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心术?”
那人笑了笑,“这种下等的法术,我怎么会施展。”说罢,素手焚香,揽袖弹起琴来。
琴声时而婉转,时而激昂。
所弹之曲莲戈熟悉非常,她听皋羽弹过,听那凡间女子弹过,如今又听他再弹起,不由心生好奇,问道:“这首琴曲叫什么名字?”
那人答道:“逢魔。”
莲戈一怔,又听那人笑吟吟道:“这曲子是我双亲定情之曲,这楼台是他们初遇之地。不会飞的神女,你说我们缘聚于此,莫非也是天定的姻缘?”
张口闭口不会飞的神女,这凡人不仅羞辱她,竟还敢出言调戏。莲戈愤愤不已,等她恢复法力,定赐他轮回!
他见莲戈生气的样子十分盎然有趣,又忍不住逗弄了几句,奈何莲戈怎样都不肯再搭理,他失望之下,也觉得没意思,就收起玩笑,只低眉专注抚琴,曲调反复循环,久不停歇。
莲戈正闭目养神,恍恍惚惚又听他低语:“月圆之夜,逢魔之时。究竟你是神女,还是魔女?”
莲戈忍不住冷笑,她乃碧璃宫大掌司,诸神皆望其项背,今日竟沦落到被凡人质疑为魔,何其人神共愤。
“不说也罢,在下自有办法揭晓。”
看了看莲戈铁青的脸色,他轻笑一声,“不想你模样虽美,性子也实在烈。”
琴声再度响起,自此一夜无话。
不知过了多久,莲戈再睁眼,已过去一宿,不由提醒道:“天快亮了,你还要弹多久,我什么时候能走?”
琴声戛然而止,那人手按琴弦,缓缓抬起头,郎朗双目,凝视楼外即将破晓的青天。
“在下最喜清晨的光辉,又心有畏惧,你可知道为什么?”
轻声细语,像在询问,又像在自言自语,“正是因为世间所有伪装,在那最初的光辉之下,都无处遁形,显露真相。神鬼妖魔,不外乎如此。”
莲戈不吭声,觉得他莫名其妙,简直不知所谓。
楼台外几声鸟鸣,一群飞鸟自半空斜掠飞过,破开黎明最后黑暗,晨曦乍然来临。
万丈金光从阔开的楼门射入,照在他硬朗的面容上,他那黑发黑眼逐渐褪去,在晨光中缓缓变化,终成紫发金眸,衣衫发梢无风自动。眉间一道朱色羽翅法印,充盈着神风仙气,玉清满贯。
莲戈见此,才知道自己看走了眼。他分明是个隐身凡间的神,她竟将他看成了凡人。
他低头将莲戈打量,见她身披万丈晨辉,眉目风华,神态飞扬,飒爽英姿之余,又揉风流体态,不似寻常的人,又不似寻常的神,真真是个妙物。
“脸无魔纹,眉聚神格,看来你确是神女。”
他顿了顿,又解释道:“魔物常出没于月圆之夜,蛊惑人心。昨夜你出现得如此蹊跷,又那么怪异,别怪在下多想,强留了你一夜。”
莲戈大感意外,首缕晨曦居然能辨神鬼妖魔,她闻所未闻,他究竟怎么知道的?
神色一敛,正色道:“本座有眼不识泰山,敢问尊下何方神圣?”
他奇怪盯着莲戈双眼,“你既然是神女,怎会不认识在下?”
莲戈本不想回答,嘴巴却自动开口:“真不认识。”
回过神,不由怒道:“混账,你居然又对本座施展驱心术!”
他错愕片刻,随即指按眉心,略微偏过头去,歉然道:“这并非驱心术,是在下天生异瞳,能摄心魂。以后自会注意,不再轻易看你的眼睛就是了。”
莲戈皱眉,又问了一遍:“你究竟是什么来历?”
他沐于晨光,笑得玩世不恭,“吾名缪翱,得众仙家不弃,喊一声大太子。”