师言重了!”答话之人并非锦衣银腰带的赵公子,而是奴仆老者,从雅阁闪身而出落在皇城道上,隔着数丈距离恭谦着身子拱手道:“国师有所不知,此次确不是我家公子主意,更不是要拿国师弟子开刀,而是这位王军侯擅自出手。”
“好一个擅自出手!”一时间邵元节横眉冷对。
皇城道突来的微风顿时化作冷冽狂风,处在劲风之下的奴役老仆的长袍随之猎猎作响,不过数息时间,老仆竟已浑身见血,长袍早在冷冽狂风里寸寸破烂。
“国师,我赵长庚行事敢作敢当,说不我干的就不是我。如若国师不信,大可拿我赵长庚问罪,何必向我家老仆动手。”一直在高升酒楼雅阁里的锦衣银腰带的赵长庚终于按耐不住,也从雅阁窜了出来,以身挡在浑身是血的老仆身前。
此刻,冷冽狂风竟是渐渐偃旗息鼓,直到再无飞沙走石气力。一直身躯直挺的邵元节虽是怒目,却也不在出手。朝廷命官他自是不敢伤其分毫,但严威尚存,足够对面的赵长庚面色苍白之下,气血混乱。
“谢国师不杀之恩!”一直忍痛的奴仆老者终于再次开口,缓缓移动身子,从面色苍白的赵长庚身后走了出来,不忘再次躬身行礼。
“哼!下不为例。”
邵元节不在注意主仆二人,转而笑脸相迎的看向自己的两徒弟,“赶紧回去歇歇。”
当皇城白玉道上只留下条数尺之深的沟壑,还有赵长庚二位主仆时,一直隐忍的赵长庚才愤愤不平的说道:“简直欺人太甚!”
老仆显得有些颓废,似乎再有正丰吹草动就会跌倒在地,叹气之余低声嘀咕道:“杀鸡给猴看罢了。”
谁是鸡谁是猴,老仆清楚,赵长庚同样清楚。
走进邵元节的国师府邸,一直憋着没开口的陈善道终于忍不住开口:“你小子太丢脸了,都把人打成土王八了,还被人家反戈一击。”
“大意了!”
陈天皓最初也没想到对手会是大师境界的实力,而且还是防御极强的土属性修道者。在皇城道光想着快意恩仇,忘记了自身实力的不足,最后更是太过大意才让对手反占上风。
“还不错,筑基境界就能将大师境界的王都尉打成土王八,的确有点本事。”进屋落座后的邵元节没忘记称赞句,但接着又劝慰道:“以后洛阳城内少动手,特别是面对朝廷的人,不然吃亏的是你。”
“是!”陈天皓点头说道。
陈善道插话询问句:“赵长庚什么来头,在老头子你面前还敢这么嚣张。”
“赵长庚家父正三品卫将军,别看他二十多岁,先已是六品从都尉,这还没他老子的帮忙,不然混个校尉也是易如反掌的事。”
“看不出来官衔还挺唬人的。”陈善道霸占邵元节专用摇椅,暗地琢磨着阴谋诡计。
“此人精明的厉害,在官场上你指不定还是他手下败将。”邵元节眯着眼睛呵呵笑道,见陈善道心不在焉,不忘出声嘱咐道:“你可别打什么歪注意,小心偷鸡不成倒蚀把米,那老头子我可在官场要难堪了。”
“官场的规矩太多,我还是喜欢直来直往的江湖规矩。”
“你小子指不定又闹出什么幺蛾子事来。”
..
两师徒多年未见,这一见面少不了家长里短的闲言细语。陈天皓进屋后,找了张凳倚坐下,少言少语的观察二人。号称国师的邵元节远不像皇城道上那般官威严明,在徒弟陈善道面前,更像个和和气气的老头子。徒弟陈善道也没点徒弟规矩,躺在摇椅上有一茬没一茬的接话。这师傅不像师傅,徒弟不像徒弟,倒是让陈天皓想起了大叔,同样是没个正形,去神之后裔部落这数月也不知情况如何,他这徒弟的可没少担心。
“昨天什么时候到的洛阳?”此刻的邵元节像极了久居宅邸的老者,没在搭理躺椅上的陈善道,又将话语转向陈天皓唠叨起来。
“临近傍晚才进城,怕打扰您的休息,师哥就没带我过来。”为了让老头子高兴,陈天皓撒了个谎。
邵元节摸着白须嘀咕道:“老头子都黄土埋脖子了,那还怕热闹。再不吵吵闹闹点,以后可就没机会咯。”
“说什么了呢?”陈善道突然坐起,瞪着邵元节没好气说道:“少说些不吉利的话。”
邵元节也不说话,满脸笑容。好一会看向陈天皓又开口嘀咕句:“以后不要学你师哥的,少去点烟花巷柳之地,那地方不怎么干净。”
陈天皓和陈善道互相看两眼,尴尬之余难得的都没出声。
邵元节继续唠叨,“昨天收到掌教的传信,说了点天皓小子的事,还有陈善道你代老头子我自作主张的收他做师弟这事。”
陈善道再次坐起,看向邵元节认真询问道:“怎的?还不同意。”
须发皆白的邵元节看着陈天皓点头之余,咧嘴笑道:“好的很嘞!”
