赚了钱,心里美滋滋地往回走,夕依觉得今儿真是美好的一天。
在那花海中走了一阵儿,却听见后面有人叫“三小姐,请稍候”。转头一看,却是沐月身边的展威。他匆忙地跑在前头,沐月则不紧不慢地跨步于后。
额,该不是这么快就反悔了吧!?
如今只有一个口头承诺,银子还没到手呢!夕依握爪,要是到手了绝对休想我吐出来!
展威跑近,挂着笑对夕瑜和倩宁两姐妹福了福,道:“三位请先行,我们殿下有话要跟三小姐说。得耽误一小会儿。”
夕瑜就郁闷了,这两个人,什么时候关系变好了?还神神秘秘的,一脚把之前呕心沥血的出气筒踢开了!这么想着,他也只能冲展威咧嘴一笑,带着其余两个妹妹继续往前走。
倩宁有些恍惚地望着逐渐走近的沐月,咬了咬双唇,也跟着夕瑜走了。
音无和展威自觉地退开了,给二人让出一个小空间。沐月站到了夕依跟前,刚要开口,就被她先抢到了话语权,打断道:
“六殿下可知什么叫一言九鼎?”
沐月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茫然点头:“知道啊,怎么了?”
“知道就好!夕依想起来了,家里还有事,就不陪六殿下闲聊了,先行告退。”她忙不迭地丢下这么一句,拉起愣神的音无,一溜烟跑了。
就是要让他没机会反悔!夕依决定,在银子送来之前绝不要再见到他!
沐月呆立在原地,明白过来后满脸乌云密布,吓得展威也不敢搭腔了。他无奈地捏了捏手中那夺回来的湘妃色绣鞋,叹口气对展威道:
“走吧,回宫。”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朔月已经急得焦头烂额了。他召集了所有心腹谋士,商讨该如何推脱掉这门亲事。
“殿下,依在下之见,应该即可上书给皇上,坚拒此事。”
朔月一摇头:“不行。你又不是不知道父皇的性子,他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何时自己食言过?而且他要问我理由,又该如何回答?不是摆明了对皇位有意么?”
“三殿下,要不然一不做二不休,将都兰公主……”这谋士单手比作刀,形象地一抹脖子。
朔月扶额:“你认为父皇和满朝文武都想不到是我干的么?还是你认为北蒙大汗很温柔很好糊弄?”
“殿下所言极是,这个计策不可行。鄙人认为,如今应该四处捏造并宣扬殿下的……缺点,以吓退都兰公主。”另一谋士开口道。
“缺点?”朔月看向这个谋士,“比如说?”
“比……比如,殿下其实有畏女之症,”见朔月瞪大了眼睛,谋士默默擦了一把汗,“要不就是……殿下喜欢……喜欢虐打女人。”
“荒唐!”
朔月大怒,持起手边的茶杯盖就砸了过去,杯盖着地“哗啦啦”地碎在这谋士的脚边,吓得他面如土色。
左思右想皆不得其解,朔月仰天长叹一声,命人道:“修书一封,秘密交于南宫三小姐。她,还欠我一个人情。”
翌日。
燕月公主办了一个小型的茶话会,邀几位千金和都兰公主前来驸马府的庭院里看桃花。
美人如玉,桃花妖娆,在这大好春光里,可谓是“人面桃花相映红”。
几位小姐都只是客气地跟都兰公主打了个招呼,便自顾自地谈笑风生,并无人愿主动与她攀谈。对于这样一个大胆的女子,她们从心底排斥,也从心底嫉妒:凭什么你三言两句就逼三殿下就范!我们平素矜持,连搭上句话都能乐半天,你这个异族女子却如此不知廉耻地钻了空子!
都兰公主也懒得与她们计较,只是坐在角落里,望着苍穹下纷飞的雀鸟出神。
这时,一个淡蓝色的人影进入她的眼帘。她定睛一看,原来是昨日大放异彩的南宫三小姐。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不知都兰公主可曾听过这诗?”
