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友人寄来的书,是在乡村小学教书那一年的阴历八月十五前一天,拎着月饼盒准备回家过中秋。从汽车上听到家乡的口音越来越浓重,做好了回来三天听妈在耳边唠叨别人家孩子纷纷婚娶之事的准备。
妈计划中,我是应该大四一毕业就要结婚的,只是她不知道,原来女友,不是女朋友,是女生朋友。
在汽车上跟高中老同学聊了一会儿电话,话都讲完之后,他却沉默了,然后说:“那个,她,要结婚了,你知道吧?”我没有再说话。终于,从我们曾经共同的朋友口中证实了你的婚讯。
我以为我是会波澜不惊的,但其实还是感伤了那样一个下午。
那段中学时代的同学、老师、家长,都以为我们两个在搞早恋。只是后来,我在旅途中错入另一条路,然后你独自离开。
其实源自暗恋。暗恋最美,我以为你应该以为我应该喜欢你,一场壮美得像雷锋的伟大的事。他一念之差,她动情一场,或者性别角色互换。
通常这种情况下,暗恋的那一个最终只能是女二号,是另一个生命里的一段插曲,就像仪琳暗恋令狐冲,郭襄暗恋杨大哥,小昭暗恋张无忌,福雅暗恋孙白杨。暗恋是一朵开成罂粟的花,人人一旦暗恋,必内伤无疑,重则吐血葬花,轻则每一个飞机都会为对方而打。
毕业一年多,跟大学的同学联系都很少。归因于本就是生性凉薄的人,天蝎座的命格使然。偶尔听到别人的嫁娶恩爱,也是“哦”一声。听说某某跟某某去年年底已经结了婚,听说某某跟某某已经奉子成婚,听说某某跟某某去了某座繁华的都市蜗居裸婚奋斗着,听说某某去参加了《非诚勿扰》节目相亲结果最后被红灯全灭,诸如等等。
而结婚二字,至今觉得深重。要么赏尽人世事,只求怆然;要么,有红拂夜奔时的壮美与义无反顾。而现实是,毕业后,他与她各自奔向不再会有交集的人生。终于有一天,男孩听到说,那个女孩要结婚了。
而他还要自己买菜洗衣服做饭。他觉得夜色有点冷,仿佛身边的人都不用再回家一个人吃晚餐,唯剩自己独睡,偏偏那晚却有团圆的月色。
每个男生的生命里,都曾出现一个这样的女生。从她爱他,她不拥有他,到他爱她,他失去了她。
世人都偏颇说她是让他成熟的一所学校。他未尝不是一所学校,让她看清楚了自己爱的来路与归途,让她有了更完整而饱满的女性独立意识,让她从爱到迷失到爱到清醒,然后,把更好的爱留给后来的一个人,即使那后来的人、后来的爱,并不炽热,可却完整,而且是现代人能够交换得起的爱。
你终于要结婚了。我终于删掉手机里你的短信与号码。是祝福你,也是放生自己。不祝彼此清欢老,唯愿岁月待对方好。毕业一个月后,我曾以为我终于再无束缚,可以去看我所执念的风景,哪怕那是一段夜路。毕业一年后,终于觉得过尽千帆,某天清晨好想结婚。
于是,我要征婚。奇怪的念头,像坐时光机回到小男孩的恶作剧。
去看同名电影,台湾十几年前的一部女性爱情片,出演的是那一年如同白开水的单身的奶茶刘若英。
她去征婚,她走马观花,跟各种各样不同的男人见面。然后失望,然后给暗恋在心底的他用本子写信,给答复机留言,讲述她的遇历她的生活,没有回音也不求回音,直到最后接到他妻子打来的电话,说:“他早就死了,你不用再打来了。”
并不复杂的故事,奶茶演绎这种孤独而闷骚类的角色信手拈来。
或许并不是想结婚,只是在希冀他的回音;或许就是简单地想结婚,想每天早上醒来时枕边还有人。只是,任何人,我与你,一个与另一个之间,常会落入这样的窠臼——永远在鸡同鸭讲,永远在彼此试探,永远不能深入内心。
如果说,孤独是人类永恒的主题,那么疏离呢,是不是人类永远的宿命?
在陈升的老歌中,影片结束。
我在模仿刘若英么?有一天咱也登个征婚启事,然后装作语气平淡地告诉曾熟稔的人:“哎,那个,我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