陈善道听后,再次躺下。
“一代新人换旧人啊!”说着说着,邵元节已全无笑意,看着躺椅上的陈善道继续说道:“知道你这些年一个人在山上心里憋屈的厉害,虽说做哥哥是要大度,但哪有哥哥放任自家弟弟在外面为非作歹的,宽容也得有个限度不是?老头子在于心不忍,也权当没收过这没一个弟子。”
好一会邵元节又叹息道:“可能早就该忘咯!”
邵元节眯成缝隙的双眼也没能止住眼角溢出的泪水,最后才慢慢提袖拭去。
“师傅.”
“这些年的都快忘得差不多了,你这一过来我才想起点,以后真不说了。”打断陈善道的话语后,邵元节佝偻着身子慢慢站起,看着面色稍好点的陈天皓,单手指了指外面,说道:“我去外面走走,今天来了位老朋友,怎么也得见上一见。”
等邵元节走后,平时看上去大大咧咧性子的陈善道仍旧闭着眼睛,自始至终也没让泪水溢出眼眶。
陈天皓明白陈善道的心中痛苦,这些天的接触,他自然知道陈善道是将自己当做了他的亲弟,而他也努力的适应这个身份,尽可能的不去揭开那道伤疤。但老头子邵元节所说的一代新人换旧人,真有那么容易?
..
城中小巷,一位灰衣道士刚落摊,就迎来了一位老者。
“今天怎么来洛阳了?”
“因缘而来。”
“当年你也是这句话。我那弟子在你的劝说下,后来转入魔道,而今更是称霸一方,我还真的感谢你啊!”说完,邵元节冷笑着盯着面前摆摊的老者,见对方不答话,邵元节才开口继续问道:“这次又是为谁而来?”
“皇城道上你又不是没看见我。我为谁而来,你还不知道?”摊主反问道。
“臭鼻子老道,你别太过分了。我念你是武当山的道友,我徒弟的那笔债才一直没找你算,你敢再多嘴,信不信我真上武当山拆了你家祖师爷。”气急之下的邵元节山羊胡须不停的在空中颤动。
摊主同样是位年纪不下的老人,容貌倒是好上邵元节几分,看着邵元节笑道:“说得好像你不是臭鼻子老道。”
邵元节指着摊位上的老者,急不可耐的说道:“刘老六,赶紧收拾你这烂摊子滚回武当山。”
“放心,这次我也不敢多泄露天机。”刘老六仍旧自顾自的在摊位上摆放八卦演算,好一会后又道:“为了我这条老命,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这天下还有你怕的人?”
“我怕的人多了去。”刘老六看了眼邵元节,从屁股底下端出一张矮小竹凳,说道:“别站着了,看上去这么大把年纪,不知情的还以为我欺负老人家。”
“你可知道他师傅是谁?”
白了眼邵元节,刘老六摇头说道:“我只会卜卦。卦象显示我敢多嘴,他师傅就不会放过我,所以我只敢替天道啰嗦几句废话,权当是为天下尽善。”
邵元节没好气的嘀咕道:“也不知道谁把你吹捧为天机老人,我看吹牛老人才差不多。”
受世人敬仰的天机老人坐在算命摊位上和年纪更大的大秦国师斗嘴,这幕要是传出去,指不定多少江湖中人笑掉大牙,又有多少年轻后辈仿而效之。
“听说大悲寺的小和尚也来了。”
“他来做甚?”
“谁知道。”天机老人刘老六摇头表示不知。
“什么时候京都这么热闹了?”邵元节看着巷外的天空,面色有几分凝重。
“不再坐回?”见邵元节起身要走,天机老人忙着询问。
“没心情,回家看孩子去!”双手负后,邵元节弓着背似个真正老者匆匆而去。
少了邵元节,巷子里很快传出耳熟能详的吆喝声:“走过路过莫要错过嘞,本大师看姻缘算八字.”
..
国师府邸,轩榭小亭内,心情有些压抑的陈善道忙着投放鱼饵打花时间,坐着旁边的陈天皓有样学样的投食鱼饵。
“臭小子!”
“嗯?”
“刚才说话也没个正形,老头子在洛阳无依无靠也没个说话人,你也不知道嘴巴放甜点,好歹师父长师父短的也能让老头子听得乐呵乐呵。”
“那你怎么不多喊几声?”
“我怎能和你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老头子这称呼更亲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