“听过。从小父王就要我学这些东西,虽然我并不喜欢。”都兰公主没来由地对这位三小姐有种说不出的好感,总觉着,她与大州的其他女子有所不同。
“这首诗是古人祝福新娘子的寄语。看来燕月公主费心摆桃花宴,是为了给都兰公主道喜呢。”
“道喜?祝福?”都兰嗤笑道,“在这里,有谁愿祝福都兰?”
夕依明眸清冽,认真地看着眼前这位公主:“夕依愿真诚祝福公主,一生幸福。”
都兰有些动容,低垂着头不说话。
“夕依觉着都兰公主有些不自在,是否不太习惯这种场合?”夕依给她满上茶水,微笑问道。
“是啊。我是草原的女儿,喜欢策马奔驰,这种暗刀暗枪的地方,还真不习惯。”都兰说着,又抬头望了望被四周楼宇围住的蓝天。
夕依嘴角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得习惯起来才行。都兰公主马上就要成为三皇子妃了,这样的场合只会多不会少。必要的时候,还要自己着手操办,维系夫君的人脉。”
都兰公主听说,只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见火候已到,夕依增添了火力:
“夕依非常佩服当日公主的勇气。只可惜,公主您此举,虽是为了国家,却牺牲了自己的幸福。”
“三小姐何出此言?”被戳中痛处的都兰,立即筑起了自我保护的城墙,有些不悦道。
夕依斜眼瞧了瞧不远处谈性正欢的闺秀们,压低声音道:
“正如公主所见,三殿下才貌双全、武艺高强,而且聪颖果敢,是目前朝堂上下储君呼声最高的皇子。三殿下也雄心壮志,不断提升自己的实力。而如今一纸婚书,就废掉了他近十年的努力,让他无缘君位。公主试想,如此这般,三殿下能不愤恨吗?”
都兰皱了眉,并未答话。
“夕依素闻公主的父王——北蒙大汗特木尔心气甚高,公主的性子亦是像极了你父王。所以才会有昨日那出近乎挑衅的射箭比试。然而公主仔细想想,您这么做,是为了一口气而得罪了大州权贵,且看看今日那些名门闺秀对你的态度,就知道此事的影响有多坏。”
都兰抬眼看向那个说话的女子,她落落大方地迎上自己的目光,眼神真挚。
见公主已经有所动摇,夕依接着道:
“而如今,您更是为了一口气,偏偏要打破前朝固来的歧视,嫁给大州最有希望继承大统的皇子。兴许北蒙国的子民们听到这个消息会觉得万分解气,然而您今后的日子,却如那笼中的金丝雀,再也无法翱翔于天。更可悲的是,金丝雀尚且有主人疼爱,而您呢,您的夫君会一直为此心存芥蒂!”
都兰面色越来越差,听到最后猛然站起身,欲拂袖离去。夕依也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缓缓道:
“公主。夕依是一个自私的女人,只愿为了自己的未来而谋划。公主却是一个心胸宽广的女人,愿为了国家牺牲自己。夕依只是觉得,公主已经为北蒙背井离乡、嫁到一个像笼子一般的地方来了,何苦还要为了一口气,而毁掉一生的幸福?况且和亲本就是为了两国交好,若是婚后不睦,岂不是本末倒置、白费苦心?”
“你怎么知道我嫁给三皇子就一定不会幸福!你怎么知道我是为了一口气,而不是真正地爱慕他?”都兰只觉得自己的脑内已经乱成一锅沸水了,她连招呼也不打,就跌跌撞撞地冲出了驸马府。
燕月公主和诸位千金小姐,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怎么这都兰公主突然间就失心疯了?
夕依目送她远去的背影,微微叹气,转头低声对音无道:
“立即送信给三皇子,说都兰公主已出府。后面依计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